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正對門的一張照片,那照片足有60寸大小,由于那照片正對着門,尺寸又很大,使得我不得不一下子把視線集中在照片上。
照片上是一個穿着紅色連衣裙的美女,她仰躺在馬路邊,雙眼呆滞地望着我,她脖子上有一道很長的傷口,從傷口湧出的鮮血全部積在她的身下,她白皙的雙臂無力地伸展着,秀氣的雙腳有一隻穿着跟她裙子同色系的紅色高跟鞋,另外一隻腳光着,鞋子就在屍體的不遠處。
請注意我用屍體這個詞,因爲我覺得她已經死了,她身下有好大一灘血,沒人可以流這麽多血還活着。而且她那雙瞳孔放大的眼睛告訴我,生命早就離她而去。
我注意到她的嘴上塗着鮮紅的口紅,手上塗着鮮紅的指甲油,光着的那隻腳上也塗着鮮紅的指甲油。
毫無疑問,這是個非常注重外表的女人,年齡也就二十五歲上下,正是花一般的年紀,可以想象她生前一定風姿動人,魅力無限。
照片上觸目驚心的紅色看得我頭皮發麻,紅色的連衣裙、紅色的高跟鞋和口紅指甲油,當然最要命的還是美女身下的那一大灘鮮紅色的血迹。
我怎麽可能想到打開405室的門迎接我的會是這張死人照片呢?盡管死者是個美女,對我來說,也完全不具美感。
當然,沒人會覺得死人照片好看,有個别獵奇心理的小夥伴除外。
尤其她那雙呆滞的眼睛正好看着我,本就如同驚弓之鳥的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在這張巨幅照片的邊上還貼了些小照片。
我總覺得照片上的女人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了。
靠窗的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實驗器皿,左手靠牆的書架上滿是裝滿了各種藥品的小玻璃瓶。這些瓶瓶罐罐包括那張桌子都積滿了灰塵。
右手的牆邊擺着一張上下床,下床被子還沒疊,随便窩成一堆扔在床上,我看了床邊扔着幾個小藥盒,拿起一看是康泰克之類的感冒藥,在這些藥盒的邊上放着幾本書,我大略看了下,有幾本刑偵方面的書,還有一本高羅佩的《狄公案》放入書架。
書全都很舊了,尤其是《狄公案》放入書架,拿起一翻,前幾頁紙就嘩嘩掉了下來。
我皺着眉頭把書放回床邊,再看看上鋪,情況更糟,亂七八糟地放着一堆課本,課本全都很新,有好幾本甚至連塑封都沒拆。就這麽胡亂地堆在上鋪。
其餘的全是垃圾,有一碗吃了一半的康師傅碗面,不知放了幾天,面湯早就幹了,裏面的面條黏在一起,馊味刺鼻,幾隻蒼蠅圍着面嗡嗡地轉,不過更招蒼蠅喜歡的大概是那幾個吃了一半的蘋果,估計也放了好幾天了,果肉都開始變得幹癟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裝滿了各種堅果殼的垃圾袋,至于什麽堅果,我粗略地看了一下,有瓜子殼、花生殼、榛子殼、核桃殼、松子殼,這高鵬吃的還真全乎,堅果殼裏還夾雜着一些葡萄皮。
很顯然,我的床是上鋪,下鋪是高鵬的,我完全沒想到富二代高材生的宿舍居然亂成這樣。如果我把房間弄成這樣,估計我老媽非把我耳朵擰掉不可。
我打開靠牆的兩個衣櫃,兩個衣櫃裏都擺滿了名牌衣褲,衣櫃邊上擺了幾雙名牌運動鞋。衣櫃的上層擺了幾瓶男士香水。
很好,太好了,這間屋子滿是高鵬的東西,我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唯一屬于我的上床,目前是高鵬堆垃圾的地方。
