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尋牽絲,你确定要這麽做?要知道,咱們古博部可是拼不起了,這次前來河門關,一個控制不好,部族精銳很可能全軍覆沒!”
河門關外,草原之上,一隊人數不多的騎手聚在一起,他們披着獸皮縫制的衣衫,一個個虎背熊腰的,腰上懸着彎刀,背上挂着弓箭。//歡迎來到閱讀//
這是标準的草原住民打扮。
說話的,是一名看上去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四十歲,在中洲可以說是壯年,可在草原上,卻已經陷入體力衰退的境地。
草原苦寒,不僅晝夜溫差巨大,每年還有半數的時間深陷寒冬,對人體的不利影響十分巨大,隐患積累,體能的巅峰持續時間很短。
草原部族之人,從少年時期開始,就要騎馬射箭,不是征伐其他部落,就是帶着家眷牛羊長途遷徙,這些事情加起來,固然磨練體魄,能讓草原兒女在年輕時弓馬娴熟、身強力壯,可卻透支了潛力,一旦過了中年,隻要修爲不足以拿捏氣血,那便是再健壯之人,體力也要迅速衰退。
四十多歲的年紀,體力早就大不如前的,不再是部族中堅,今後體力一年不如一年,到了五十歲,就算是暮年了,這也是草原部族一直流行幼子繼承制的原因,因爲長子的巅峰期已經不多,年齡一大,體力衰退、精力不濟,如何能帶着部族在危機四伏的草原生存?
眼前這名四十多歲的男子,臉上浮現出暗斑、筋骨松動。明顯是功力沒有練到氣血境,體能還受本身體魄限制。已經開始衰退了,本該在部族中退居二線,可是現在看他的語氣、架勢,卻趾高氣揚的,甚至呵斥他人,都沒有人敢插嘴。
這足以證明,這男子雖然體力衰退了,但身份卻不凡。很有可能是部族頭領的親族。
至于被他言語間斥責的人,卻是這一行人的帶隊者,隻是,這人卻是個女子!
女子騎在馬上,一手勒住缰繩,一手握着長鞭,黑發飛揚。身上也穿着獸皮衣服,露出了光潔的雙臂和半截長腿,皮膚略黑,但在陽光的照射下,卻泛着淡淡光澤。
她聽到男子的斥責,眉頭一皺。一股威嚴就散發出來:“多咄,你雖是父汗的兄弟,但這次出兵,乃是由我帶領,該怎麽做。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
那被稱爲多咄的男子聞言,搖了搖。道:“來尋牽絲,你不要動氣,這次的決定,太過冒險了,那林羽畢竟是中洲人,不值得信任,萬一你依諾佯攻,可是他的部族卻沒有前來配合,到時候河門關中的守軍沖殺出來,弓弩和震天雷一起射來,咱們根本就抵擋不了!”
女子搖搖頭,道:“和林羽部結盟是你們商量出來的,我隻是執行,既然他們提出了這個結盟條件,那意思就已經很明顯了,依諾而行,則盟結,不然咱們古博部就要受到兩方加攻!”
多咄笑道:“你說的不錯,但我的意思,就是不要真的到達河門關,做出一點樣子,主要是爲了迷惑林羽,讓他們打頭陣,如果他們被河門關的中洲人重創,那是最好,咱們古博的危機,不就一舉解除了麽?說不定趁亂還能掠奪不少奴隸!”
“這手段太過卑劣了!”來尋牽絲聽了,直接搖頭,“況且,林羽部勢大,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中洲人,關鍵時期完全可以豁出去投降,河門關的人未必真的會将他們趕盡殺絕,可如此一來,咱們和林羽部就結了深仇大恨……”
多咄眉頭一皺,恨鐵不成鋼的道:“什麽卑劣不卑劣的?我看你是被中洲人的那些個說法給弄昏頭了!那幾年被中洲人捉到,也不知道他們給你講了什麽,現在居然一口一個道義來了!草原上,勝者爲王,隻要能保住部族,什麽事情不能做?”
來尋牽絲聽了這話,也不動怒,還是搖頭:“你也知道保住部族最爲重要,那就不能真的和林羽交惡,你大概并不知道,那林羽和中洲一名絕頂高手有些交情,很多人都将他看成那名高手的記名弟子,若是發生了什麽,惹得那人前來,咱們古博部縱然一時能逃脫危機,最終也難逃滅亡下場!”
