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瑢閉目半晌,重新鎮定下來,又看向瑷晖。
兩位師兄現在都不知,這位小師弟真正的臉色已經如何。瑷晖略一猶豫果斷說了下去。
“現在本宗與這兩宗正在較量,師傅與幾位師伯天天在銅橋山上與全一、宮城雪兩位道祖争吵。就是林家祖宅之外,本宗道尊與弟子也是翻倍于輪守之時,将林家包圍了起來。
但是内中林家人的安全卻不能保證……
朱師伯說:其它大宗之所以冷眼旁觀,其實都是不想商梁真能得到小師弟這般出色的弟子!
據說那些入宗的日月榜上世商子弟,現在最快的才隻去炁歸法,可是小師弟已經可以絕殺道君了……
師傅擔心青俞宗會用什麽陰險手段,林家已有衛師伯親自監視,所以小師弟出現,最好不要露面……”
瑷晖的聲音突地戛然而止,因爲他好像看到了一滴水光從林琪瑢低垂的臉落到腿間……
林家全族始終是小師弟最大的弱點……一旦出事……
瑷晖不由吞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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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林琪瑢随着郦冠钰初在雲端露面,溪湘汀瀾就了然于胸。但是此時時機微妙,卻不能讓林琪瑢再靠近這些道祖面前,反而融入這般紛雜人潮,更能混淆視聽。
三十五大弟子也早得了囑咐,所以郦冠钰拉林琪瑢上得雲端,并不去見溪湘汀瀾!
三十五人心中業已明白,銅橋盛會之後,接連開始的同齡論法()會,怕是也上了青俞宗與萬法宗的惡當!目的隻爲将他們拖在雲端,不得援手林琪瑢。
溪湘道祖師徒幾十個,被人算計的一個不剩,他們心頭郁悶上火早非一般,對青俞宗和萬法宗惱恨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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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蓋天在左界聞名已久,走到哪盯着他的不比看白南笙的少,不過看終蓋天的到底是男修居多!但是這種出名,直接導緻在雲端之上,他再無法公然接近林琪瑢。
最後隻得找來剛剛歸法圓滿,正在構想法力基礎符箓的三十五師弟張靜白,以魂識傳意道:
“一會兒,你将這幾件東西送到你二師兄和三師兄手裏。”
口中卻說道:“這是師兄給你的。今天有比試麽?”
張靜白接過東西,回道:“今天沒有,後天就有了。”
終蓋天點頭:“這些天跟在我身邊,法力基礎符箓與外法之術,師傅囑我多教教你。你也知道,現在師傅分身乏術,不然必是師傅親自傳授。”
張靜白并不失望,反而頗爲憂心道:“師弟清楚。小師弟這般出色,必是遭嫉!加之這次被他們抓了把柄,不知最後會如何?”
終蓋天也歎了一聲,搖了搖頭。
林琪瑢從郦冠钰手中接了張靜白轉過來的東西,轉頭下了雲端。
他已經拿到了溪湘汀瀾特意給他制作的三塊傳訊法牌,當他成功将他的一絲魂力打入三塊法牌之後,溪湘汀瀾那邊就有了感應。就是其它三十五位師兄、師姐的傳訊法牌之上,從此也有了林琪瑢的一點标記。
林琪瑢的蜺雲鏈也在張靜白轉過來的諸物之中。更難得的是還有一套步天飛地大檢,竟然是林琪瑢一直求之不得的極品魂法。
檢?林琪瑢不明,也無心思細看!
林琪瑢下了雲端,直接去了禦直大街上的怡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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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鄉院和怡情館自從世商東南通商以來,長川就派了得力的手下常駐兩處,也算是二管事。
有了二管事在,兩處事務,在林家煩亂之時,倒不會因缺了長川等人的主事而無法運作。
但是林琪瑢到怡情館并沒有表明身份,他不能排除青俞宗已經注意到了兩處俗世産業的可能。
不論主家如何風起雲湧,禦直大街上的怡情館,依然是上都兩皇大街上的金字招牌。就看世商風雲變幻,林家也經曆了最慘烈的大戰。但是怡情館卻是越來越見财大氣粗,底氣不弱反強,讓一幹凡人大是概歎,世商果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怡情館隻爲小節,從來不會少了那點天晶。
怡情館還在凡俗,隻屬于凡俗。
蕭月神經曆了五年沉澱,已經如熟透的桃子,引得無數達官貴人的垂涎。但是這個風塵之中舞動的神女,始終如那飄過的雲霧,沒有一人能夠握在手裏。
桂蘭時,更是引得遍地芳信的女兒心,還有許多暗中窺視觊觎的男人眼光。但他的武功在一次痛打劫色之徒時,顯露于前,竟然是那絕世劍客。
當然,這類劍客在上都這種飛仙不盡的地方,顯得不那麽閃亮。但是世俗凡人之中,卻已是極緻。
于是,怡情館如今有兩朵得罪不得的名花,美名其曰:并蒂雙絕。
其實,除了林、高兩族大戰這些凡人不想知道,也知曉之外;九大天宗任何其它變化,也隻在天宗與世商内部流傳,這些凡人雖隔不遠,也沒那個福氣知曉。
林琪瑢被當作普通的客人被迎進了怡情館。剛進了翡翠廊道,老遠就聽到了張梅花那精于世故的談笑風聲。
“張大人,您能來,就是很賞我們怡情館的面子,但是月神樓上還有兩位李公子在……哪個?就是李丞相府上的……對——就是那兩位…………,改天……”
林琪瑢站立少頃,對引路小仆道:“一會将晚飯送過來就成,不用留人!”随手打賞了一錠銀子。
這小仆接了賞,點頭哈腰奉承道:“公子盡管放心,就在前邊天字七号樓!”
