我不會YY在這裏見到一個美女,然後她就哭着喊着要倒貼我,我沒有那種主角光芒,沒有那種王八之氣。而且經過今天的這些事情,我也不想再和李索這個人有什麽交集,因爲跟她在一起,我覺得我總是特别的倒黴。這次我們遇到的是喪屍,下一次我們遇到的可能就是異形了。老實說,我還不想因爲看了一眼美女就挂掉的。
也不知道李荻那裏的大事和我遇到的事情哪個更大一些。
突然間我有種強烈的好奇心,我很想回去看一看,了解一下那幾個軍火販子是怎麽會變成喪屍的。從他們身上的彈孔來看,我确定他們是死了以後才變成喪屍的,可爲什麽會這樣呢?他們是從哪兒來的,又是什麽原因讓他們死了之後變成喪屍的?就像是一部電影,看到了看頭,就讓人忍不住想接着往下看。
但是,我馬上打消了自己的好奇心,理由是,第一,就算我發現什麽,我能改變什麽嗎?我隻是一個都市裏普通的上班族,芸芸衆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就算那幾個家夥是感染了病毒,那也不是我能解決的。第二,縱觀中外所有的驚悚片,凡是好奇心過剩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因爲在影片的開頭,總是由好奇心旺盛的人來充當炮灰。
李索似乎也沒有這樣的好奇心,不過,在我們上樓之前,我看到她從背包裏拿出一支試管,從一具屍體上面抽取了一些組織液。我不知道她和她說的那個“深綠”組織是不是就像她說的那樣簡單,對他們所做的事情,我謹慎的表示欽佩,畢竟那需要很大的勇氣,更需要長久堅持的毅力,但我就是個普通人,我沒有那麽高尚的理想要去拯救地球,所以他們究竟是幹什麽的,也與我無關。
在天台上休息了一下之後,我們繞到另外一個方向的樓梯口,遠遠的避開出現喪屍的那個房間,溜下了樓。我一口氣從樓頂跑到了樓下,其間我的腳還被崴了一下,但是我似乎都感覺不到痛了。李索緊緊的跟着我,其實她要想跑快的話,我是鐵定追不上她的。
從大樓裏跑出來,那些鄉古都不見了,就像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大樓面前又回到死一樣的寂靜和無邊無際如火如荼的荒蕪裏,之前發生過的一切就像陽光下的水迹,就那麽輕而易舉的蒸發了不見了,什麽也沒有留下,隻有一種揮之不去的不安和疑惑,讓我心裏慌慌的,毛毛的。
我不想,不敢,也不會再回去查看那幾具被打爆了頭的屍體,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不願意再在這個地方停留。
我是這麽想的,我這個人吧,活了三十大幾還是廢柴一個,總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幹出點什麽一鳴驚人的事情來,或者找到什麽好的項目一夜暴富,雖然認識我的人都說過我什麽事都做不好,但我一直覺得,那些小事,比如考公務員啊,讀書啊,老老實實的跑業務啊,其實都不值得我認真的去做。就算拼了老命做到陳贶這樣又怎麽樣?他現在是個局長沒錯,可他這個局長怎麽來的,想來也不足爲外人道。但就算抛開這些不說,就算給他當上一個處長,在省城這種地方,又算根鳥毛?
我知道我這種人,典型的就是眼高手低,小事不願做,大事做不了,活該一輩子就這麽窩窩囊囊的過。其實我當年也沒有把當警察當做一個理想什麽的,雖然本來屬于我的職位被别人頂了我很窩火,但對我來說,警察也就是一個工作而已。我多多少少是有點制服控的,總覺得自己穿上一身深色的警服的話會很帥很方便撩妹,僅此而已,倒是李荻太把這事當成一回事了,爲此她甚至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迹。不然她現在也許已經是一個小有名氣的作家,這會正在阿拉斯加的山谷裏感受地球的脈動,或者在南太平洋的海上看着南十字星座構思她的小說情節。
李荻不止一次對我說,如果有一天有一個機遇擺在我的面前,我一下子做出了令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的事情,她一定不會吃驚。在這個世界上,似乎也隻有我這個妹妹這麽相信我了,連我爸我媽都不相信我能做出什麽大事來。她對我這種盲目的認可,大概是因爲在每個小女孩心裏,自己的哥哥都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吧。
以前我對這些東西都不以爲然,但現在我突然覺得,不知道哪個男人這麽幸運,能娶到我這個妹妹做妻子。以前我巴不得李荻早點談戀愛嫁人,但現在一想到她如果真嫁給什麽人了,我就覺得有些不爽。有人說沒有一個妹妹會真正喜歡自己的嫂子,反過來也一樣,沒有哪個哥哥真看自己的妹夫順眼的。
我好像在一瞬間領悟了很多東西,以前許多在我眼裏根本不值一提的事情現在我覺得我很有必要好好的去珍惜。我決定從今以後,我一定會奮發圖強,我再也不會沉迷于網遊和精彩小電影,我會好好鍛煉身體,我會每天按時吃早餐,按時上班,認真做好領導交代給我的工作。我還要打點好自己的形象,頭發剪短,胡子刮幹淨,然後,好好的去談一場戀愛……我有種非常強烈的想要改變自己的感覺,而且,這種願望非常迫切,這讓我又有一種很怪異的念頭——我隐隐覺得,當一個人強烈想要什麽的時候,往往都意味着他得不到他想要的那個東西,哪怕是我這種一事無成混吃等死的生活……這個邏輯讓我心裏很慌,很亂。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之所以會到這裏來,是因爲我的局長要去看一場本來我也要去看的演唱會,我不得不頂替他出差。他說這是個涉外的活動,很重要。涉外倒是真的,但我被這幾個老外,還有李索這個混血給坑了。他們做的事情,我壓根就不想沾邊,但最後我還是不得不和李索成爲了“我們”。
