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怪人遠遠地見老頭子走了,這才現出了身形走到白月遲身邊,一臉期待地問:“老人家有沒有和你說什麽?”
“沒有……”白月遲怔怔道:“就是給我講了個故事,聊了聊天。”
夏怪人笑得十分欣慰:“好好,講故事好!”
白月遲有點哭笑不得:“不是什麽特别的故事,就是個言情的……”
“重點不在于什麽故事,而是他對你的态度呀傻孩子!這位老前輩可是咱們蓬萊十三家鎮家寶一樣的存在,一向公事公辦,從不與人有私交,可是他竟然和你講故事!得啦,真不能再叫你預備少主了,直接少主吧。”
白月遲聽得一頭霧水。
島上的兩個人各懷心思,隐藏在高空處的老頭子眼神複雜地看了下面的白月遲最後一眼,許久後,他流下了一滴渾濁的老淚,随即悄然離去。
當夜回到星月島後,白月遲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中她變成了一個非常暴虐嗜殺的人,所到之處無處不屍山血海。
殺戮給她帶來極大的快感,她體内暴漲的力量如同想要掙脫牢籠的困獸,唯有殺戮才能暫時緩解那讓她發狂的情緒。
她大笑,手中寶劍鮮血滴落,那笑聲宛如夜叉修羅。
忽然感覺到有人靠近的她回過頭,隻見滿目雪色……
白月遲猛地坐了起來。
這個夢是什麽鬼……
白月遲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隻覺得那裏**辣的,像是被人塞進了一把辣椒。
是不是聽那個老頭子的故事太有感慨,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其實,在老頭子将那個故事的時候,白月遲也曾有過一個念頭——她恰巧和那個女人的兩張臉都撞上了,自己會不會……是那個人的轉世什麽的?
但是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能夠轉世的隻有凡人,普通修仙者死後尚且煙消雲散,境界越高的修仙者死的也會越徹底,如果是神級别的就更不用說了。
一般神死了就是一個宇宙世界的徹底崩裂消失,新的神則會創造新的世界,循環往複,永不消失。
想想也很容易理解,天地混元是何等珍貴的資源,神仙大佬們本就不容易死,修仙界亦是在源源不斷産生新的修煉之神,若那些好不容易死了的還能投胎轉世,自帶外挂什麽的殺回神界,那位置不夠啊。
很殘酷,然而卻是現實。
長得像隻是巧合吧……
說起來,像那個苦命的女人果然不太好啊,她的感情生活也算是夠糟糕的了。
白月遲微微一笑,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躺下接着睡了。
噬魂即将進消亡,最後的這段時間裏,大陸上的噬魂格外猖狂,黑水灘外面的修仙界已經到了水深火熱的地步,大家都在爲生死存亡鬥争着。
反觀淺海諸島則一派喜氣洋洋,海神殿主人夏怪人見時機已到,忙着開始籌辦白月遲沖擊化神的儀式,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卻又滿面喜色,讓人見了不斷說他寵愛白月遲,待之如同親生女兒。
可是就在這個節骨眼,白月遲病倒了,而且是最令人懼怕的病——心魔。
“怎麽回事?”夏怪人真有種關鍵時刻掉鏈子的感覺,臉都黃了:“好好的,怎麽就突然心魔了?”
白月遲自己本人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就是每天晚上做看不懂的噩夢,白天看到些奇怪的東西,症狀和心魔一樣,可是我沒有什麽心病啊。”
修士一旦得了心魔,第一個征兆便是做噩夢,然後體内靈氣沖撞幻覺頻生,白月遲因爲靈力深厚這沖撞得十分痛苦,比羊水破了還難受。
“你說說看,都是些什麽奇怪的東西?”
白月遲試着把夢到的場景都一一詳細描述了一遍,一開始夏怪人也是一頭霧水的茫然模樣,忽然在白月遲說到一個夢境的時候,臉色一變:“你把那個石碑的樣子和周圍的環境再形容一遍。”
“就是和普通的石碑差不多大,潔白如玉,上面什麽都沒有。那石碑在一個像盆地一樣的地方,一邊是雪,一邊是火,旁邊還有一棵老高老高的樹,石碑後面是一口井。”
說到井字的時候,夏怪人整個人明顯一抖,連白月遲都注意到了:“怎麽了大叔?”
“那是神界的封魔井!即便是上界,知道這個井和周邊景象的也不超過十個,我是因緣際會才偶然看到圖畫的……”夏怪人沉吟着:“雖不知道你爲什麽會夢到這些東西,然而心魔不治不行,你不要心慌,我去請這大陸上最好的醫師來。他是我的舊交好友,脾氣古怪不輕易出手,然而看在我的面子上,應該會來。”
有時候緣分真是巧妙,因爲夏怪人那位老友也是白月遲認識的人。
“呀,好巧,你們居然認識?”霍不一大大咧咧道:“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星月島主啊,失敬失敬!”
白月遲掙紮着坐起來,滿面驚訝之色不亞于霍不一:“你不是庇護所的混吃混喝三流醫師麽?”
“胡說八道!”夏怪人瞪了白月遲一眼:“他是大陸的第一神醫活不醫,有你這麽說前輩的嗎?”
活不醫,活人不醫?聽起來很有個性嘛。
兩人既然認識,就免去了夏怪人的介紹寒暄,霍不一忽然正色道:“心魔還需解心結,我雖然未曾給她診脈,卻也大概知道她的心魔因何而起,有些話需要避嫌。”
夏怪人告辭出去了,見周圍沒有了其他人,霍不一忽然歎了一口氣,從懷裏掏出一個黑黝黝的爛木頭牌子遞給了白月遲。
“這是什麽?”白月遲好奇問道。
這個木牌看起來很破舊,也有點陰寒,似乎是魂器一類的法寶。
霍不一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出了一句令白月遲險些抖落木牌的話:“你那個在庇護所消失的朋友,小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