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血就這麽直愣愣地盯着俏麗的村姑,動也不動,眼睛裏滿是輕佻,可若是說調戲卻有些過了,飲血不過是站着罷了。村姑從開門時的愕然到如今的滿臉通紅,已經過去了足足兩刻鍾。飲血的眼睛确實毒,平日裏立判生死的目光如今變得溫和而誘人,直盯的女人從心裏湧出一股熱流,沖上臉頰,從額頭處帶着體溫滑落,沿着眉骨,鼻梁,顴骨,嘴唇,下巴,最終消失在那隆起的領口下。
夜風掠過飲血削瘦的臉龐,掀動着額前的碎發,露出那一抹驚人的疤痕,那是飲血的勳章,來自敵人最崇高的贊賞——就是這枚疤痕讓飲血成了索門的一把金刀,也正是那次任務,遙遠的大洋彼岸少了一個總統。
“您還沒有看夠麽……人家可是冷了。”村姑突然擡起頭來,媚眼如絲,炙熱的眼神裏滿是寂寞和期許,“要不要進來喝杯茶?晚上……家裏沒人。”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村姑終于敗下陣來,這十萬大山裏,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再有這麽優秀的男人,這麽強壯的……體魄。被調戲的對象似乎一下子變成了飲血,他倒也不矯情,邁腿就準備進屋。
“喵。”屋後繞出來一隻野貓,尖嘯着打斷了屬于二人的默契,飲血這一腳終于沒有踏進門去,就這麽懸空着,同樣懸空的還有一顆顫動不已的心。
“好久不見了,馭獸使嫣紅。”飲血退回門外,雙手抱懷,臉上還是那副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然而那顆懸着的心,卻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村姑臉上挂滿了不可思議,終于還是恢複了一臉的冷厲,“你是怎麽看出來的?”沒錯,這個“王家媳婦兒”就是嫣紅易容的,她不明白到底自己露出了什麽馬腳,居然讓這個瘟神找上門來。
“既然都是熟人,不妨我們出去說?”飲血的聲音裏少有的溫柔,他朝着屋裏看了看,“孩子都睡了吧。”聲音輕的像是一個晚歸的丈夫,這倒讓嫣紅有些迷茫,懵然地點了點頭,随着飲血走到了村外。
“想不到,殺人無數的金刀飲血居然還懂得照顧孩子?”嫣紅的臉上挂着莫測的笑容,淡淡的甜香随着晚風飄了過來,很優雅,很甯神。嫣紅雖然也在笑,可是心裏卻越來越沉重,若說代君籌的聯軍裏誰的腦子最好,那楓當之無愧,千門公子的大局觀是江湖公認的第一;然而飲血卻絕對是聯軍裏武功第一人,更确切的說,殺手無數的索命門裏,飲血的刀法也絕對能排進前三。和這樣的人一對一,恐怕誰也沒有勝算。既然不能幸免,那也就坦然了,本來這一計就是劍走偏鋒,百毒使繼續前進吸引大部隊的注意力,如果能逃脫則會到往生門裏彙報情況;自己在永福村裏安靜地潛伏下來,躲過風頭再回去。
“你身上的香味,很好聞。”飲血似乎并不急着動手,雙手一直抱在胸前,眼睛裏的笑容沒有任何變化,看不出殺氣,更看不出什麽别的東西。
“謝謝誇獎,天生的體香,我還想着怎麽能抑制住呢,老是在潛伏的時候給我惹麻煩。”嫣紅說的倒不是假話,她這體香萬裏無一,全南疆的姑娘裏也就她才擁有如此清新甜美的體香,似乎也正是因爲如此,她才成了往生門的馭獸使。“還請明示,我是怎麽露出馬腳的?”嫣紅對于自己的化妝技術十分滿意,飲血之前并沒有見過王家媳婦兒,那又是如何看出門道的呢?
“你的确是個不錯的殺手,殺氣掩飾的很細膩,無論是眼神還是動作都像極了一個村婦。化妝的技術也不錯,至少臉上的滄桑騙過了我,不過姑娘,你的領子開的有些低了。”飲血不懷好意地盯着那一抹雪白,看得嫣紅有些惱,這個色鬼!
“堂堂金刀飲血不會就是因爲人家的皮膚白了一點兒,身材好了一點兒就猜出來我的身份吧。”雖然沒有料到這個道貌岸然的家夥居然盯着一個村姑看得這麽仔細,可是這未免也太牽強了些。
“當然不止這些,真正讓我懷疑你的,是你晚上做飯時的一個動作。”飲血平靜地說道:“我從村長嘴裏聽說,王家媳婦兒是一個極其勤儉持家的女人,靠着自己的勤勞和節約養活了四個孩子不說,家境也越來越好。”嫣紅笑笑,似乎是贊賞飲血的博聞強記,滿臉期許地等着下文。
“你在和我交流的時候,一直沒露出馬腳,直到我走出門之後,你才繼續拿起鍋淘米。很不幸我的眼神确實不錯,回頭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你把淘米水潑的到處都是,而那裏面還帶着不少的米粒。要是一個勤儉的村婦,第一絕不會浪費這麽多的米,第二即使是淘米水和剩飯,也都有它的作用。“飲血完完整整地叙述了整個過程,聽得嫣紅心服口服,這樣的細節,或許自己再聯系多少次也沒法注意到吧,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區别麽?
“先生大才,小女子受教了。“嫣紅心裏變得格外的平靜,烏雲已經散去了,月色重新變得明澈,”既然明知不敵,小女子也沒必要負隅頑抗了。先生可以動手了。“嫣紅最後看了一眼飲血的臉,淡定地閉上了雙眼。
“那村婦和孩子,都還活着麽?“飲血的刀已經出鞘,來自地獄的寒風讓嫣紅瑟瑟發抖。
“放心,我不殺無辜之人。“嫣紅沒有睜眼,她不喜歡自己人頭落地的樣子。
“很好。“話音未落,一刀祭出,須臾已經歸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