到了内院與門房交接之處,小仆将手中的樓牌,交給内院中的小厮,繼續領着林琪瑢,在拐了三拐之後,到了一處傍有幾株花樹的兩層樓閣。
林琪瑢當先放出了兩枚虛符,在怡情院内外來回探查了一番,并無反應,才小心的探出魂識仔細感知了一遍。
看來,青俞宗接手林家之後,還未來得及派人過來。也有可能還沒被他們查到。
林家一下子落入青俞之手,林家内院,想是小心防範得很!最可能的是自家外書房中的運作,長安與蘇勇都做得精細。根本沒給青俞弟子發現自家更多内情的機會。
林琪瑢總算有了一個較爲穩妥的空間。
怡情館與别鄉院中都有一處較小的工房。這是當初爲了躲開祖宅給林宸鷟等人煉制妙器,開辟建造的。到了今天,對不能回林家祖宅大工房的林琪瑢而言,卻是最好不過的去處。
他要多煉制一些符箓。
面前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應戰!
即便商梁與溪湘汀瀾再如何斡旋,但林家落入青俞,是不争事實!拖下去的後果,無非就是家人遭殃。
而應戰卻也有一個好處,因是有溪湘汀瀾在旁撐腰,起碼他能得到一次公平比試的機會,而不怕二宗的反水與刁難。
此時說不清是他連累了林家,還是林家拖累了林琪瑢。這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根本無從選擇與躲避。
林琪瑢清楚,隻有過了這關,才有解決這個兩難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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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之後,林琪瑢從工房回到樓閣,好好恢複了兩天,第十天他叫了小仆,拿出一塊刻有“瑢”字的玉珮,通知桂蘭時過來。
桂蘭時可以說是以輕身術飛過來的!
他躍上二樓窗口,就見屋内早已恢複本來面目的林琪瑢,朝他含笑點頭。
“東家!”桂蘭時急忙入内,整衣一揖。
林琪瑢揮手,所有門戶緊閉,法光一閃而沒。然後淡淡道:“坐”。
“見到東家無恙,小人就安心了!”
桂蘭時收了風花雪月之色,面色少有的鄭重。林琪瑢将囑托之言直接交待。
“如今,青俞宗和萬法宗兩宗聯手,逼我應戰十位道尊與二十位道君。而林家祖宅也于一月初在九大宗換防之後,落到青俞宗之手。
戰事雖有商梁聖宗不斷爲我周旋,但是隻有應戰才是最好的出路。
我早前已在此準備了幾天。今天就準備出戰。結果不好說,多爲必死之局。但是怡情館與别鄉院也好,均未被二宗發現。
我鄭重交托給你。你能照看好麽?”
桂蘭時慢慢消化了林琪瑢的話,不由大驚失色!
他猛地站了起來:“東家,兩處産業之事,盡管放心!……難道真的沒有别的辦法了麽?!這簡直就與公然殺你沒有兩樣啊……”
林琪瑢道:“他們就是想殺我,此事公開,無人不知。但我是商梁聖宗溪湘道祖的關門小弟子,早已傳開,我師尊必會維護林家。
林家祖宅在我應戰之後,應當無事。隻是禦直這兩處世俗産業,怕是一時再無法得到林家照顧。
我交給你十萬天晶。必要之時,帶着兩處産業的人手可以退到其它星域,莫要貪戀上都!”
桂蘭時小心收好星牌,不由哽咽道:“東家……小人無能……無法助東家一臂之力……”
林琪瑢笑道:“此事,就是溪湘道祖也無法可解,何況是你……你隻要好好保護兩處樓館幾百口人,就行了。”
“嗯!”桂蘭時想了想,撩衣跪倒在林琪瑢面前:“東家,小人有一事相求!”
“起來說話!”林琪瑢一把攙起他。
桂蘭時擡眼堅定的看着林琪瑢道:“小人想修煉!即便最低的功()法也沒關系!”
林琪瑢一怔,拉過桂蘭時的手,按說他此時已能分辨體質類别,竟一時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