她這話一說,多咄眉頭皺的更緊,眼底閃過一道寒芒。
而多咄的身後,一名坐在馬上的青年冷笑一聲,出聲道:“什麽絕頂高手!不就是你那個生死不明的‘主子’麽?你被那人抓住,本就是奇恥大辱,現在居然連一個記名弟子都害怕,丢盡了室羅人的臉!傳揚出去,不等卡欽部來攻,古博部的名聲自己就敗沒了。”
這青年說話的時候,把“主子”兩個字咬的很重,毫不遮掩臉上的嘲諷之意。
可那女子聽了,也不動怒,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那人的恐怖,你根本就不清楚,隻會逞口舌之快。”話音落下,她一勒缰繩,身下戰馬向旁走去。
“你們且在這看着,我去接應大軍。”
聲音還在,她的人已經随着飛揚的馬蹄遠去。
那青年似乎是被女子淡然的态度激怒了,臉上湧起一抹潮紅。
“锲骨布,不要動怒。”這時,那多咄開口道,“這個女人還是有些手段的,不然現在也不會被他父親推出來,執掌部族權力。”
“女人而已,”青年冷哼一聲,“如果不是她那個殘廢老子還在,早就不知道成什麽人的女奴了!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她的幾個兄弟都被咱們害死了,爲何還留下這麽一個女人?”
多咄搖搖頭:“你不要太過看輕她,畢竟血脈擺在那裏。今後你真想掌握部族,還是要娶她做可敦的,隻是在這之前,一定要将林羽幹掉,不然這麽一個大部族看在邊上,咱們寝食難安。”
“父親說得對,可是這個女人現在鐵了心的要和林羽結盟,這可怎麽辦?”锲骨布皺起眉頭。
多咄冷笑一聲:“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人給河門關送信了,保準讓林羽有去無回,到時候林羽部群龍無首,正好被咱們吞并!”
“還是父親想的周到。”
他們父子二人就這麽堂而皇之的交談着,絲毫不顧忌旁邊圍着的幾名騎手,隻是這些人卻好似根本沒意識到這對父子話中的含義,還是平靜如常。
………………
就在關外暗潮湧動之時,河門關内,守将府邸中,坐鎮一方的大将範振業卻是聽到了手下人的彙報。
“哦?你是說,有個形迹可疑的人?年齡約在二十多歲?每走一步都要在地上留下一道腳印?”
範振業聽到這裏,失笑了一聲:“這是在刻意做出驚人之舉啊,估計是哪個門派的後起之秀,以爲有了點修爲,要去草原上縱橫一番,了卻俠客夢。算了,不必管他。”
聽了範振業的吩咐,那報信的心腹遲疑了一下,然後才道:“大人,那人并不是打算北去出關的,他到了鎮中之後,直接轉向往東……”
“往東?”範振業微微一怔。
河門關周圍的幾個鎮子再往東,就是一片峽谷,爲北河千年侵蝕所成,地貌險惡,常人一般不會涉足,連村落都極爲罕見,而更重要的是,再往東,一路前行,唯一能碰到的人群聚居之處,就隻有……
“他要去九拳門?”
想通了這一點,範振業皺起眉頭來。
“這是哪家的後生,這般不知規矩,外人想要前往九拳門,若沒有師門長輩引領,就要帶着長輩親書的信件給我過目,如果沒有信件,就要拿出買路錢!”
這範振業正是九拳門弟子,一身九宮大氣功已修到第六層,距離周天境隻差臨門一腳,是九拳門有名的後起之秀。
更重要的是,這範振業的家族本就背景不凡,在大溪官場有不小能量,所以範振業一出師,就青雲直上,現在已經坐到了河門關指揮使的位置,手握兵權,鎮守一方,扼守交通要道。
九拳門聞之,依勢而動,在河門關和兩界山之間構築了不少據點,兩相結合,勢力愈盛。
“此風不可長,你傳令下去,将人攔住,帶過來,等我問清楚了師承,再行定奪。”
這邊,範振業的話聲剛剛落下,那邊,一道蒼老的聲音就随之響起。
“振業,這事就交給我吧,正好要出去,若是幹等林羽小兒,未免太過無趣,不如将這個不懂規矩的小子捉來,替他師父好好管教一下。”
聽到這個聲音,範振業面色一變,連忙站起身行禮:“師叔祖。”
緊跟着,便見一名矮胖老者進入廳堂。
這名老者須發皆白,身子圓滾滾的,臉上滿是橫肉,但面頰紅潤,一雙眸子炯炯有神,見到範振業,擺了擺手,哈哈一笑:“說了好些次了,不必這般拘禮,我來這裏,就是幫你掃除後顧之憂的。”
老者邊說邊行。
他的身子很圓,兩腿稍短,本來移動不便,可眼下,此人卻是懸在空中,緩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