我們現在沿着化工廠内部走了一圈,我們沒有遇到那些鄉村古惑仔,也沒有再遇到什麽奇怪的人和事。這個化工廠在荒草中安靜的沉默了很久,現在也一直沉默着,并不打算給我什麽提示的樣子。
我今天遇到的事已經夠我寫一本小說的了,但天地良心,我希望我什麽都沒遇到過。
我們在廢棄的化工廠宿舍邊緣找到了水,那裏有一個壞了的水管嘩嘩的往外流着水,不知道這樣有多久了,反正那地上已經被水沖出了一條小水溝,水溝的周圍長滿了荒草。我在那裏用水把自己的肚子灌飽,又在泥巴裏挖出了一個啤酒瓶,我把啤酒瓶洗幹淨了,裝滿水提在手裏,李索沒有喝水,她隻是用水淋了一下頭,她那一頭紅寶石溶液一般的頭發淋了水,就真的變成紅寶石的溶液了。從頭發上滴落下來的水珠還浸濕了她的衣服,雖然她的衣服并不透明,但濕漉漉的貼在她的身上,還是凸顯出了一片令人遐想無邊的曲線。
我扭開了頭,我現在心裏很亂,連美女也不能打動我。一時間,我覺得我變成了一個苦行僧,我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爲了吃苦的,而美好的事物,比如美女,我一定要盡力遠離的好。也許我會去修行,但我不會去寺廟裏找那些和尚談心,現在的寺廟,比紅塵俗世更俗,當那些方丈都是上市公司的CEO,我還能指望他們幫我悟道嗎?
轉了一圈,我們又回到了那棟大樓門口,我記得那裏停着兩輛車,也許我們可以打那輛車的主意,如果就這樣走回去的話,這麽毒辣的太陽,爲覺得沒有走到有人的地方,我們就都得曬成幹屍。
那兩輛車都是鎖着門的,我有點找不到下手的地方,這時李索比我果斷得多,她從地上撿了一塊磚頭,“咣”的一聲就把吉普切諾基的車窗給砸了,在一片死一樣的寂靜中,一陣汽車防盜警報系統的尖叫聲吓了我一跳,我緊張的看着四周,生怕這個聲音給我招出什麽來。而這時李索已經動手清理了車窗的碎玻璃,然後拉開車門,趴在駕駛座下面搗鼓着。我站在她身後有些尴尬,貌似這樣的活,不是應該由男人來做才對嗎?
我不會偷車,在電影裏見過,但真要動手,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李索的辦法是最老套最暴力的辦法,但很快的,她證明了她的辦法也是最可靠的辦法。她就從操縱台下面抽出一些電線,然後通過碰電,反複試了很多次以後,把汽車發動起來了。然後她清理了座位上的碎玻璃,自己爬上了駕駛座,隻是對我揚了揚頭,示意我也上車。
我希望能夠離她遠一點,但現在,我至少還得上這輛車。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其實我的問題很多,我想她的問題也很多,但今天遇到的事情,讓我們都沒有說話的欲望,或者說正因爲我們想說的東西太多了,反而不知道從何說起。那就先不說吧,回城報警,那才是我們該做的事情。至于附近的鄉鎮派出所,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賭運氣,萬一真又遇到那些鄉村古惑仔呢?要知道人在賭運氣的時候想遇到好運很難,但遇到黴運的概率卻非常的高。
李索開車沿着我們來時的小河回去找洋老頭,但我們下車的地方空空如也,那輛福特E350已經開走了。在地上,我們隻能看到一些車轍印,也還能看到一些打鬥過的痕迹,甚至還有血迹。但除此以外就是一片滾滾的熱浪和無邊無際的荒蕪。
之後李索又走錯了路,不知道她怎麽繞的,我們從城東饒了很遠的一個圈子,出現在了城南收費站的外邊。遠遠的,我們可以看到收費站輝光燦爛的燈火……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李,”眼看就要回城了,李索忍不住對我說:“不管怎麽樣,今天非常感謝你,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想我現在一定會很糟。”
“别謝了。”我由衷的說:“我就是被你坑的。”這是事實,不能怪我小心眼,這可不是被坑一點遊戲币的事情,我差點把命都丢了。
李索笑了起來,她的聲音不算好聽,唯獨笑聲很清脆悅耳,笑過了之後,她說:“第一次遇到像你這麽沒風度的男生,不管是出于西方的騎士精神也好,還是中國傳統的俠義精神也好,在那種時候,你根本就該挺身而出,幫助一個需要幫助的女子。”女子這兩個音她倒咬得很準,似乎她也很能體會這兩個字的韻味。
“女子”,比“女孩”成熟,比“女人”輕靈,很多時候,“女子”代表着一種氣質。
我不想跟她多說,反正,我也不是她想要的那種人。我很欣賞她的美貌和身材,但我要找就找一個能好好過日子的女孩,鄰家妹妹或者小家碧玉都好,反正也不是她這種類型的。
但是李索突然把她那鮮紅欲滴的紅唇湊過來,在我臉上親了一下,說:“李,不管你自己願不願意,你今天都是我的騎士和俠客,請接收一個美人的感激。”自稱美人,好吧,她骨子裏是西方人,不搞我們傳統的那種含羞答答欲說還休的套路,不過她确實是個美人,倒也不用謙虛。
雖然我今天遇到她後一直很倒黴,但至少這一刻,我的心情變得美麗起來。如果,也許,我們是不是還有别的可能呢?不過,我的美好心情隻保持了幾分鍾。當李索把車開到城南收費站的時候,情況又突然急轉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