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早有心理準備,當我看見眼前有無數精魄在飄動,我還是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跟在高鵬和李元泰後面一步一滑地朝着那個綠色的東西走去。
等我們走得近了,才發現那泛着綠光的東西是一個人,是一個背對着我們坐在地上的人。
這人身邊圍繞着無數個精魄,精魄本身是半透明的灰白色,聚齊在一起能發出光亮,這光經過附着在穴璧上灰綠色黴斑的反射居然發出靓麗詭異的綠光。
我們屏住呼吸走到那人身後,那人好像并未覺察到我們的到來,依舊端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智心住持忍不住大喝一聲,“黑心猴,你躲在這裏,以爲我們就找不到你了嗎?”
那人吃智心住持一喝,驚得猛然轉過臉來。
我一看那張臉,吓得驚叫一聲,倒退三步。
那是一張已經腐爛了的臉,無數的蛆蟲正從腐爛的眼眶和七竅往外爬,空洞的眼窩和沒有嘴唇的牙齒看上去讓人不寒而栗。
盡管這種臉龐我在恐怖片中見過無數次,可是一旦真實面對,還是吓得我心驚肉跳。
“智心老頭,咱們又見面了。”那人咧開沒有嘴唇的嘴巴微笑了一下。然後抓起一張鬼臉面具迅速戴在臉上。
那聲音的确是虛無子的,沒錯。
媽呀,我發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可怖的笑容。
智心住持愕然道,“黑心猴,你不是練成了不腐肉身嗎?”
虛無子冷哼一聲,“智心老頭,跟你說實話吧,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不腐肉身這回事,當然也更不可能練成,所謂的不腐肉身,就是不斷地尋找新鮮的屍體,然後把他們的器官肌肉皮膚附着在自己身上,懂了嗎?”
虛無子說罷,哈哈一陣狂笑,“其實我的身體早就開始腐爛了,早在我的精魄沒被你封禁在那個壇子裏以前就已經腐爛了。
我早就開始不斷地尋找新鮮的屍體來彌補我的身體,這麽多的屍體無處掩埋,正好被我發現這個地穴,于是我就把這裏做爲我的藏身之處了。
我感到好奇的是,你們是怎麽發現這裏的?這個地穴入口很小,而且地穴周圍全是雜草,這裏一帶甚至連路都沒有,你們怎麽可能找到這裏來呢?”
李元泰冷笑道,“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們自然有辦法找到你,就算你躲在天邊,我們也能把你找出來。”
陸判大刺刺走過來,嚷道,“虛無子,你這狗賊,居然趁我酒醉篡改了生死薄,害得我在閻羅王面前無法交差。今天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虛無子聞言,又是一陣狂笑,“哎呀呀,居然連陸判都出動了,關于改生死薄這件事,我真心抱歉,陸判大人,人活着需要錢,需要很多錢,否則幸福感從何而來?
所以說人爲了錢所犯得任何錯誤都是值得原諒的。再說了,我能得着篡改生死薄的機會還得拜你所賜,是你自己好酒貪杯造成的後果,一年前,我在古松下發現你的時候,你醉得像一灘泥,睡得像個嬰兒,換做是别人,也會一改生死薄來改改自己的運氣吧。”
陸判氣得牙癢癢,恨恨道,“虛無子,你别得意的太早了。實話告訴你,閻羅王已經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爲,等你魂歸地府的時候,我會向他建議罰你個永不超生,永遠在地府的刑房裏煎熬,到那時候,你每天經受的不是拔舌挖心油鍋就是抽筋扒皮拆骨,你就慢慢受吧。”
虛無子笑的直不起腰來,“哎呀呀,拔舌挖心油鍋還有抽筋扒皮拆骨。這一切聽上去好可怕啊。陸判大人,多謝你把我的前途都設計好了,不過在你把我帶回地府之前,先想想怎麽抓住我再說吧。”
李元泰怒不可遏地望着虛無子,眼睛似乎能噴出火來,“虛無子,你的所作所爲讓我們學道之人不恥,趕緊把你那套混蛋邏輯收起來吧,你就是個瘋子,自私自利的瘋子。”
智心住持輕宣佛号,“諸位施主,不要跟他廢話,待老衲收了他。”言畢,默念咒語。
一股金色的火焰自大師的掌心噴出,那火焰攻勢淩厲,直奔着虛無子的面門而去。
虛無子冷哼一聲,“智心老頭,都這麽多年了,你一出手還是這一招,能有點新花樣嗎?”
