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門的教兵大多都是本土的農民出生,平日裏的訓練也多在野外進行,如何在密林裏面構築工事對他們來說簡直就像吃飯喝水一般容易。參天大樹從中鋸斷,變成了一道道路障,樹樁成了穩固的工作台。營帳之間蜿蜒着密密麻麻的交通壕,布置陷阱機關,派遣一道道哨兵,在隊伍的中心按紮大本營和醫療機構,當然飲食和水源也要派專人守護,密林裏雖然食材衆多,可是那些看起來誘人可口的果實往往都有毒,毫不起眼的菌類和漿果或許才是真正的美味。
秦掌門的遙控飛機帶着最新的戰報回來了,液晶顯示器上清晰地展示着往生門的營地,“喏,看看人家安營紮寨的速度,再看看咱們……”秦長老努嘴道,“今晚恐怕得露宿了。”
楓無奈地苦笑,自己的隊伍裏大多都是武學世家的弟子,單論武功或許更勝一籌,但是在這十萬大山裏生存可不僅僅靠着武功,至少在土工作業和野外生存上,往生門的家夥們更占優勢。
鬥木獬現在成了包工頭,他帶着大群的生力軍開挖戰壕,十萬大山裏的土層和中原完全不同,戰壕挖的極爲不順利,上面的層層落葉和松土會極大程度地幹擾人的視線,濕潤的土層又達不到應有的強度,楓一直聽着鬥木獬在大喊:“挖深點兒!别偷懶!“至于麽,又不是防炮襲,戰壕挖的那麽深自己人走起來也費勁兒。
蘇海鹞也沒有閑着,何三爺剛才傷的不輕,現在盜門的弟子都在他的帶領下開始布置陷阱和機關,當然還有銷器門的高參在旁邊指揮。他們還得負責警戒和情報工作,論及隐藏身形和高速移動,沒有人比他們更專業。盜門的土鼠可以在落葉下面潛伏三天三夜,而飛賊們習慣了高來高去,就算是十幾米高的樹梢上他們也能來去自如。
唐門的弟子擔任着重任——他們對毒物的鑒定無人能及,于是采摘食材和配置解毒藥就是他們的工作,十萬大山裏到處都是有毒的東西,考慮到食品安全和未來戰場上可能出現的淬毒武器,唐夢裏帶着大夥四處奔走,竭盡全力搜集有毒的動植物樣本,然後再配置相應的解毒劑。
至于井老和墨大夫更是忙的手舞足蹈,傷員暖帳裏哀嚎聲此起彼伏,這兩個老家夥可不是可愛的白衣天使,他們毫不留情地把傷員按在床上,然後手起刀落,在哀嚎聲中恢複着隊伍的活力和健康。
“小子,忍着點兒,誰讓你那麽不小心。别嚎了,不就是斷了兩根肋骨麽,再敢喊我給你換成不鏽鋼的!“墨大夫實在是受不了一群大男人齊聲的哀嚎,忍不住出聲恫吓,這一下子果然鎮得住大夥兒,誰要是招惹了這個面露愠色的老頭子,他一針麻藥下去”幫你“換換零件還真是手拿把掐的。
飲血因爲在剛才的指揮上有所失誤,現在正老老實實地跟在奎木狼和風媒總管劉錦龍的身邊,聽着這幾個高參就剛才的情報熱烈讨論,然後做出一份份詳細的戰術規劃。讓飲血搞不懂的是,楓憑什麽就有一顆那麽奇葩的大腦,這些他看都看不明白的戰術分析拿到楓的面前就好像漫畫書一樣簡單,他隻需随随便便的掃上幾眼就可以抓住要點,然後還能融會貫通。“這就是所謂的天賦吧。”飲血無奈的想,那自己的天賦是什麽呢?難道是對龍牙的控制?他摸了摸懷裏的小家夥,沒錯,龍牙才是我的夥伴。
當晚十點,往生門大帳。
“我想,在十萬大山裏,用火攻或許是個不錯的方法。”陰陽使從月亮出來就不斷地仰望星空,終于得到了他需要的信息,“這幾天都會有風,而且風向對我們有利。”劉皇叔八百裏連營,被陸遜一把火燒的丢盔卸甲,這樣的戰術要是用在代君籌的身上,不知道效果如何?
“火攻?”肖禦河盯着地圖一言不發,十萬大山是他的故鄉,這裏的每一棵樹每一株草都是他的子民,都是他的财富,要燒掉這一切他真的不忍心。而且森林大火極難控制,若是失控的話,肖禦河不敢往下想了。“不行,此法有幹天和,還是作罷。陣地戰我們未必會輸,讓神刀使注意警戒,代君籌的小股部隊很擅長滲透。”
“我明白。不過,教主真的要放棄火攻麽?據屬下推斷,若是使用火攻,我們的勝算最少有九成,而且幾乎沒有什麽損失。”陰陽使是個極其嗜殺的人,而且骨子裏的瘋狂和不顧一切讓他未免有些目光短淺,或者說,缺乏一個王者的慈悲。
“罷了,此事不要再提。”真的沒有損失麽?或許在你陰陽使的眼裏,和人的性命和江湖地位相比,這些森林,這些百姓或許不算是什麽,但是我是他們的王,是他們的神祗和信仰,我需要帶着他們的信仰做每一個決定,無論勝敗,這千百年積澱下來的文化和自然都不應該被破壞,成王敗寇,勝負本來就不過如此。就算是可能會輸,也得給子孫後代留下些别的什麽東西。
肖禦河可能不知道,他錯過了最好的一個擊敗代君籌的機會,他更不會預料到,也正是因爲他的這份仁慈,江湖上從此少了多少的腥風血雨。梁先生擁有一種能力,那就是如何赢得對手的尊敬;肖禦河也擁有一份财富,那就是對自然的敬畏和對世界的博愛。當然,往生門的所作所爲或許并不爲人所認同,可是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善與惡,就算是漆黑的夜幕裏,也總有閃爍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