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雲突然掙紮着握住師爲肩頭:“不,不能這樣。吾可能不知不覺歸滅,自己也無法左右……爲防萬一還是先告訴你離去之法。
若爲父提前而去,你便冥想你化形時吾用朱筆點在筼竹環中的那一點。這一點便能再次開啓回歸後世的通道。
你放心,這條通道爲父已經維持十萬年,即使吾歸滅,它至少也要三天才能完成封閉,這是你最後逃生的機會。
至于且戰城如何、本族如何……你都不用管……該吩咐的都已吩咐……一切就讓它引爆吧!”
師爲焦急道:“難道不能把師哥師姐送走?”
師雲喘息數息:“傻孩子。他們全在既川神玄箓上,就算去了祖巢也不能幸免。”
師雲的本事,神玄箓已拿他沒辦法,但是别人就不行了。若是以前,師雲完全可以斬滅神玄箓在弟子、族人體内的神機,可是現在……
因此,師雲已經放棄所有弟子,師入靈也不例外。
這是一種自我傷害,但凡再有一點餘力,師雲也不會眼睜睜這樣。
一代師王的悲哀,一位古來無雙的神絕強者,他的無奈又有誰懂?
“爲父去後,至少會有葬祖的末世悲歌降世。吾若一直是師氏主王可以入葬神陵,但是最後吾已是超越神祖的太易神人,既川神陵再不配吾身。”師雲靜靜說着。
“父親要歸葬祖巢?”師爲緊緊握着父親的手。
“祖巢是歸不去的……隻要離開既川,哪都行。”師雲又想起一事未有交待:“知道爲父的神兵是什麽?”
師爲哪裏知道,誠實搖頭。
師雲道:“爲父神兵是太易神劍,它已銜命潛入神戰場,金本神祖殺蔔蔔之仇,即便爲父身死也不會放過。金本神祖最是獨善其身,但這次即便不死也必垂死。若有可能,回去後你替爲父找一找太易神劍殒落之地,把它的神位放在吾的身邊。
至于那人,待他吞噬你師兄的時候,那座靈台自會讓他吃不了兜着走,就算活下來也自有其它神祖料理于他!”
不論對既川王或是金本神祖,師雲都做好最後安排。
師爲鎮靜下來:“父親信不信兒子?”
師雲一臉慈和:“父親認你就信你。”
師爲道:“我送父親回歸祖巢可好?”
師雲了然看着師爲:“你想帶爲父一起回去。”
師爲重重點頭:“父親大行,在上古的恩怨已了。您不願在既川,兒子就送您回祖巢。”
師雲環顧這間小閣,半晌終于道:“也好。此間已被吾劃在神道之外,可做吾的棺椁與你同行,便是全族的神位,也能在這裏設下,到時你把全族一起歸還本土吧。”
“嗯,兒子定會做到。”師爲緊緊握住師雲的枯手。
随後,師雲詳細教授控制中央王城、收納東神閣之法。
而天色将明之時,絮絮之聲突然斷絕,蒼老的師雲靜靜安眠在坐椅之上,神态祥和而平靜……
“父親……”師爲嗚咽一聲伏身在地。
末世悲歌并沒出現,整座王城沒有振動……師雲爲了随師爲同去,連最後神葬的榮光也果斷舍去。
“嗚嗚……”師雲座下大椅傳來痛哭之音,接着大岸、寶榻、書架、古籍無不嗚咽成河,即使它們竭力壓制悲聲,整個東神閣也在微微抖動。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師爲将卧榻收拾出來,抱師雲安躺其上。
然後他席地而坐追憶短短幾日卻長過百萬載的父子之情,良久他方打開師雲留下的族譜,一塊塊刻起神位,不多時就在空蕩的東牆設下一座神龛。最高處是師雲神位,其下分别是族中宿老,還有一衆師氏王孫餘族主事者的神位,師筇、師古、師弓、師入靈、師周神位也在其中。
神龛下方還幾方寶盒,裏面還有無法擺出的近千族人的神位。
師爲來到榻前重新跪倒磕頭,“父親,您暫且安身此間,他日兒子定爲您和全族重鑄神棺,讓您帶着他們榮歸祖巢。我把蔔蔔留在這裏陪您,您喜歡她,她會知道的。”
師爲把手中一塊小小的神位放在師雲耳畔。
……
“父親,父親!!”師入靈使勁敲着門。這段時間,她敲門都敲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