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圓子帶着我繼續向前飛,今晚她看上去很開心,我又何嘗不是,話說我第一次遨遊太空居然不是乘坐宇宙飛船而是駕着一朵像棉花糖一樣的雲彩去的,而這朵雲彩是由路圓子用手畫出來的。
我像隻快樂的小鳥飛翔在天際,完全忘記了饑餓和疲憊。
“咱們現在去哪裏?”
“廣寒宮。”
有了之前見到牛郎織女以及衆星座的經曆,再見到嫦娥仙子也沒什麽好驚訝的,我點點頭跟了前去。
不多一會兒,前方雲開霧散,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巍然立于眼前。宮殿門首用金漆镌刻着廣寒宮三個大字。
殿門外有一棵月桂樹,隻見其粗大的樹根和三人才可合抱的樹身,其頂端高聳入雲,看得見濃密的枝葉,聞得見陣陣的桂花香氣。
樹下一個樵夫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揮着斧子用力砍樹,每砍一下,樹身的裂口瞬間愈合,而中年男子依舊一斧子一斧子地砍下去,斧口鈍了崩了就在樹下的磨刀石上蹭幾下,再接着砍。
路圓子一見那男子便親熱地打招呼,“吳剛大叔,又在辛勤砍樹呢。”
那男子轉過臉,看着我們疲憊地笑笑,我看見的是一張飽經風霜的臉龐,花白的頭發和滿臉的皺紋也訴不盡歲月對其的折磨。
吳剛歎口氣笑道,“那有什麽辦法,這是玉帝老兒交給我差事,我恐怕永遠也砍不倒這棵參天巨樹,誰叫我當年一時沖動殺死了炎帝之孫伯陵,鑄下大錯,被罰在這裏砍這棵永遠砍不倒的樹。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我也想明白了一點,是我自己當初眼瞎,誤把銀婦當貞女娶回家,才有此一禍,這是我一生中必須經曆的劫難。認命吧。”
吳剛說罷,轉過身去,歎口氣,繼續砍樹。
“這種懲罰也太過分了,每天在這裏砍這棵砍不倒的大樹無異于愚公移山、精衛填海。”我看着吳剛滄桑的背影憤怒地說道。
“噓——小點聲,這不是你我能夠評價的。關于吳剛的處罰,世人都覺得不公平,可惜誰也無法改變這個結果。”路圓子壓低嗓門說道。
路圓子話音未落,卻聽見身後有人咳咳兩聲。随之,一陣香風迎面襲來。
我回頭看去,隻見一個白衣女子正站在我們身後,那女子容貌端正,清麗可人,微風過處,秀發拂面,衣袂飄飄,煞是風姿動人。
可喜的是,白衣女子的懷中還抱着一隻可愛的小兔子,那兔子通體雪白,一雙紅眼睛好奇地看着我們,端的惹人憐愛。
那女子身後跟着個綠色衣袍的少女,看服飾神态應該是白衣女子的侍女。
白衣女子光彩照人,綠衣少女嬌小玲珑,看着她倆,我不由地呆住了。
“嫦娥姐姐,彩衣姑娘,我又來叨擾兩位了。”路圓子看見她倆,親熱地跑了過去。
“看說的,什麽叨擾不叨擾的,這偌大的廣寒宮裏平時也沒啥訪客,歡迎你多來喝茶啊。”白衣女子笑道。
“說到喝茶,我就想起香氣撲鼻、口感絕佳的百花茶和百果茶,這兩種茶人間哪裏喝得到,除了這廣寒宮,哪裏去找如此美味的茶來喝。”路圓子說罷,使勁咽了下口水。
嫦娥故意嗔笑道,“我以爲你是想我了,才來看我的,沒想到是嘴饞想喝茶了。”
“哪裏,的确是姐姐和茶都想,其實是更想姐姐。”
“這死丫頭,慣會饒舌,姐姐我就幫你解解饞蟲罷。”嫦娥大笑,轉頭吩咐道,“彩衣,看茶。”
那綠衣少女強抿着嘴,笑吟吟地去了。
不多時,端來兩壺茶,一壺茶香氣撲鼻,色如玫瑰般濃豔,飲之神清氣爽,感覺那茶香直滲到髒腑深處,再由體表的毛孔向外溢出。真個是通體香透、被香氣缭繞的感覺。
