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對經商什麽的一點兒都沒有興趣,對追逐權利更沒有半分激情,我喜歡畫畫,一支鋼筆一張紙,一份隻屬于我的安逸,這就是我生活的全部。可惜這樣的生活對于生在梁家的我來說是一種奢望。
小時候和我最親的就是我的三妹,琳是一個乖巧的小姑娘,她比我小八歲。她出生的時候母親因爲難産不幸喪命,父親又忙着梁家上上下下的應酬,于是除了奶媽和保姆,三妹身邊便隻有我一個親人,以至于小丫頭學會的第一個詞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而是哥哥。
三妹小的時候很瘦,遠比同齡的孩子要低一些,我記得大伯家的表哥老是欺負她。三妹是個很善良的孩子,一點兒也不記仇,小孩子玩兒的時候勉強有些口角,三妹總是那個最吃虧的,可是無論怎樣,三妹從來不哭,她似乎天生就隻會笑,豁達的連我父親都說她是個“未成年的菩薩”。倒是我小時候最看不得三妹受欺負,誰要敢動我妹妹一個手指頭,哼!
梁家的孩子是沒有權利決定自己的命運的,正如我十六歲的時候不得不背着行囊去闖蕩一無所知的江湖一樣,琳十四歲的時候就被家裏安排去學習暗殺。江湖上的生活遠沒有我想的那麽複雜,也沒有那麽艱苦,至少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畫一畫速寫,看一看不曾見過的美景。
仇殺永遠是江湖的主題,殺手是不會在乎目标是一個黑道枭雄還是一個孩子,他們隻認錢,他們的刀下永遠沒有正義。第一次面對殺手的時候我剛剛成年,十八歲的我被眼前的刀鋒吓呆了,我記得那時候我手裏正握着一支鋼筆,面前還有一副沒完成的速寫。
“不,不要殺我!”我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看着面無表情的殺手,企圖獲得哪怕半點兒的同情,可惜殺手是不講情面的,他隻是陰笑着拿刀鋒掠過我的發梢,享受着施虐的快感。“我隻是個孩子,我什麽都不知道!”
或許是我尚顯稚嫩的面孔欺騙了他,當我手裏的鋼筆插進他的心窩的時候,這個殺手依舊沒有閉上驚愕的嘴,“梁家的孩子可不僅僅是孩子。”看着重重倒地的殺手,我輕車熟路地拿火堿和強酸處理了屍體,把毛發焚燒掉,融化不了的碎渣沖進了下水道。梁家對于如何面對殺手有過專門的訓練,更何況這兩年的江湖生活真的教會了我不少的東西。
想要學會怎麽擺脫殺手的襲擊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兒,幸好我之前認識了一位隐居的老刺客。那時候我剛離開家不久,少的可憐的盤纏早已經花的精光,幸好我還會畫畫,靠着街頭給人畫速寫倒也能掙出一天的飯錢。也是從那一刻我明白了行走江湖的第一條準則,自力更生才是江湖的法則。
我靠着幫人畫速寫倒也活的自在,就在我擺攤的旁邊總是坐着一個替人磨刀的老頭,老頭的手很穩,隐藏在皺紋下的肌肉很結實,最關鍵的是他磨刀的手藝真的很好,我從沒有見過誰可以把菜刀磨得那麽鋒利,鋒利的可以輕松削斷*的牛腿骨。
在我和老頭碰面的第三天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請他喝酒,因爲我看出來他的不一般。精準的力度和對刀的獨特理解幾乎讓我确定,他一定有着輝煌的過去。我記得那天我身上一共有二十七塊錢,除了一疊花生米一疊拌黃瓜,剩下的錢統統買了小酒館裏摻水的白酒。
我正琢磨着怎麽開口,磨刀老頭已經笑着道破了我的身份:“梁家居然出了你這麽個孩子,靠着給人畫畫謀生,你當真想賣一輩子的畫?”
“您怎麽知道我是梁家的人?”我很奇怪,自己和他之前并沒有聊起過我的身世,事實上我沒有和任何人聊起過我的身世。梁家的仇家不少,我還不想招惹一大批的麻煩。
“你給人畫畫的那支筆,就隻有梁家的孩子才會有。”磨刀老頭指了指我别在襯衣口袋裏的金筆,原來是這支筆暴露了我的身份。“不過你能請我喝酒也是一種緣分,想不到我在這磨了二十年刀居然碰到了這麽一個孩子。哈哈,緣分,緣分。”
事實證明,江湖異士總喜歡做一些奇怪的工作,磨刀算是最正常的一種。磨刀老頭果然不是一般人,在他那裏我學會了如何揣摩人心,如何野外生存,如何規避風險,以及如何殺人。直到我将鋼筆捅入那名刺客的心窩的時候,我才想起來我根本不知道磨刀老頭的名字,更沒有叫他一聲師傅。
磨刀老頭教會了我最重要的一點:江湖是沒有慈悲的,你要生存,就得比别人更狠。當一名畫師或許也是個不錯的想法,可惜我注定要成爲梁家的接班人,注定要走上一條追逐權力的道路。
和殺手能學會怎樣自保,和商人就要學習怎樣掙錢了。第一次進賭場的時候我輸掉了身上帶着的所有鈔票,第二次我輸掉了當時的全部财産,第三次我甚至欠了一筆不小的高利貸——靠着那支隻屬于梁家的金筆,我居然成功地借到了高利貸。
或許大家從小就反複強調的天才終于發揮了他的作用,第四次進賭場的時候我發現了賭場的漏洞并順利地拿回了屬于我的全部。除此以外我還賺到了足足十萬的賭資。
“我要見你們的老闆。”看着賭場的暗燈(就是監督防止作弊的高手)無可奈何的表情,我滿不在乎地把十萬塊的鈔票塞進塑料袋,跟着保镖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