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敢回家,沒有去看他那個即将臨盆的妻子。他直接的去了他的父親梅懷六的家中。
父親的家中隻有兩人,确切的說是一個成年人。因爲還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大梅,自父母去世以後,一直和爺爺住在一起,平日裏那個孩子也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不是在這個叔叔家,便是在那個叔叔家,有時候還會在鄰居家吃飯過夜。不知道自他欠債逃跑以後,人家還理不理這個沒有父母的孩子。
這都不是他考慮的。他知道自己當務之急是做什麽。
即使他穿的很體面,他也沒有敢堂堂正正的走進村子,而是挨到天黑,如同一個幽靈一樣的飄到了他父親的家中。
梅懷六家裏隻是幾間茅草房,但是梅懷六這個人是一個有些雅緻的人,院子裏種植了很多的樹木。夜晚裏,風一擺動,晃晃悠悠的,誰也不知道是人還是風。
梅順西就是這樣縮着腦袋進入懷六的家中的。
堂屋裏隻有一個孩子在縫制着衣服。梅順西初見她的時候吓了一跳,快一年不見了,這個孩子長得這麽高了。
“大梅,你爺爺呢?”他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句。
大梅沒有說話,隻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她的前額平平、下巴凸出、嘴唇削薄、鼻子尖得像貓頭鷹,眼睛銳利,尤其是在夜晚的燭光裏,有時候都使人都不敢直視。
梅順西有瞬間的恍惚,暗自道,“這是他哥哥的孩子嗎?怎麽可能基因變異?”
她站了起來,道,“你回來了。”她沒有叫叔叔,也沒有笑容,非常平淡的說着剛才的話語。
她很瘦、比同齡人高出了一塊。此時不知道穿了誰的一身暗色的衣服,就如同夜晚的幽靈一般。梅順西在看到她的時候,心裏感覺極不舒服,暗自道,“看到她真是黴運的開始。”
“誰叫我?”梅懷六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他的手裏拿着很多的卦簽還有幾個銅錢。梅順西更是不解,暗自道,“他一段時間離開家,難道家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嗎?他爹都開始擺弄這個了,難道要走街串巷的算卦測字不成?”
“爹,你這是幹嘛啊?”梅順西很不解地道。
梅懷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對着身邊的大梅招了招手,道,“大梅,你先出去。”
大梅看了梅順西一眼,又看了梅懷六一眼,繼而拿起桌子上剛剛縫制的小衣服轉身出去了。梅順西轉頭看着她,直到她在夜色中消失才轉過頭看着自己的爹爹。
梅懷六雖然六十多歲了,但是身體很健康,長得精瘦幹練,鼻子高而挺,兩隻眼睛炯炯有神。他這麽大體的掃了一眼梅順西,像是什麽都明白了一樣。
“你怎麽回來了?在外面不是很潇灑嗎?你欠了那麽多的債,自己一走了之,讓别人給你擦屁股。”梅懷六的聲音平靜,但是隐含着怒氣,顯然是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