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思雨上山,看了看手中臨出門時那大夫交給她的燈籠,嗤笑一聲,她在黑暗中早已習慣,夜晚上山也沒什麽可怕的,這後山,除了心藍小翠鬼大山外,她倒是希望能再遇到個同類。
隻是這麽久以來,她還真是沒再遇到過,正想着,突然一陣陰風吹過,她手中燈籠噗的一聲滅了。
花思雨一怔,那風何來她最清楚,是誰這麽大膽竟然敢戲弄她?
自從鬼大山那次中了符水,她的法力早已遠遠超過了他,這一帶還真是找不出能跟她抗衡的鬼來,今天是要遇上了嗎?
“誰?現身!”花思雨怒了一聲。
山路上兩邊樹木遮住了原本就不亮的月光,更給這漆黑的夜增添了一抹詭異。
夜風徐徐,無人應答,若是旁人,興許就當剛才是夜風吹滅了燭火,可花思雨知道那不是,而且她也不能論做旁人。
“你不出來是嗎?那小心我打的你魂飛魄散啊!”花思雨将手中已經滅了的燈籠往地上一扔,旋身即在空着畫了一個圖案。
這圖案不同于其它法術,這是開鬼眼的,花思雨知道是遇上了同類,想來是對方不知道她的身份,因而便把注意打到了她身上。
如果對方知道了她的身份,想來便也就自行退去了吧,畢竟這一帶還沒誰能與她敵對的。
既是同類,花思雨也不想爲難他們,隻想着給她們一個逃走的機會。
然而,花思雨的好心對方并沒有領,隻見圖案在空着盤旋着轉了幾圈,然後咻的一聲打在了什麽東西上。
又聽噗的一聲,一個身穿粉衣的女子在山坡上顯了出來。
“怎麽可能?你怎麽會法術?”粉衣女子驚恐道。
花思雨輕蔑的一笑,冷哼道:“一隻新來的鬼,遇上我還不躲着,竟然敢戲弄與我?”
說是戲弄,其實花思雨也明白,這粉衣女子是想找替身的,隻是她才新死,沒道行,估計也不懂那替身是要如何找吧。
“我……”粉衣女子還沒站起的身子一下子又攤在了地上,她低語喃喃:“是啊,我死了,我是鬼了……”
是,從她知道她是鬼後,她就想找替身的,但她飄來飄去一隻到現在,除了家裏那些衙役,花思雨便是她遇到的第一個人了。
正哭着,女子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對方如果是道士,那爲何不捉她?道士不都是以靠捉鬼爲己任嗎?
難道……“你,你也是鬼?”粉衣女子乍然擡起了臉,雖狼狽不堪,一般長發遮住了蒼白的臉,但花思雨還是認了出來,這新鬼不正是陸梅嗎?
看陸梅的樣子,是十分害怕的,難怪,第一次爲鬼,對鬼的世界還不夠了解,心裏當然會害怕了。
又或許陸梅驚恐的不是遇上了鬼,而是遇上了一個道行比自己高深很多的鬼。
陸梅也看清了花思雨的樣子,想了想,詫異道:“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繡娘?”
以前她去繡坊時,遇到過花思雨的,雖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陸梅知道,花思雨是個繡娘。
花思雨默認,她的身份可以瞞住人,卻是瞞不過鬼,這陸梅既已爲鬼,那她便早晚會知道的。
“爲何沒去陰府報道?”花思雨提醒道,“你死于非命,判官定然會給你安排個好的來生,若是錯過了報道的時辰,可就白白錯過了好機會了。”
陸梅擡眸,淚眼婆娑,“我也不想的!我舍不得離開,我舍不得我爹,舍不得我奶奶,舍不得我哥我嫂子……”
“舍不得又能如何?不還是要離開嗎?”
花思雨的話太直接,陸梅聽了更覺無奈與難過,但心裏還是覺得很不服的,憑什麽自己這麽年輕就要死于非命了呢?
“之前我不知道我死了,也不知道我身在何處,後來卻聽到我爹哭喊我的聲音,然後家裏還來了許多官兵,其中還有一個會法術的捕快,我怕被抓,這才躲進了山裏。”陸梅說着,陸梅就哭了起來。
原本是想等天亮就回家的,估計這下不成了,她遇到一個比她道行高的鬼,想來最終是躲不過要被吃掉了。
“既然我們都是鬼,那你可否不吃我?我隻想白天回去再看一眼家裏人。”陸梅說道。
花思雨冷笑一聲,吃?她不是什麽都吃的!想着這陸梅是太貪戀塵世了,執念太多因而死後不肯離去。
“隻要你聽話,我自然不會吃你。”
陸梅連忙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聽話的,而且她從人變成鬼第一天,自己都害怕的很,面對這個比自己道行高深的鬼更是害怕,又哪裏敢不聽話的?
“好,我一定聽話,我今天才死,當鬼第一天,真真的是還很多都不明白,姐姐可否教導我?”陸梅道。
花思雨就知道,新爲鬼的有幾個會習慣?想當初自由遇到那個婆婆說自己要成爲新鬼時,她還生氣的很,怎知後來自己就真的成了鬼?
剛開始爲鬼,她又何嘗習慣了的?
想到自己的過往,不禁對陸梅多了一絲憐憫來,一來以往自己跟陸梅并沒什麽恩怨,二來她也想拉攏了陸梅,好多一個幫手來。
姐姐妹妹的寒顫幾句,花思雨将陸梅從地上拉起,問:“你說的會法術的捕快是秋長風,以後見了她要躲遠些,也切記不要把我的事告訴任何人,明白嗎?”
“是。姐姐,我一切都聽姐姐的。”
“好,既然你聽我的,那你也就不要再回陸家了,那地方是你的魂歸處,去了容易招來怨氣。”花思雨說道。
其實花思雨是在騙她,一般鬼都是喜歡守着自己的魂歸處,然後在自己的魂歸處不斷的重播自己死亡的過程,至此怨氣會越增越多,從而才能随心所願的化爲厲鬼。
但陸梅不懂,表面上聽了花思雨的話,心裏依舊是放不下的,那裏畢竟有她放不下的人和事,她怎麽能真的就從此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