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聽到歸塵法師說到青絲時,方老爺的表情突然僵住了。
目光空洞,似乎一下子回到了許多年前。
那時方老爺剛常年,常跟着幾個關系不錯的朋友一起山間遊玩,記得那年,他們去了臨城。
早就聽聞金陵山風景優美,也曾聽聞金陵寺許願特别的靈,因而幾個人相約,打着遊山玩水的旗号就去了金陵山。
不過,金陵山的風景真的是很美,山青水秀,那種清秀方老爺至今記得,特别是那情絲洞,裏面有條小溪,那小溪最是特别,是一種大旱十年不減一分,山洪暴發不會增一寸的奇。
記得當時,他們一起在金陵寺小住了三天,到第四天時,幾人中有一人家中突然有人來喊,說是家裏出了事,那人匆忙離去,而留下了方老爺自己。
難得來山中,方老爺也不想過早就回去,且這金陵山風景幽幽,金陵寺中又有高僧能與他分享佛法,如此機遇,實在不可失去。
閑來無事時,方老爺也會山裏走走,那天,不知怎麽的就來到了情絲洞。
說起來,當時方老爺也并不知那洞叫情絲洞,而是當時晴朗的天太熱下起了雨,他見那裏有山洞,便進去躲雨來着。
剛進入情絲洞中,方老爺也如昨日的花思雨那般,帶着好奇,帶着感歎去欣賞着,這時,突然小溪中嘩啦一聲,不知怎麽的就冒出一女子來。
此女子天生麗質,秀外慧中,性格溫潤如玉,看一眼使人如沐春風。
這一聲嘩啦,女子冒了出來,卻是沒穿衣服的,原道是女子正在這山洞裏沐浴!
還記得當時……
“你,你怎麽進來的?!”女子大驚,想要去拿岸邊的衣服,伸手卻是夠不着的,且方老爺正在岸邊站着,若是她伸手去拿,那全身便要露在他面前了。
女子嬌羞又尴尬,着急之下又藏與了水中。
此時的方老爺也是初成年,第一次見女子如此,頓時心中升起一團火來,看也看呆了,竟然忘了要回避。
“你……”女子咬着唇,仿若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吓的不知道要說什麽。
且這時的方老爺也是很俊俏的,身形修長,風雅敦厚,雖然兩人見面狀況很尴尬,卻是兩人都已經芳心暗許了。
“你叫什麽?”
“青絲。”
“青絲家住何處?”
“就在這情絲洞。”
原來,這女子叫青絲,而這是石洞竟然就是她的家,不過很顯然的,方老爺并不相信青絲真的就是在這洞中居住的,因爲他早已看過這洞中的環境,根本無人居住過的痕迹。
想來是青絲是在這裏與他相遇,又與他在這裏私定終身,因而她才将這裏當做了家,并起名爲情絲洞。
“可許了人家?”
“尚未。”
方老爺大喜,繼而彼此有了情義,就在這一瞬間,兩人的相遇仿若是上天的安排。
至此,幹柴烈火燃煮清溪,方老爺許諾三月後來取,女子也暗暗許下芳心非君不嫁,然而這一場際遇,卻成了女子無邊無際的等待。
“你可會負我?”
“定然不會負你。”
“那你可會娶我?”
“等我回去禀報父母,我們三月之約,定然來娶。”
雨過天晴,方老爺回到方府便讓人去尋那女子,按照當時說的,女子家住金陵山情絲洞,然方老爺父母有疑慮,托人打聽,這才知道金陵山中并未有情絲洞這一地方。
父母大大的将方老爺責備了一番,不許他整天再念叨那名爲青絲的女子。而當時因學業繁忙,考取功名也在即,忙起來方老爺竟然将三月後娶親的約定給忘了。
年複一年,當初那三月之約早已忘卻,而那青絲也未曾來尋他,直到三年後的一天,方府門外來了一個身形曼妙的女子。
女子進門邊說要尋方老爺,而此時的方老爺早已成家。
“誰尋我?”方老爺立于門前。
女子正是青絲,她擡眸看向這三年未見的人,眼淚模糊了視線,含着委屈,道:“良緣,你可還記得三月之約?”
此時方老爺也看清了青絲面容,三年未見,這容貌早已在記憶中模糊,然今天一見,記憶頓時便像洪水暴發一般充盈了整個大腦。
“青絲!是你嗎?”
“良緣竟然還記得我。”青絲苦笑,既然記得,爲何不去找她?既然記得,爲何當初沒有履行承若?
方老爺有些激動,一時間竟然什麽都說不出來了,他驚訝還能再見到青絲,也驚訝青絲會來尋他。
當然驚訝之餘更多的卻是驚恐。
當年家中派人去查青絲來曆,卻得知金陵山并無情絲洞一地,也并未有人認得青絲或者是見過她的。
因而方老爺父母回去後,回答方老爺的話是:那青絲定然不是什麽善良女子,一來一個女子出現于深山中本就奇怪,哪個好人家的女兒會去山洞中沐浴?二來那女子并未經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跟了方老爺,這等随便的女子豈能讓其進門?
方老爺的家人也知道方老爺不會輕易的放手,畢竟剛成年,第一次喜歡上,不能成全定然心中是不快的。
于是方老爺的家人又派人去尋,就是方老爺所說的那個山洞,金陵山,情絲洞。
但是很可惜的,那人山中輾轉數日,并未尋見方老爺所形容的那個山洞,也并未見到過什麽小溪。問其附近人家,均無人聽聞情絲洞這個地方。
于是便有人傳言,說那青絲是妖怪所變,山裏如此傳聞多了去了,真的無人在意又多了方老爺這麽一盅,久而久之,此事也就被人淡忘了。
當時的方老爺也痛苦過那麽幾天,每每一想到跟自己兩情相悅的女子竟然是妖怪,心中便有說不出的滋味來,那個自己第一個喜歡上的女子,竟然是妖怪。
方老爺有意想要忘記,忘記青絲,忘記三月之約,相忘也就忘了,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特别是有了功名有了家後,那金陵山中的情絲洞,那情絲洞中的青絲,也逐漸從他的記憶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