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哥哥,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相信我已經離你而去了,而且死法一定不好看,但有一點是确定的,我一定得死在楓哥哥你的手裏。
你中的幻術非同尋常,那是靜風用生命爲代價以奪魂古琴爲媒介施放的,爲了解除這個幻術,我必須付出等同的代價。即便是如此,想要解開這個幻術也異常艱難,我需要通過連理咒和你心有靈犀,找到蒙蔽你心神的那一縷記憶,然後通過以血肉精氣爲代價,換來能斬滅記憶的一招滅神斬,最後我把紫瞳留給你,你若是想我了,照照鏡子,也就能記得我的模樣了。
至于我爲什麽要死在你的手裏,這實在是無可奈何,我也不想讓你面對親手殺死我的現場,可是連理咒之下兩個人氣息相連,一方死了另一方就不能獨活,爲了破除連理咒,隻能讓結咒的另一半,也就是你親手取走我的性命,破除了這一段兒咒怨。
不必爲我感到憂傷,從我見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愛上了你。就算你是我的哥哥,我也要說我愛你,我知道哥哥愛着琳姐姐,我隻不過是一個引人發笑的小丫頭,可是對我來講,能看着你快樂地活下去,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喜歡紫色的丁香花,要是可以,請把我埋葬在丁香樹下。每次你去看琳姐姐的時候,别忘了和我打個招呼,說上一兩句話。
愛你的,點點。”
楓終于披頭散發地出來,看着欲言又止的井木犴,“放心,我沒事兒。蠱門的門主應該在路上了吧。”
“估計明天就要到了。”井木犴已經把萬事準備妥當,點點的遺體讓他用定魂丹鎮住,現在還栩栩如生。
“辛苦你了,井老。”楓眼中透着濃濃的哀傷,腳步虛浮地走回屋子。
蠱門門主是個瘦瘦高高的中年人,約莫四十五六歲,一臉的悲戚,黑衣黑褲,坐在靈堂裏不言語。點點的信他看了很久,然後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楓小哥你也不要太悲傷了,這件事兒本不是你的錯。”門主大人的聲音透着說不出的蒼涼,“我那個女兒從小就孤獨,能找到一個她喜歡的人,實在不容易。”說完仰頭看了看天,一滴老淚終是流了下來。“再者說你代君籌的名号也值得她追随,她慷慨赴死,卻是帶着笑的。她這三招連理咒,滅神斬和紫瞳變,卻不是我這個當父親的可以教出來的,若是論及修爲,她足可以與蠱門曆代先賢齊名了。看到你這雙眼睛,我已經明白了她的心意。”
楓的記憶恢複之後,在這些天裏衆人說的話辦的事兒他都回憶了起來,當然包括點點在密室裏的每一句話,他記得清楚,他對不起這個丫頭,對不起這份愛!讓一個花季少女用自己的性命換回自己的清醒,真的值麽?
自己若是不去招惹梁先生,點點不會死,琳不會死,那麽多的兄弟都不會死;自己若不是代君籌,就不必要擔着這麽多的重擔,也就這麽多人爲自己犧牲!
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麽!到底是對,是錯!
“我所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楓有些恍惚,脫口而出。
藍門主怎麽不知道楓心中所想,“楓小哥爲A市,爲中原,爲天下和平,犧牲太多,然而正是你心中堅守着的這份信念,才能吸引這麽多能人志士的追随,點點願意爲你犧牲,還有很多人也願意爲你抛頭顱灑熱血,不爲了别的,就爲心中那一點兒正義,那一份仁慈!”
“叔父。”代君籌這一句叔父叫的鄭重,他是點點的義兄,這一聲叔父藍門主當得起。楓跪地磕了三個響頭,“點點是爲我死的,我必當替她報仇!”楓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少有的一絲泛起狠戾,合着淚花,潸然落下。
“罷了罷了,你要報仇,用得上蠱門的地方随時開口。”藍門主看了看楓,從那雙紫瞳裏看到了自己女兒的影子,“陪我一起,把點點葬了吧。”
點點葬在了一片丁香樹下,遂了她最後的心願,一老一少立在點點墳前,相顧無語。末了,藍門主拍了拍楓的肩膀,頭也不回,徑自離去。
楓就坐在那一片新泥上面,掏出一把口琴,吹着熟悉的旋律。
“你說你最愛丁香花,因爲你的名字就是她。多麽憂郁的花,多愁善感的人啊。”
點點無疑是多愁善感的,隻不過大家記住的更多是點點的笑靥,那一抹屬于少女的憂郁,卻因爲深沉的愛被深埋在笑容之下。點點對楓,是一種不求回報的愛,愛的轟轟烈烈,卻又愛的安靜細膩。就如同紫色的丁香花,細小淡雅,香氣清幽,若不是細細觀察,絕難發現,這迷人的香氣居然是這不起眼的小花所散發。
“當花兒枯萎的時候,當畫面定格的時候,多麽嬌嫩的花,卻躲不過風吹雨打。”
點點不過是個小姑娘,卻不得不肩負着紫瞳的責任,不得不卷入這一場和梁先生的紛争,不得不作爲室火豬一次一次走上戰場,不得不保護楓一次次躲過襲擊。然而這一切點點無怨,點點無悔。縱然死在情郎的手裏,卻依舊帶着笑,她能做的最後一件事,還是把自己最寶貴的紫瞳送給了楓。
“飄啊搖啊的一生,多麽美麗編織的夢啊,就這樣匆匆你走了,留給我一生牽挂。”
點點的愛縱然無邊,卻也無形,楓恨自己沒有早一點兒發現,恨自己沒有對這個俏丫頭多一些關心,恨自己把她們拖上戰場,恨自己是一個文弱書生。點點的愛不過一場大夢,縱然愛的凄美,到頭來卻是一場空。點點活着不過是個俏丫頭,是個逗人發笑小妹妹,點點死了,留給楓的卻是無盡的思念。
“那墳前開滿鮮花,是你多麽渴望的美啊。你看啊漫山遍野,你還覺得孤單嗎?你聽啊有人在唱,那首你最愛的歌謠啊,塵世間多少繁蕪,從此不必再牽挂。“楓實在負着點點太多,心中的歉意凝成一股苦水,卻化作清淚兩行,無聲滑落。自己欠這個二妹實在太多,恐怕一生一世都還不完了。若有來生,一定早點兒碰到個哥,哥讓你快樂地活着。二妹,哥向你保證,花開之前,一定平了梁先生,回來陪你看丁香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