另一壺茶色如琥珀般橙黃,飲之,香醇可口,甜香宜人且不膩。
路圓子輕聲告訴我,那色如玫瑰是百花茶,色如琥珀的是百果茶。
“這兩味茶果然是茶中霸王,羨慕姐姐可以每天飲用。”
嫦娥呷了口茶,笑道,“這百花茶系百種名花的精華提煉而成,長期飲用,可使香氣入骨,不須胭脂花粉,而體自生香。這百果茶系百種水果的精華提煉而成,長期飲用,可使容顔身形永葆青春。這兩種茶實乃美容養顔之佳品。”
“所以說姐姐好福氣呢,此等仙茶,凡間的女子哪裏喝得到呢?”路圓子說着,又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茶。
“圓子姑娘,今晚的蟠桃會盛況空前,你怎麽沒來?”那個叫做彩衣的少女插嘴問道。
路圓子歎口氣,“因爲貪玩,誤了蟠桃會,今年沒吃到壽桃,懊惱死了。”
“又是在玩網絡遊戲吧,據說凡間最流行這個。”彩衣偷笑。
路圓子慚愧地笑笑。
“其實圓子妹妹不必焦慮壽桃的事,今晚我看見你的同學李元泰了,我知道你沒來,特意囑咐他帶一個壽桃給你,所以,壽桃的事且不必糾結了。”
“李元泰?就是2号座位的那個道士嗎?”路圓子顯然驚喜過望。
嫦娥點點頭,“正是,起初他嫌麻煩,我特意囑咐他務必帶給你。想來他一定不會食言。”
“多謝姐姐,替我想的這樣周到。時間不早了,姐姐也累了吧,早點休息。我們該回去了。”路圓子起身,作揖告别。
我也站了起來,可是我想着這廣寒禁地,難得來一趟,心中的疑問,總想問個明白,不由得學着路圓子的樣子作揖道,“嫦娥仙子,請恕我冒昧地問一句,晚生閑來無事,讀了一部叫做《鏡花緣》放入書架的小說,書中所講,當初百花仙子被貶凡間乃是因爲嫦娥仙子你唆使心月狐變身的武後令凡間百花齊放,搞亂了時令,惹得玉帝龍顔大怒,百花仙子因與你有過賭約,若百花齊放,或甘願被貶凡間或爲你清掃花壇,既百花齊放已成事實,百花仙子隻好堕入凡間,如此才有了鏡花緣這個故事。這一切可是屬實?”
我哪裏想得道,平時寫作文半天憋不出一個字的我,居然也出口成章、咬文嚼字起來,這段話說完,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嫦娥聞言大怒,“那李汝珍,如此大膽無忌,不知從來哪裏得來天機,居然将我與百花仙子的龌龉著書成說,這本是仙界恩怨,何勞一個凡夫俗子妄加評論。他既愛寫愛說,死後已罰他在冥界抄寫生死薄,永世不得投生。再說那百花仙子堕入凡塵乃是遵循賭約,願賭服輸,古而有之,豈可因她是仙就覺得冤枉?”
路圓子看嫦娥面色陰沉,急忙踩我一腳,“嫦娥姐姐息怒,這是我的同學路飛,他隻是個凡間毫無見識的黃口小兒,千萬别跟他一般見識。另外,我們也叨擾姐姐半天,該回去了。”
我吓得早就面無人色,忙不疊地道歉賠罪。
嫦娥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彩衣見狀,急忙走過來輕聲道,“兩位趕緊走吧,仙子動怒了,她當初和百花仙子那段龌龉一直被衆仙議論,誰知那李汝珍竟把這事寫成文章,在凡間廣爲流傳,讓仙子臉上無光,于仙界于凡間均被非議,這些年來,仙子最恨人當面提起鏡花緣之事,這傻小子算是戳到尴尬處了。”
我一聽才爲自己的魯莽後悔不已,道歉作揖不疊。
彩衣直把我們送出大門外,“過段時間再來拜訪吧,仙子她也就是一時生氣,等氣消了,你們再來罷。”
告别彩衣,我和路圓子駕了雲彩繼續往前飛。
回頭望去,吳剛仍在揮斧砍樹,間或,停下來,磨磨刀,然後,繼續砍,周而複始,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