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兩兩的江湖弟子們圍攏成小堆,謹慎地盯着周圍的動向,輪流用這寶貴的夜晚恢複體力。本來每一名弟子身上都身上攜帶着三日的口糧,還有一些必要的急救品,可惜在白天的混戰裏大多數人都丢了裝備,生存下來才能顧慮吃飯休息的問題,而丢棄這些裝備,無疑讓他們在戰場上多了一份生存的希望。
武當弟子在混戰裏大多承擔的都是後手防禦的角色,他們不擅長個人突進,彼此間的配合才是他們的戰術習慣,因此對他們來講,不僅保證了相對完整的建制,而且包裏的補給品都還很齊全。
一個穿着武當道袍的弟子小心地扳開自己手裏的壓縮餅幹,雙手捧着給邊上的索門刀客遞了過去,今天的戰鬥裏他們倆配合的還算默契,一攻一防,進退自如。這樣的組合還有很多,戰場上瞬息萬變的局面讓大家擯棄了門派之别,或許和你組隊的是一個殺手,一個大夫,一個盜賊,甚至是一個暗器大師,你都得想着如何運用他人的和自己的能力存活下去,等一天的戰鬥結束,雖然沒有時間說上幾句話,可是彼此已經成了交情過命的兄弟。
索門刀客小心地接過這寶貴的口糧,慎重地放進嘴裏細細咀嚼,然後給了對方一個感激的眼神。白天的混戰在他身上留下了四處深可見骨的傷痕,一直沒來得及好好處理,現在好歹尋得一個幹燥的岩洞,也就有機會縫合一下傷口。
咬緊牙關,用匕首輕輕地把腐肉都削去,撒上止血粉,有條件的話口服一些抗生素,然後用針把傷口縫合。做完這一切,索門刀客的額上已經滲出了黃豆大的汗珠,旁邊的武當弟子早已經看的呆了,怎麽會有這麽瞎搞的家夥,自己縫合傷口不說,居然還是在這樣差的衛生條件下。
武當弟子不禁想起了白天的戰鬥,自己總是手持長劍站在這個家夥的身後,然後守護着來自背後的襲擊,他的任務并不繁重,一天下來出手的次數屈指可數,身上也沒有什麽重傷,除了右臂被人開了淺淺的一道口子,不過和索門的這個家夥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
盡管索門弟子凍得瑟瑟發抖,可是他還是毅然決然地脫下了浸濕的衣褲,濕衣服會奪走人的體溫,尤其是在失血過多的情況下這一點尤爲重要。這個刀客的脊背上遍布着數十道猙獰的傷疤,整個人就像是被打碎了又縫合起來,可惜縫的并不精細,好多地方凹凸不平,看起來像是詭異的縫合怪。
武當弟子頗爲不好意思地脫下自己的上衣外褲,擰幹了水放在一邊。他身上可沒有這麽多的“勳章”,唯一的傷疤還是練劍的時候被師弟失手刺傷的,而且刺得很淺,一寸而已。
“看得出來,你經曆了不少的戰鬥。”武當弟子由衷地贊道,“白天看你的刀法輕靈飄逸,應該也是下了苦工的吧。”他哪裏知道,索門的刀客有一大半都是自學成才,或許是一本殘破的刀譜,或許就是戰場上厮殺出來的本能,極少有世家弟子會加入索門,當一個職業的殺手。
“算上這次,應該是第四十七次出生入死了。”索門刀客的聲音還有些顫抖,傷口撕裂般的劇痛讓他有些眩暈,于是他隻能扶着岩壁緩緩坐下,刀就放在手邊。“索門的刀客很少有傳承,也就是說,不少人都像我一樣,是在戰場上厮殺出來的本事。”
“今天要是沒有你,恐怕我也沒法活着走進這個山洞。”武當弟子的語氣很平靜,或許是因爲白天的厮殺,生死這件事兒忽然就變得沒那麽令人恐懼了,或許真到了那一刻自己也能平靜的面對。
“唔,你的功夫不錯,底子比我好。”索門刀客看了一眼這個客氣的武當弟子,白白淨淨,體質不差,基本功極好。“可是你們缺乏一種破釜沉舟的氣勢,戰場上最重要的就是氣勢,氣勢輸了,戰鬥也就輸了一半。不過你别擔心,見過幾次血也就好了。”索門刀客伸出沒受傷的右手,友好地笑笑,可惜因爲傷痛的原因笑的實在有些難看,“認識一下,索門銀刀破軍。”
“武當派顧順甯。”武當弟子趕忙伸出右手緊緊地握住,“戰場上還請多多指教。”相比于自己這個“沒見過血”的新兵,殺人過百的破軍顯然更有破壞力。
“希望我們都能活着回去。”破軍忽然有些沮喪,就算是今天活着又能如何呢?明天呢,後天呢?找不到大部隊,和小股敵人打消耗戰,鬼知道哪次踩了狗屎就被冷箭射中了要害。
“一定會的。”武當弟子對于代君籌有着近乎崇拜的信任,他是他們的傳奇,也是整個江湖的希望。“相信我,咱們的長官一定也在想辦法,或許集結隊伍的召喚馬上就要來臨了。”說完他看了一眼洞口外瓢潑的大雨,似乎又有些懷疑自己的話,“你要不然睡一會兒,我還不累,幫你看着。”
“那麻煩你了。”破軍實在沒有力氣客套,明天的厮殺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樣的敵人,抓緊時間休息的确是當務之急,至少,自己得把這個武當的小家夥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