隻見他面對金火毫不避讓,眼中反現嘲諷之色,手捏劍訣,默念咒語,一股黑色的火焰自劍指噴出,沖着金火迎了過去。
金黑兩股火焰在空中相遇,瞬間化作兩條火蛇,糾纏撕咬,你來我往,殺得不可開交。
黑暗的地穴中,一忽兒金光閃過,一忽兒黑光閃過,吓得我和高鵬左躲右閃,還是被火焰燒焦了頭發,所幸我戴着假發,高鵬就倒黴了,看着一頭光滑亮澤的金發被烤焦,我不由地幸災樂禍。
機靈的陸判早就躲在地穴的一角,避開了火蛇的燒灼,李元泰見狀,急忙拉着我和高鵬也躲了開去。
金蛇漸漸體力不支,由進攻轉爲防禦,黑蛇步步爲營,攻勢不減,黑蛇幾番進攻失敗之後,佯裝敗走,故意丢下空擋,惹金蛇去追。
金蛇不知是計,貿貿然跟進,不提防被黑蛇返身一口咬住脖頸,金蛇吃痛奮力掙紮,得勢的黑蛇豈可松口,竟将金蛇咬爲兩截。金蛇倒地,消失不見。
李元泰大呼不好。
智心住持慘叫一聲,頹然倒地,手捂胸口咳個不住,鮮血順着他的嘴角緩緩流下。
“糟糕,大師受傷了。”高鵬驚呼一聲,朝智心住持跑去。
虛無子手捏劍訣,那黑蛇旋即化作一團黑煙,緩緩湧進虛無子指尖,消失不見了。
“智心老頭,時代在進步,人也在進步,你還拿二十年前那招對付我,顯然是行不通了。”虛無子得意地哈哈大笑。
我跪在地上,扶住智心住持,讓他的頭靠在我的臂彎。
住持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瞳孔開始放大,艱難地道,“這黑心猴功力見長,老朽年邁,實在無能爲力,隻能仰仗道士小哥和陸判大人了。二十年前,老衲得以封禁此禍害,也是一幹高僧術士輔佐之勞。當年我們一行幾十人才收服了他,而今……”
李元泰道,“住持不要擔心,貧道自有辦法對付他,他的黑蛇有毒,現在我得封住你的穴道,免得毒勢蔓延。”說罷,道聲得罪了,封住了住持的穴道。
虛無子繼續朗聲大笑,“智心老頭,你真是年邁健忘,當年你糾集幾十個江湖術士才打敗了我,今天你以爲帶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道士就能對付得了我,就算再加上陸判,我也不放在眼裏。你們還有什麽能耐,盡管放馬過來吧!”
智心住持正待要說什麽,一陣咳嗽,一股鮮血噴出。
李元泰見狀,繼續按住大師,“住持休要動怒,這個孽畜就由貧道來收拾好了。”
陸判氣不過,輕念咒語,以判官筆在地上畫了一個符,符落地上,立刻變成金色的牢籠,将虛無子罩在其中。那牢籠裹挾着火焰,漸次縮小,眼見得就要将虛無子困在火牢之中。
高鵬見狀,不由叫聲好。
虛無子嗤笑一聲,“這點雕蟲小技就想困住我?”手捏劍訣,黑蛇再度遊出指尖,隻見得那黑蛇圍着虛無子遊動一番,遂将金色牢籠吞吃個幹幹淨淨,然後化作黑煙,緩緩湧進虛無子指尖,消失不見了。
陸判大吃一驚,連呼妖孽。
虛無子得意道,“陸判大人,你這一招畫地爲牢,招式是不錯,隻可惜你好酒貪杯,早被黃湯淘虛了身子,功力不足,那綿軟的牢籠和溫吞吞的獄火奈何我不得!”
陸判聞言大怒,正待再次發力,卻被李元泰攔住,“判官大人,休得同孽畜計較,看貧道跟他一較高下。”
虛無子冷哼一聲,“黃口小道,休要說大話,今天,我管叫你們幾個有來無回。否則,我就不是虛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