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别人看來,百毒使的行爲無疑是去送命,以自己精疲力竭之軀去挑戰幾十個江湖好手,裏面還不乏唐門翹楚,不要說此刻的百毒使,就算給他三頭六臂,就算是超長發揮,他又怎能成功呢?
可他偏偏就成功了,似乎這一隊的江湖高手都在圍繞着他演戲,沒有明哨暗哨潛伏哨,沒有警戒,甚至沒有醒着的人,大家睡的東倒西歪,篝火熊熊地燒着,格外的耀目。
能同時迷倒這麽多的人,必須得用凝而不散的醍醐香。百毒使嘴裏含着解藥,蹑手蹑腳地從林子裏走出來。盡管現場已經沒有站着或者坐着的人了,百毒使的動作還是很輕,這似乎是一種喜歡,或者說,職業病。下毒的手段和起初騷擾大部隊的方式如出一轍,用吹箭把藥灸吹進火堆,剩下的事兒就是等待,等着所有人都失去知覺,然後自己來收割人頭。
當然作爲一個用毒高手,百毒使是不喜歡鮮血橫流的場面的,在他看來,死亡是一種藝術,而自己無疑就是這門高深藝術的使徒,要懂得創造,懂得欣賞,懂得精益求精。他不喜歡用同一種毒藥奪取所有人的性命,身上的二十七種奪命毒藥都是他的畫筆,他要完成一幅輝煌的傑作。
碧蠶蠱,白薯芽,五毒散,七星海棠……每一件都是他的傑作,每一件都是殺人的利器。可是百毒使還沒有動,他一個人都沒有殺。他在尋找,尋找那個嬌媚的唐門高手。
她一定在某個角落,雙手抱胸地沉沉睡去,她或許還帶着笑容,可惜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她在哪兒呢?在哪兒呢?哪兒呢?百毒使細細地檢查了每一個人的臉,沒有易容的痕迹,樹杈上也沒有人,到底在哪兒呢?
他沒有中毒!百毒使的腦子裏蓦然劃過一道閃電,擡起頭的時候,正好對上了唐夢裏冷豔的表情。果然,這是一個圈套,或者說,自己還是太天真了。不管倒地中毒的有多少人,隻要她還清醒着,自己就全無勝算。
“同樣的辦法不可能騙我兩次。”唐夢裏手裏的攥着暴雨梨花針,和百毒使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從他們升起篝火開始,我就在考慮,你到底會不會來。現在看來,我的擔心是正确的。”唐夢裏亮了亮手裏的銀針,“你輸了。”
世人都認爲暴雨梨花針是一種通過機關擊發的暗器,沒錯,唐門的暴雨梨花針總是以圓筒狀方盒狀面世的,一按機關,千百根銀針飚射而出,讓人防不勝防。可是世人不知道,唐門的高手也用暴雨梨花針,散裝的,因爲他們的手,比機關更快,角度更刁。唐夢裏是百年來唐門第四個能用手發射暴雨梨花針的精英,甚至連他父親都做不到。
“唐姑娘好身手,我若是記得沒錯的話,江湖上能用手發射暴雨梨花針的,恐怕也就姑娘一人了。”百毒使臉色慘白,這一手的銀針着實給了他當頭一棒,可他并不是個甘于認命的家夥,無論希望有多大,他都準備搏一把。
“哼,知道的話還不束手投降?”唐姑娘臉上掠過一絲不經意的笑,沒錯,她的确有資本驕傲。可是眼前的這個家夥似乎并不配合,回答自己的是漫天的金錢镖,一記漫天花雨當然進不了唐夢裏的法眼,用銀針擊飛金錢镖,這以輕搏重的手法可不是虛的。
靠着出奇不易占得的先手,百毒使飛躍着逃開了三丈,不斷變換着前進的方向,死亡的威脅激發出了他全部的潛力,他必須不斷地跳躍,這或許可以躲過唐門鬼神莫測的暗器。
“想打遊擊?姑奶奶陪你!”唐夢裏哼了一聲,揉身追了上去,手裏的武器早就換成了透骨釘,穿透力更強,力道也更大。透骨釘上瑩瑩的一片慘綠,顯然是喂着劇毒。
百毒使的腳步并不快,十萬大山是他的主場,每一棵大樹,每一株藤蔓,甚至每一個樹樁,甚至每一個淺坑都是他的掩護,都是他的屏障。相比之下,十萬大山似乎是一潭淺淺的泥沼,雖然并不能阻止住唐夢裏的腳步,卻一點點的透支着她寶貴的體能。手裏的透骨釘早已經浸濕了,可是直到如今,唐夢裏連一次像樣的機會都沒有。
縱然如此,因爲一邊要提防着唐夢裏的暗器,一邊還要搜索黑暗中的道路,兩個人的距離并沒有變得更遠。百毒使的路徑并不是直線,彎彎曲曲的很複雜,似乎還有一些是回頭路,不過唐夢裏并沒有注意到這些,她隻顧着一位的追,因爲她相信,無論怎樣,兩人的差距一直存在,自己總會獲得勝利。
百毒使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難道是他體力即将耗盡?還是在剛才的逃脫中受了傷?反正唐夢裏離他越來越近,終于在一棵大樹前面,百毒使停了下來。
“哼,總算是追到你了。你倒是再跑啊,姑娘我可是練長跑的。”唐夢裏微微有些喘,手裏的透骨釘可不含糊,一直處于高度戒備狀态。
“這份兒耐力,佩服……佩服。我是不行,最近比較宅,缺乏鍛煉。”百毒使彎着腰喘的明顯厲害多了,可是當他擡頭的時候,唐夢裏突然有些警覺,向後退了一步。“不過這樣,也算是大體完成了。”
百毒使微笑着推了一把身前的大樹,他本來是站在樹邊上的,這會兒似乎往後移了一步,從唐夢裏的角度看是在樹後。“怎麽,你還準備把大樹推到了砸我?”可是唐夢裏的話剛出口,她就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剛才那棵大樹真真的就被百毒使推動了,毫無征兆地朝着自己砸了過來,這也太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