我無奈地關上衣櫃,我難道得把高鵬那些名牌衣服拿出來,再把我那些地攤服裝放進去嗎?我想了想,還是沒這麽做。
這就是整個405室的現狀,我歎了口氣,咱不要衣櫃也總得要張床睡覺吧,要知道,昨晚我可是在椅子上睡了半宿。
我先是把那個裝着堅果殼的垃圾袋扔進屋角的垃圾桶,再捏着鼻子把放在上鋪的那幾個吃了一半的蘋果和方便面也扔了進去,剛一扔進去,幾隻蒼蠅立刻嗡地一下子跟了進去,我順勢跳過去,一下子紮緊袋口,正好把幾隻蒼蠅悶在了垃圾袋裏,然後拎着垃圾袋,扔到了樓道的垃圾道。
看着垃圾袋在垃圾道中滾落不見,不禁有點得意,這招真是一舉兩得啊,既趕走了蒼蠅又扔掉了垃圾。
我在屋角找到一個空的裝方便面的紙箱,把那些課本放進去,再把床邊牆壁上的蜘蛛網撣幹淨。拿舊報紙把床闆擦了一遍,然後把鋪蓋卷在床上鋪好,終于有床了,我倒在自己床上歎了口氣。
雖然學校的床闆比家裏的硬多了,睡上去不怎麽舒服,也好過我昨晚睡的椅子。
很想就這麽躺在床上睡一覺,可是耳畔又響起老媽的怒吼聲。
老媽是有潔癖的,如果屋子亂成這樣我還敢睡覺的話,她會先把我拎起來命令我做清潔,然後在今後的半個月裏都不斷地提起這件事,絮絮叨叨到我發怒抗議爲止。
沒辦法,這就是以女性爲主體的家庭單位所産生的悲劇,在我們家裏,家庭地位最高的就是我老媽,老爸次之,我地位最低。也最沒有發言權,我的建議和想法通常會在沒說完的情況就被粗暴地打斷。老爸是老媽的出氣筒,老爸受了氣就會拿我撒氣,而我被逼急了隻好摔家裏的碗盤或者水杯示威。
千萬别以爲我摔了些小東西,他們就改變對我的态度,喚起他們父愛或者母愛。事實證明,我摔完東西之後,将迎來老媽老爸的聯袂出手——就是兩人一起合夥揍我一頓。每到此時,我隻能歎息——夫妻協力,其力斷金啊。最後,他們的暴行隻能在我的嚎哭、哀求和各種誓言中終止。
我看看屋子實在太亂,就下床來把地掃了,又把桌子擦了擦。
就在這時,我的視線無意間落在那些小照片上,因爲那些照片就貼在桌子左側的斜上方,桌子正對着窗戶,擦桌子的我很自然地看見了照片。
看了那些照片,我差點沒吐出來。
全都是死者的照片。
那些死者清一水兒都是穿着紅裙子的漂亮姑娘,喉部都有緻命刀傷,她們被發現的地點有在馬路邊的,有在草叢裏的,還有一個姑娘被挂在樹上、倒吊在灌木叢裏,所用的繩索居然是姑娘的紅色裙帶。
我數了一下,一共是五個姑娘,加上那張巨幅照片上的美女。
看見這些照片,我不禁想起前段時間,本市發生的連續殺人事件,被害者被殺的時候全都穿着紅裙子,根據作案手段和下手目标,警方認定這是同一兇手所爲。當時這五起案件鬧得很轟動,媒體在報紙和電視台做了大幅的報導,也抓了幾個嫌疑人,可都因爲證據不足或者沒有作案時間釋放了,真兇至今未獲。
這高鵬把受害者的照片貼在房間裏,不會想當福爾摩斯吧?不對,他的偶像是狄仁傑,應該想當狄公才對。
正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鬧鈴聲響起,隻聽見騰地一聲從下鋪躍出一個人來,确切地說,應該是一個人從下鋪那團窩成一團的被子中蹭地坐了起來。
由于那人坐起來的速度過快,再加上我之前毫無防備,話說我在屋裏都收拾半天了,一直以爲這房間裏隻有我一個人,我都忙活半天,忽然冒出一個大活人來,而且還是在我看着那些血淋淋照片的時候,照片上殘忍的面畫引起了我諸多的不适幻想,我正沉浸于對連環殺手的猜測和推理當中。
說實話,我天生膽小,那鬧鍾叮鈴鈴一響,就已經吓得我快跪地下了,在這個節骨眼上,那人這麽騰地一下子冒出來,我立刻尖叫一聲,癱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