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散會後,夏怪人連夜朝上界發送密信,沒多久,一個胡子花白險些拖地的老頭子來到了二人所在的密室,一臉見怪不怪的神色看着夏怪人和白月遲。
雖感受不到此人身上的靈氣和修爲,白月遲卻是比當初面對夏怪人時更加緊張,而她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手微微哆嗦,渾身上下的毛孔也有點透汗。
老頭子替白月遲檢查了一下,想了想,毫不在乎地道:“身體沒什麽異常,之所以沖的這麽快大約是之前禁锢得太久,忽然尋對了路子,一下子厚積薄發罷了。”
夏怪人顯然十分尊敬這個老頭子:“您老人家說的是,我就是有點被吓到,所以才勞煩您來走一趟……”
老頭子揮了揮手:“沒事,反正平常我也沒什麽事做,有個機會出來活動活動筋骨也算不錯的。她也就在下界速度快一點,等以後到了上界就不會那麽顯眼了,比一般人優秀,但還不到驚世駭俗的地步。”
夏怪人喜笑顔開:“原來如此,得您這麽說,我頓時安心多了。”
兩人有雜七雜八地說了些白月遲聽不懂的話後,老頭子忽然對白月遲道:“我看這島上景色不錯,小娃娃你陪我逛逛?”
夏怪人連忙暗中傳音白月遲:“好孩子,你怎麽這樣好的氣運,又得一位大人物青目!快去陪他走走,多多地說好話,若是他和那位大長老一起保薦你,少主之位非你莫屬!”
夏怪人的聲音都快樂出花兒來了,白月遲用腳都猜到這個老頭子肯定很厲害,忙恭恭敬敬地追上了背着手徑自離開的長胡老頭子。
潛龍島的景色說實話并不怎麽好,白月遲知道對方應該是有什麽話想對自己說,便一副乖巧孝順孫女兒的架勢緊跟其後,導遊一般介紹這介紹那的。
老頭子默然聽了她胡扯一大堆後,忽然感慨道:“上次看到你這張臉,還是我年輕的時候呢。”
白月遲一愣:“哦?”
“而且也不算是親眼目睹,隻是看到畫像罷了……”老頭子眼神複雜地又看了白月遲一眼,那一眼讓白月遲心裏怪虛的。
“是嗎?”白月遲故作爽朗道:“說來真是奇怪啊,我這張臉無論變成什麽樣子,都有人會把我認作其他人呢!可是我前後兩張臉明明都不是很路人的那種啊,爲什麽會被人分别看錯成另外的兩個人呢?”
“不是兩個人,是同一個人。”老頭子好像是走累了,随便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你想不想聽我講一個故事?”
“……想。”
“說起來還真是一個令人悲傷的故事啊。”老頭子看着虛無的遠方:“上至神界,下至無盡位面,知道這個故事的人大多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隻有我這種遊手好閑又蕭條度日的無趣之人,才能夠抱着這個秘密苟延殘喘,直到我遇到與她如此相似的你。”
“啊……”白月遲不知道說什麽好,呆愣愣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至高無上的神君,他英明神武,開創了有史以來最爲輝煌的神紀,是古往今來當之無愧的第一神。大家都希望這位神君如日高懸,永不消失,因爲那實在是我所聽說過最美好的神紀。可是,有一天這位神君忽然發現自己的本命星受到了威脅,而威脅者是一顆黑色的煞星。”
“然後呢?”
“大家都不希望神君出現什麽變故,一個個争先恐後地想要将威脅扼殺于搖籃,然而那顆煞星過于強大,沒有任何人能使其滅亡,最後還是一步步走到了神君面前,逼他交出位置,要取代他成爲神界的至高存在。”
“神君被那個煞星打敗了?”白月遲不傻,如果神君沒死,那麽老頭子口中的最美好神紀就不會是過去式了。
“沒有,兩人争鬥了不知道多少個萬年,期間一直難分高下,最後神君勝出,煞星被徹底抹殺。大家歡欣鼓舞,因爲煞星一死,神界的至高存在便再無煞劫,可以高枕無憂地永遠存在下去了。”
白月遲有點聽不懂了:“那後來又發生了什麽?現在統治神界的應該換人了吧……”
“大家沒有想到的是,神君沒有死于煞星之手,最後卻死于自己的心劫。他失道了,從神堕落成邪魔,最後不見蹤迹。”
白月遲唏噓不已:“這好好兒的,爲什麽會有心劫呢?都爬到那麽高的位置了,應該心理素質非常強大才是呀,畢竟是連命中煞星都能搞定的人……哦不是,神。”
老頭子微微一笑:“引起他心劫的,就是擁有你面孔的那個人。”
夜風習習,白月遲專注地看着老頭子的眼睛,在确認他是否是開玩笑,漸漸的她覺得自己好像摸到了點什麽不得了的東西,然而那不安又悲傷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是……女人?”她隐隐猜到了,說出了一句大有深意的廢話。
“是的,那位煞星是一個女人。”
接下來的話便無需多說了。
白月遲能想到,那是一個古老又悲壯的相愛相殺故事。男女主都沒有得到幸福,一個死,一個不知所蹤,典型的悲劇結局,最可悲的恐怕還是兩人心中的疑問。
是否有愛過?
明明是對立的存在,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前提,那位女煞星臨死前是怎樣的心情呢?
在親手殺掉自己所愛的女人之後的無數個夜晚,那位完美的神君心中所想的,又是什麽呢?
失道對于他來說,到底是堕落還是解脫,似乎旁人也無從去考證了。
不知爲什麽,白月遲忽然想到自己在祥瑞洞天廢墟裏看到的那些斷斷續續的詩句,又自然而然地把它們補全,覺得那神君高處不勝寒的孤寂心境,除了那些言語再無其他詞句可表達。
人道是黃河十曲,
畢竟東流去。
八千年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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