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層小樓,前院後園;獨門獨戶,自成一景。
紅紅的珊瑚珠與修剪過的荊棘巧妙地組成了天然圍牆,院裏石桌秋千精緻雅麗,後頭花園裏的花木更是紛紛擾擾姹紫嫣紅,似乎要直潑到天際去,染得人滿目春光。
春苑她之前也有大概看過,全部都是這樣單獨的院落不存在集體宿舍,畢竟能混進這裏的人都不是等閑之輩,待遇比外頭一般的長老還要好上幾分。在其他各種豪宅的襯托之下,白月遲的這棟小樓已經算是很不顯眼了,然而她還是覺得擔不起啊!
你說她一個毫無關系背景(沈秋那邊還沒确定根本算不得數)的空降兵,何德何能,以煉氣期身份入駐四季苑不說,還大搖大擺直接鑽進了春苑?那些費盡心思都通不過考核的築基期,乃至結丹期修士們若是得知此事,會不會把她做成手撕包菜?
白月遲打心底是一萬個不樂意,可是她并沒有忘記自己現在是什麽身份,一個避難的小角色罷了!四季苑的冬苑主親自前來接她,她若是真的犟着不來,是找死還是找死呢?
就在白月遲心中五味雜陳理清思路的時候,一聲驚呼從她背後傳來。
“天啊,你是誰,爲什麽跑到這裏來了?!”
白月遲回過身子,隻見是一個婢女打扮的女子,長得一看就是那種買根蔥還能壓一半價潑辣有爲的主,修爲則是築基初期。
“我是被指到這兒來的新弟子,你又是誰?”
“你詐誰呢?一個煉氣期的人也配搬到這裏來住?趁着我還沒叫嚷起來,你趕緊給我格……”
在她的“烏恩”音節含在口腔内之時,白月遲掏出了侯長老給她的春苑弟子身份牌,這女子倒也反應出衆,變臉那叫一個過渡自然不落痕迹,瞬間換上了一副春天般溫暖的笑臉:“原來是主人!奴婢在這樓裏等了許久,總算把您給盼來啦!不知道怎麽稱呼主人?”
“我叫千無心,随便你怎麽叫我。”白月遲說:“你還沒說你叫什麽呢。”
“哦哦,回千小姐,奴婢叫珊兒。您這是剛到嗎?辛苦了,我這就幫你拿行李包裹,您趕緊進去歇着,我馬上給你端茶來!”
“不用亂忙,你帶着我安置好被褥就行了。”過慣了艱苦樸素的日子,忽然蹦出一個服侍自己的人,白月遲多少有些别扭:“其他的我自己會動手的。”
“那怎麽能行?有我在,還能讓小姐您累着嗎?”珊兒嘴快手也不慢,一把奪過了白月遲所有的東西沖進了樓内,幹淨利落地疊好了鋪蓋,旋風一般擦椅子倒水開窗戶,那架勢一看就是熟能生巧幹了不知道多少年的。
“這裏一直空着嗎?”白月遲見她如此堅持,想到這本來就是人家的本職,就不再矯情了,一邊喝茶一邊慢慢開始盤問起來。
“對呀,像這樣空着的房子春苑裏多着呢!要是能等到人住進來就是咱們的造化,等不到,一輩子的指望就過去了!奴婢當初本來是想入瓊花谷做弟子的,可惜靈根太差,這不沒通過嘛。後來奴婢父親說當不成弟子,來這四季苑裏做個婢女也不錯,要是碰到一個将來有出息的好主人,比那些沒權沒勢普通弟子都強一百倍!說起來,擠進這裏頭真不容易啊!父親也是把手裏最值錢的東西都給賣了,才打通了關系把我弄進來,全家就指望着我翻身呢!”
白月遲本以爲這番套話還需要耐心和技巧,怎料這個珊兒如此肯說,一下子把她想知道的東西都倒出來了,頓時覺得省事不少,笑着問:“翻身?”
“是的!奴婢原先也算是一個小幫派的幫主千金呢,可惜副幫主不是個玩意,坑了奴婢的父親不說還把我們一家趕出了幫派,一路上派人追殺,逃到落花川才算勉強保住了性命。眼見着家裏老的老小的小,能指望的也就隻有我一個了。”珊兒有些黯然,随即很快恢複了興奮:“當初苑裏的管事兒問奴婢是願意在秋苑服侍新人,還是來這春苑撞撞運氣,多虧奴婢敢賭運氣,果然才一年不到就等來了小姐您,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緣分嗎!小姐你隻是煉氣期修爲,居然能直接到這兒來,一定是很天才的靈根吧?”
“額……”白月遲轉移了話題:“我初來乍到,對這裏頭的事情不是很了解,怕将來沖撞了什麽得罪不起的人物,要不你給我講講吧。”
“沒問題,小姐。”珊兒得意非常:“别看奴婢來了不到一年,平常閑着沒事的時候就愛找其他姐妹們聊天,知道的事情可多啦!”
若不是親耳聽珊兒眉飛色舞地說書,打死白月遲也不會相信,本應是高貴風雅的出衆修仙者聚集地竟然會有這麽多狗血的事情!
在她的幻想裏,春苑裏的弟子們應該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互相老死不相往來,天天窩在自己的修煉場所研究如何得道飛升,視俗務如無物,看其他人如狗屎;
可是在珊兒的描述中,春苑赫然變成了上演各種愛恨情仇陰謀詭計的夜間八點檔肥皂劇場!
什麽一位世家千金爲了得到苑中第一人的心,設下連環計掃除對手啦,曾經親如手足的盟兄弟爲了一件事反目明争暗鬥至今啦,上頭來人視察時競争對手各種陷害栽贓啦……
就連侍奉春苑弟子們的奴婢們之間也是派系林立,各有相交,全部串在一起完全可以組成一部年度銀屏大戲。
聽完後,白月遲隻有一個感想。
你們爲什麽這麽閑?
修仙之人實力爲尊,苦求大道,最忌諱心思不淨雜念纏身。按照珊兒所說的,那些人争來争去的都是些無聊至極的東西,除了其中一點……
白月遲一直很在意這個問題,珊兒所說的“上頭”,是指終雪宮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