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行陳家小輩,在路上碰到了陳潛的同時,陳府如今的靈魂人物陳季賢洗漱完畢,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他所住的是間獨院,幾間屋舍,走廊挂着鳥籠,裏面傳出叽叽喳喳的聲音,那院子裏,布置簡單,卻獨具匠心,分出兩行花壇,其中花草茂盛,正有幾名仆從彎腰修剪。
“吱呀”一聲,陳季賢推門而出,聲音傳來,幾名仆從一個激靈,跟着轉身行禮。
旁邊屋裏,早就等在那的陳府二總管陳奴走了出來。
“老爺,今天起這麽早。”他說着,走過去,低頭垂目,一副恭敬模樣。
這陳奴雖說是陳府的二總管,但真正負責的隻有這間院子,但如有需要,可調動大量人手,是陳府裏排的上前五的人物,平日裏在仆從下人面前極有威嚴。
不過,面對主子,他表現出了一名奴仆該有的姿态,善解人意。
陳季賢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淡然一笑:“今日狩獵,王上也要過去觀看,我等世家随行,本就該早些去,況且昨日還有些公務沒有完成,是了,你去給夫人說一聲,就說我先去書房,過一會兒再到她那吃早點。”
陳奴一聽,先是道:“老爺真個勤政,但也要注意自個兒的身子啊,咱陳府上下可都指望着您那!”
陳季賢笑罵道:“好了,少拍馬屁,快去吧!”
聽了這話,陳奴一躬身,就要離開。
這時候,獨院前門,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傳來,其間夾雜着清脆童音——
“爹爹!爹爹!是不是要去打獵了?也帶我去吧!”
呼喊聲中,一名年約三四歲的幼童疾奔過來,揮動着兩個小手,一臉急切。
“少爺!慢着點!慢着點!”
陳奴一見,面色緊張。連忙跑了過去,作勢欲扶,卻被幼童輕巧躲過,那幼童看似幼小,但這一躲。隐含法度。似是一種身法,隻是畢竟身子骨還小,動作微微變形,腳下一滑。往前跌去。
這時,一道人影閃過,幼童旁突然多了一人,一身深藍色勁裝,虎背熊腰的。在幼童倒地的最後關頭,扶住了他。
将幼童穩住,那人又一閃,再次不見。
陳季賢不以爲怪,上前兩步,略帶責備的斥責男童,那孩子呵呵一笑,眼中露出狡黠之色,跟着就開始撒嬌。要随陳季賢同去城外打獵。
陳季賢哪裏會肯?卻也不舍得訓斥的太過厲害,生怕讓男童心中不快。
這名男童,卻是陳季賢的兒子,他原本的獨子陳淇死去,陷入瘋狂。但這兩三年時來運轉,身份地位越發穩固,新娶嬌妻懷孕,很快産下一子。讓他欣喜若狂,視若珍寶。甚至還在襁褓的時候,就托關系,找了極樂教的護法給兒子做老師。
極樂教本就看中西北王,陳季賢是兩方聯絡人,可謂有求必應,竟然答應下來。
父子兩人還在交談,誰也說服不了誰,這時有一婦人,在兩名丫鬟的陪同下走進院子,含笑看着鬥嘴的父子二人,隻覺得溫馨。
她便是陳季賢的妻子,在陳季賢出獄後方才嫁來,而後陳季賢占據陳府,這婦人成了陳府主母,生活安樂,很是慶幸嫁得好歸宿,丈夫天資不凡,将那些陳家主系都驅逐一空,讓她們母子能夠無憂無慮的生活。
“這樣就是幸福,等夫君随大王平定西北,建國立朝,成爲一代名臣,家裏應該會更加興盛……”
心裏想着,女子上前兩步,要去安撫父子二人,打算再好言相勸,一家人先去吃飯。
可她話還未出口,就被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打斷了。
哒哒哒!
那腳踏在陳府的青石闆路上,聲音清脆,顯是軍靴踩踏。
“恩?”陳季賢聞聲,心中一動,感到異樣。、
他這府内,穿着軍靴的都是守衛、侍衛之流,但親衛分布在獨院四周,其他守衛沒有重要事情,輕易不能踏入後宅。
“你們先收拾一下,可能有事,明珠,帶着一兒先去吃飯,我處理完,随後就到。”
陳季賢的聲音落下,那腳步聲越發清晰,目光投過去,能看到獨院門外,幾個身影正極速靠近,爲首的是兩名守衛,而後面跟着的,卻是幾名面色蒼白的青年。
“咦?他們怎麽回來了?難道不知道要提前去獵場麽?”
