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計不瘋也快了。“奎木狼吐吐舌頭，自己抓起一把花生，邊剝殼邊說：”不過梁先生也是無奈之舉，溫俱安開口就和他要一千億，他哪兒有這麽多的現金，又不想把現在形勢大好的錢莊抵押給溫俱安，就隻能發行債券了呗。“吃完手裏的花生，奎木狼又補充了一句：”除非他敢印鈔票。““七百億的債券在毫無保證金的前提下發行這和印鈔票也沒什麽區别了，真是個瘋子。“楓搖搖頭，”咱們這一仗打得代價可大了，就算是咱們赢了，這七百億的代價也還是要轉移到老百姓的頭上，孰是孰非，很難說清了。“楓無可奈何地倒了一杯茶，他有慢性胃炎，花生不敢多吃。
“老百姓哪兒敢到地下錢莊去買債券啊，能排隊買債券的人都是東北黑道上的混混們，這七百億至少有五百億是被幾個黑道團夥買了去。你就别有心理壓力了。“奎木狼知道楓心軟，忍不住安慰道。
“他們也是人，他們的錢也是錢啊。“楓還是不能釋懷，一口氣歎得老長。
“扯淡，殺人犯還是人呢，他們難道就不該殺？“奎木狼是不屑一顧。楓哪兒都好，就是有些婆婆媽媽，這顆悲天憫人的心咱也得用對地方不是？
“所以很多國家取消了死刑。“楓不再多說，這話題實在有些沉重。還是嘗嘗蘇海鹞帶回來的天津麻花比較好。
陳老爺子看着風塵仆仆趕回來的蘇海鹞，一身少年心氣早已經磨得了無蹤迹，和楓小子待得久了，多少沾染了些書生氣，眼睛裏的果敢的堅定卻越發地突出。陳老爺子給楓送去的是一塊兒翡翠原石，這時候的蘇海鹞已經是打磨精良的玉镯了。陳老打心眼裏高興，隻是看見徒弟瘦了不少，想必也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師傅，徒兒回來了。“蘇海鹞就站在陳老身邊，看着師傅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歎氣，也不知道說什麽，還好陳老的發呆并沒有持續很久，先吩咐讓蘇海鹞坐下來，又讓同門師兄拿過來一些吃食。
“先說說，這些天盡學了些什麽東西？“陳老雖然看着徒弟變化挺大，這一番考究還是要的。
“徒弟學會了爲人之道，對平衡二字也多有體悟。“蘇海鹞恭恭敬敬地坐直身子，整理好衣襟，這才回答師傅的問題。
“哦，好小子，跟了楓幾天居然開始拽文詞兒了。果然讀書人還是有一套。“蘇海鹞以前最不喜歡的就是看書，這下居然轉了性，看樣子楓小子确實比自己高明啊。
“沒有辦法啊，代君籌的文化水平太高，不學習都聽不懂他說什麽。“蘇海鹞給師傅轉述了下楓在泰山論道的那一番内容，聽得陳老爺子連連點頭。
“楓小子有進步啊，兩年前他還沒想通這一節的。“陳老笑眯眯地抿了口酒，”那你呢，這一番話全都懂了？“他可沒指望自己這個小徒弟有楓那一般的境界，能理解個三五分就算是奇才了，畢竟高買門收的是手藝人，可不是思想家。
“不懂。“蘇海鹞直言，這倒沒什麽可丢人的，本來麽，天底下能比得上代君籌的人就算是有，也絕對沒有多少。”不過我明白了一點。我原先跟着楓是因爲師傅讓我去學習，現在我跟着楓是因爲我找到了自己的道。“蘇海鹞說完，對着一桌子的飯菜狼吞虎咽，吃相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得，看樣子楓那小子連吃相都傳給你了。怎麽餓的這麽厲害啊，他代君籌吃飯不管飽？“陳閣老看着徒弟餓成這樣，怪不忍心的：”還有你說你找到了你的道，說說看？““我這幾日跟着黃虎爺東奔西走，吃飯不怎麽規律。“蘇海鹞喝了口水順順氣，”我的道就是‘心中存慈悲，下手不容情’，這也是跟着楓才領悟到的。至于他說的什麽天道啊人道的，太玄。他的平衡是關乎天下的平衡，我的平衡隻是江湖舊姓和普通人之間的平衡就好了。““心中存慈悲，下手不容情。好，好，好。你可知，爲師年近四十才領悟到這些的，至于平衡，你師父老了老了才體會出普通人的好來。“陳老爺子忍不住歎息道，天底下真有這樣的人，随随便便一句話，就可以高質量地影響一個人一輩子。楓無疑就是個中翹楚。
“看樣子跟着楓小子，你的學問是漲了不少。爲師再考究考究你的本門功夫。“陳老爺子話音剛落，一雙筷子如龍似蛇，連消帶打，對象卻是蘇海鹞伸向幹炸丸子的筷頭。
蘇海鹞明白師傅是考究自己手上的功夫，當下凝神靜氣，一雙筷子使得比子午棍還沉，筷子一分分地探出去，眼看着丸子離筷子頭還有一寸，陳老爺子的筷子往邊上一劃，那粒丸子随着滿盤的丸子轉來轉去，一時間眼花缭亂。高買一門可不僅僅有手上功夫，要想從一盤子的幹炸丸子裏挑出剛才自己指向的那一顆，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再加上陳老爺子把一盤丸子轉的飛快，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若是往日，蘇海鹞肯定早已經沉不住氣認輸了，師傅這一手頗有些耍賴的痕迹，可惜現在的蘇海鹞今非昔比，虛晃一招，明明是指向目标丸子的筷子半路一拐，卻是紮起另一枚丸子。陳老爺子微微搖頭，怎麽眼力居然不比以往了，正準備出聲責問，卻看到蘇海鹞把丸子送入口中，趁着自己不注意，接連夾起了五粒丸子抛入嘴裏。原來如此，這小子打得是這樣的主意。
陳老爺子眼看着一盤丸子被吃的七七八八，卻也無可奈何，這個徒弟本來和自己就不相上下，這回得了楓的真傳，手藝精湛又加上詭計多端，看樣子自己這一把，還真是要輸了。
眼看着盤子裏的丸子越來越少，蘇海鹞眼睛裏的笑越來越濃，師傅的筷子和自己一碰，剛好借力又插起一粒丸子，哪成想師傅居然也效仿自己，他插起來的——是那粒目标丸子！
陳老爺子笑吟吟地把丸子吃在嘴裏，“小鹞子，你這一計雖然好，卻也得記得，敵人留給你的時間可沒有那麽多。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徒兒知道了。“蘇海鹞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