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黯然失色,日月無光,一切感官皆失靈;白月遲身心一沉,仿佛失重一般墜入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風雲深淵内……
人經常會出現産生這種感覺——夢境中經曆了極長的時間,發生了極多的事情,看見了極多的風景,仿佛沉睡了千萬年一般厚重,可醒來後卻隻記得些許殘片,那些殘片也逐漸化作說不出口的暗示或者意識,直到連那些殘片也随之煙霧般飄散,再睜開眼,不過是一夜淺眠,幾個破碎的荒唐小夢而已,發一會兒怔後,本人也這麽覺得了。
白月遲目前就正處于這種狀況之中。
她渾身酸痛氣若遊絲地醒來後,天空正下着大雨,她整個人躺在泥濘之中,一身的泥漿和污水,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長發男子和花樹空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乃是被炸開大半個頂闆的空蕩蕩古墓穴,還有白月遲身處的墓穴旁小泥坡。
白月遲緩了好久,力氣才逐漸回到了身上,她掙紮着爬坐了起來。
雨太大,砸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白月遲揮手展開一個避雨結界,然而正是這随手的一個結界把她自己給吓住了。
在以往她施展出來的避雨結界不過三四立方米大小,差不多剛好可以容納兩個人的樣子,可是今兒這個結界是怎麽個情況?
足足有幾千立方米大小,此結界的範圍這樣廣,以至于看起來像是雨停了一般!
白月遲沒出息地被自己吓到結界渙散,雨又淅瀝瀝地淋在了她的身上,而她也根本來不及去思索這種問題。
這是怎麽一回事?
“今兒風雨真大啊,還好有三思大人給的結界法寶,不然咱們的背簍都要被吹走了!”
“是啊,天氣這麽惡劣,爲什麽還要出來呢?等風雨停了再來搜救難民不好嘛。”
“三思大人不是說過麽,最近到這裏一帶的難民許多,晚一天說不定就耽擱了好幾條人命呢。你們不記得前些時帶回去的那幾個小蘿蔔頭了?我們的人找到他們的時候,餓得都隻剩一絲氣兒了。”
“唉,說的也是……咿?那裏有人!”
白月遲茫然地擡起頭,隻見一個大大的防護罩中,許多人正在朝自己這邊走過來。
她吃了一驚,還沒決定好要不要逃走,一個大嬸模樣的修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入了防護罩中,一邊心疼地拿帕子用力擦她的臉,一邊唠叨道:“哎唷,還是個大閨女呢,可憐見兒的,還不給淋生病了!你們誰帶姜丸子了?”
白月遲愣愣地看着這個對自己如此放肆的煉氣期修士——爲什麽她如此大膽,對結丹期前輩和老媽對自家熊孩子一樣,就差直接給她擤鼻涕了?
想到了什麽之後,白月遲猛地看向自己的身上,眼皮一跳。
她渾身上下皆沒有一絲靈氣波動,丹田氣海也死死沉寂如同普通庸人,可是她能感覺到充裕的力量在她的體内四肢從容遊走,那情形就像自己的靈氣修爲全部被徹底隐去一般!
一般修士的隐藏修爲不過是将經脈中的靈氣收斂薄弱罷了,絕對做不到這等完全掩蓋。無相訣神妙之處就是可以極大限度地收斂靈氣,然而神識過人的高手還是能看出些端倪的;可眼下這個狀況,她确信自己可以完美瞞過所有的人!
并且,隐藏修爲到恢複修爲需要一個緩沖過程,那一瞬間根據個人體質或長或短,無論多短都是一個非常棘手的破綻之處,可是如果是現在的她,根本就無需顧忌這種狀況!即便是隐匿自己的修爲,也完全不用擔心被人有機可乘,随時随地自在發出大招。
别說别人了,就連白月遲自己都不知道現在的身體到底是不是修士,好在她還沒失憶,不然真要和這群人一般堅信自己毫無修爲靈力,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呆呆思索着這些驚天問題的白月遲在衆人眼中看來,又是一個流離失所被雨淋壞了腦袋的可憐人,他們七手八腳将她擡到了類似擔架的藤椅上,繼續走着,一路上噓寒問暖。
除去他們這群人本性善良,更重要的是,這個女子實在是太美了!
盡管她渾身污泥,發髻東倒西歪,神情也宛若癡呆,可是那依稀透露出來的眉眼足夠驚豔得他們這群修士有些站不穩腳跟,讓他們覺得傳說中的神女仙娥也比不過她一分,盡管他們并沒有見過那些女神仙。
狼狽落魄如此,都有這樣驚人的美貌,要是收拾清爽幹淨了呢?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們大多數人心中都在想:唉,如果這個女子是個修士該有多好呀!凡人的美貌如同昙花一現,沒有多少年就衰敗消逝了,這樣罕見的美麗無法保存長久,何等可惜心痛!
白月遲并沒有随時随地照鏡子的習慣,故而她此刻沒有發覺自己容貌産生了變化這件事,滿心都沉浸在發掘自身力量變化的喜悅之中。
對自體的探索時間越長,白月遲的心跳就越快,呼吸也越來越急促,讓照顧她的煉氣期大嬸十分憂慮,以爲她發燒了。
其他修士判斷修爲境界的根據在她身上統統失效,她無法通過查看體内靈氣的狀态來推測自己實力,因爲此刻她體内一片混沌,無形無象。
白月遲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力量這麽強大彪悍過,那沸騰滾燙的的,蠢蠢欲動的力量狂潮令她覺得自己随時随地可以撕裂一切紙老虎敵人,秒天秒地秒宇宙!
除去體内暴漲的力量,還有腦海裏那些學過的功法口訣,全部産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譬如無相訣,她已經無師自通地掌握了第四層和第五層!
無相訣全通後,字還是那些字,整本功法所包含的信息量卻截然不同,讓她以爲自己是第一次認識,消化這本書。
如果白月遲沒有猜錯的話……<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