陳季賢皺起眉頭,認出了幾名青年的身份,正是該提前前往狩獵場的兩名陳家子弟。
今天的狩獵,雖說他和馬肅也要過去,但隻是在結束前過去評判優劣,真正的主角,其實還是衆家族的年輕一代,是一次世家大族間競争的熱鬧事,展示彼此實力。
守衛身後那幾人,正是陳府年輕一代的領頭人。
見對方沒有遵照自己的吩咐,陳季賢的臉色有些陰沉,這是權威受到挑戰的本能,周圍的陳奴、衆仆人,乃至那名婦人頓感壓抑,不敢言語。
氣色一變,他人就要心驚,陳季賢如今的威勢由此可見一斑。
但突然,一聲高喊傳來——
“族長!家主!不好了!”
叫喊的,是守衛後面的一名青年,他遠遠的看到陳季賢,立刻加快速度,越過兩名守衛,直沖過來。
陳季賢見狀,心中不快愈盛,但也意識到有了情況,微微收起不豫之色,張口就要詢問,這時,對方喊出的一句話,卻讓他愣住了。
“……那陳潛!那陳潛真的沒死!他回來了!他來了!”
對面的青年,年齡約莫二十歲,當年曾見過陳潛與陳家長老對峙,印象深刻,剛才陳潛現身攔路,隻是幾個眼神,他們這群陳家的“傑出子弟”就紛紛倒下,隻有他和幾名見機較快的,一見陳潛,認出來,轉身就跑,這才能回來報信。
“家主!那人如今兇威更盛,眼神都能傷人!您快、快調動城外兵馬,過來鎮壓,我剛才進來,已讓府中守衛集結,擋在門前,應該能拖延一兩個時辰,趁這個時間……”
對方喊出的話,陳季賢聽得很清楚,但他精神有些恍惚,腦中閃過回憶,目光則是在自己的妻子和幼子身上掃過,心緒起伏,念頭翻滾,最後隻剩下兩個字——
陳潛!
一句話浮上心頭。
“殺了我兒子的仇人!”
陳季賢眼中爆射出精芒,身上氣勢攀升,一股強者氣息顯露無疑,讓周圍之人心裏生出渺小之感。
“你沒看錯?認錯?”
他目光一轉,落在那名青年身上,出聲問着,話聲微微沙啞。
“沒有!絕對沒有!他化成灰我都認識!”
陳季賢聞言,點點頭,跟着追問:“他是一個人來的?”
“一個人!”
陳季賢聽到這裏,又有旁邊的守衛彙報,這守衛的話更爲具體、詳實,因爲在他過來的時候,府内守衛隊已經和陳潛碰面了,馬上就要交手!
聽着彙報,陳季賢嘴角一翹,獰笑起來!
“好好好!這些年,我事事順利,唯一的心病就是陳潛了,不能手刃此獠,實在是生平一大憾事,現在好了!殺了他!不僅能報了仇!還能徹底将陳震凉一系的最後隐患除去,從此高枕無憂!”
“夫君……”
這時,陳季賢的妻子突然低聲道:“夫君不要大意,奴也曾聽過那陳潛的名号,聽說修爲不凡,更是心狠手辣,他今日過來,最好還是調來軍隊和高手吧!”
這婦人,當年也是大戶小姐,聽說過陳潛的名頭,心生擔憂,所以才不顧冒犯陳季賢權威的危險,出聲提醒。
“愛妻說的不錯!”陳季賢并沒有訓斥妻子,而是自信一笑,“不過,你不用擔心,陳府的防衛,并非隻有你們看到的這般簡單,他陳潛就算已是先天高手,我也不懼!”
說着,他笑容越來越盛,滿面紅光,顯然興奮至極:“其實,陳潛還是不夠沉穩,沒有遠見,這才幾年?若安下心來,好生習武,說不定還有點機會,或者潛伏起來、伺機偷襲,才是明智之舉,沒想到他這般不智,竟大搖大擺的就來了!愚蠢!有勇無謀!”
陳奴趕緊道:“他當然不敢等了,再等下去,大人就要成開國功臣了,到時候,他更難以靠近,一點機會都沒有!”
就在陳奴話聲落下之際,一道清朗的男子聲從空中傳來。
“哦?你這人,我有些印象,當年似是陳府中的一名小厮。”
聲音來的突兀,讓在場之人都驚了一下,他們連忙循聲上望,入目的卻是一道紫色身影。
陳潛淩空懸浮,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掃視下來,兩道冷冽的目光落在陳奴臉上,後者頓時渾身巨震,好似受驚的貓兒一般,整個人原地挑起,足有一丈高!
噼啪噼啪!
他的身上傳出炸響,這是用力過度,身軀難以承受的表現。
“啊!”
凄厲的慘叫聲中,陳奴突然口噴鮮血,落在地上直接趴到,雙目呆滞,口吐白沫。
“這……”
見到好好的一個人,因爲被陳潛說了一句,看了一眼,就突然成了這幅摸樣,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心有懼意,隻有陳季賢還是神色如常,他咬緊牙關,吐出兩個字!
“陳、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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