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想好了許多的話,許多許多想要說的心裏話,這一刻陸梅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了,她就那樣靜靜的看着,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抹柔和目光。
“陸梅,我回來了,你,一直在這裏等我?”李生道。
陸梅點頭,是,她一直在等,從小時候等到了入墳墓裏,終于等到了他把情意說出了口,但她卻已經再無法能回應了。
李生也看着陸梅,兩人含情脈脈,時間仿佛停止在這裏,樹枝搖曳,河水潺潺,柳葉紛飛,詩情畫意。
良久,陸梅才撫着李生的額頭開口道:“别再酗酒了,可好?”
剛才李生撞牆時額頭上是有個包的,可此刻夢裏他額頭上并未見傷痕,因而陸梅撫着他額頭時,李生便是以爲陸梅在擔心他,有些激動的将她的手握住,回道:“你放心好了,我從不酗酒的。”
夢裏夢外兩個世界,此刻李生已經忘了陸梅已故,也忘了自己剛才撞牆的事,夢中他的記憶方府是停留在年少時。
“恩,如此便好,李生……不要忘了我,永遠不要,好嗎?”永遠,包括下輩子,陸梅都不希望李生忘了她。
可是陸梅也害怕,聽小翠說,人死路過奈何橋,奈何婆婆一碗迷魂湯下去,前塵往事便如煙消雲散,來生,誰還能記得誰呢?
陸梅慶幸自己爲過奈何橋,慶幸自己死後也還能聽到李生的告白,更是慶幸自己還能再與李生夢中相見。
李生輕笑,不解道:“爲什麽會這麽說?我怎麽可能忘了你呢?陸梅,我還沒有告訴你,我喜歡你,從小就喜歡你,你我也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若是我上門提親,陸伯父一定會答應的,你說可好?”
陸梅跟着也笑了,笑的卻是有些凄涼,提親,這自然是好的,若是這話李生能早半年說出來,那該有多好啊?
如今陸梅已經黃土深埋,再多的甜言蜜語也都來不及了。
“李生,其實我今天來見你是有話想告訴你,我也喜歡你,從小就喜歡,隻是那時有敏敏在,我一直以爲你喜歡的是敏敏,因而我便把我的喜歡埋在了心裏,可是……可是後來,我無意間聽到了你說的話,我這才知道,原來你喜歡的是我……”
“但是現在什麽都來不及了,李生,你要答應我,不要忘了我,來生,來生我們一定要在一起,好嗎?”
李生詫異的盯着陸梅,似乎不理解她的話,“爲何來不及了?我喜歡你,你喜歡我,爲何我們不能在一起?你不想我去提親?爲何?”
“因爲我們已經天人相隔了啊!”陸梅的眼淚跟着就掉了下來,她怎麽會不想跟他在一起?
她時時刻刻都想跟李生在一起的好不好?可是她已經死了,還如何能在一起?
“天人相隔?你怎麽這麽說?你……”突然,李生怔住了,然後大大的後腿出一步來,那眼中的驚恐讓人不可忽視。
“你,你已經死了?是了,我想起來了,你死了,是我回來晚了……”驚恐後又是悔恨,李生此刻痛苦不堪,這一刻,他才想起了一切,也明白了自己是在夢中。
李生再次上前将陸梅抱住,大聲嗷嚎道,“你爲什麽不等我?爲什麽要離我而去?陸梅,你知道我喜歡了你多久嗎?從你走後,我每天都讓自己喝醉,因爲隻有醉了我才能睡的着,我以爲睡着了就能夢到你,可是爲什麽,你爲什麽一直都不肯來看我呢?難道你是在恨我?恨我沒能及時回來見你最後一面是嗎?陸梅……”
這話讓陸梅也很是心酸,兩人抱着痛哭起來。
小翠和花思雨就在房間裏,這夢境兩人看不到,但卻能看到此刻李生臉上的表情,李生睡夢中哭出聲音,眼角淚水如珍珠滾滾濕了枕巾。
“思雨,你說我們是不是做錯了?雖然他們相見了,可醒來不過是夢一場,我想李生不會記得什麽吧?就算記得,他也隻會當做是夢,等時間治療好他的憂傷,他便會娶妻生子,陸梅是誰,隻怕将來也會記不得了。”
就好比小翠的前生……唉,小翠不願再回憶,但看眼前陸梅爲情傷心爲情難過,她突然覺得不值起來,原本隻是想讓陸梅了一樁心事,可如今看來,隻怕陸梅會陷得更深了。
花思雨倒是沒什麽想法的,如果陸梅願意,那她很願意教陸梅如何生,隻要陸梅有了人身,那将來還是可以跟李生在一起的。
就好比她,花思雨淡淡一笑,她現在就很幸福,雖然秋長風娶妻了,雖然秋長風不認得她了,可她卻有幸跟他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她時常能看到他,這就足夠了。
“不要多想,等她出來再說了,而且我覺得,若是小梅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隻有夢中相見,那她也是開心的,你我非魚又焉知魚之樂?”花思雨道。
“隻在夢中相見?思雨,你的意思是說,以後我們還要常來這一招?不行不行,思雨,你又不是不知道,經常夢魇的人會身體越來越差的,如果小梅真得喜歡他,便不會忍心看他如此,而且陰司差役也不是鬧着玩的啊!”
這個花思雨到時沒想過,陰司差役可不用擔心,有她和小翠在,怎麽也能抵擋一陣,可若爲了李生着想,常常活在夢裏并非好事啊。
花思雨想了想又道:“小翠,不如我們幫小梅幻人身吧!我剛才也想了一下,小梅的屍身所處養屍地,雖那處地不是極佳,但對修煉也是極有好處的,你想,若是她能幻化人身,想要跟李生在一起那不就沒問題了?”
兩人正聊着,突然聽聞一聲雞叫,兩人均是大驚,直呼:“小梅怎麽還不出來?再不出來可就來不及了!”
此時窗外天已經灰白,那些趕早上集市擺攤生意的人已經開始忙碌,街上的人也逐漸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