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下次真的不敢了,甄叔叔,能不能不要告訴爹爹?”
王府花園,池塘邊。
一身塵土的馬倩兒,讪笑着向身旁的甄多行說着,不時吐吐舌頭。
甄多行面色不虞,身旁還跟着幾名心腹手下,同樣都是府内侍衛,一個個灰頭土臉的,身上沾滿了泥土。
“郡主,這種事情即使我不禀告,王爺早晚也會知道的,況且就發生在府中,遺迹崩塌時鬧出點動靜,小半個王府都能感到,怎麽瞞得住?”甄多行說話時不卑不亢。
就在剛才,原本在外警戒的甄多行忽然感到腳下地面劇烈震動起來,然後旁邊水塘内居然冒出老大幾個氣泡。
氣泡呼呼,四周震動,他立刻意識到不妙,給手下人發了個信号,就第一時間打開了岩石機關,進入遺迹。
這一進去,頓時發現甬道内遍布落灰,處處碎石,地面都震蕩不定,當真是心驚不已。
甄多行立時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内深入,好在未跑幾步,就遇到了迎面奔逃過來的三女。
一番動作之下,總算是及時營救。
等陳潛離開甬道時,整個通道已經塌方大半,幾無通行之路。
現在回想起來,甄多行心裏還是一陣後怕。
雖說這次馬倩兒的遺迹之行早有了馬肅的默許,是打着讓小輩多長些見識的主意,這才放行。
可是若是鍛煉出了意外,自然需要有人擔責,如果馬肅愛女失陷其中,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直接負責保衛的甄多行會吃不了兜着走。
更何況,除了馬倩兒,其他兩名女子的身份也非同小可,一旦出了意外,相互牽連之下,西北王一系很可能落入下風,被多方圍困,準備已久的事情又要再起波瀾。
便是現在,在從馬倩兒口中得到了她們進去後的遭遇之後,甄多行依舊心中惴惴,生怕西北王馬肅會向他追責。
了解清楚了前因後果,知道了裏面藏有密室,密室牆壁上還畫着奇特的人形圖畫,可惜已經毀于一旦。
這些在甄多行進入遺迹時并沒有發現,無疑是一個很大的失誤,因爲那種壁畫形式的功法記載,并不是第一次發現了,在幾年前第一次發現時也多有毀壞,可是經曆了幾次之後,掌握了探尋竅門的王府中人很快就保留下來了幾處。
不過,王府所掌握的幾處壁畫,可從未發生過小人圖形自行運動的事情!
可惜,如今随着甬道、武器庫和密室的崩塌,這所有的一切,都湮滅其中。
若是追究下來,毫無疑問都是甄多行的責任。
“若是郡主沒有發現遺迹中的密室,自然不會發生這麽多事情,留有後患……”
帶着這樣的念頭,甄多行視線落到了陳潛身上,目光中隐隐夾帶着一絲埋怨和不快,這是在責怪陳潛的多事,找到了密室。
實際上,甄多行現在多多少少有些遺憾,因爲若他提前發現密室,那麽壁畫上的圖文,自然可以從容記憶,但眼下,這些都已過去,他也隻得将遺憾壓在心底,準備應付眼前。
心念轉動着,甄多行又和馬倩兒等女聊了兩句,适當安慰,跟着向陳潛走去。
“陳潛是吧,沒想到你現在都長這麽大了,”他臉上堆起笑容,“這次郡主和她的朋友能夠得以脫險,多虧你了。”
陳潛抱拳行禮:“她們能活下來,并非我的功勞,是在關鍵時刻還知道拼命。”
甄多行點點頭,道:“說得有理,還算是有些自知自明,不過你救了郡主也是事實,我們西北王府賞罰分明,不會讓你白做,等會自有封賞。”
陳潛聞言一愣,跟着皺起眉頭。
“甄叔叔,這次真的是潛弟的功勞,”馬倩兒跟在後面,叽叽喳喳的,“若不是潛弟救助,我早已被砸死,更不會鼓起勇氣逃出險境!不過說真的,經曆了一番生死,我現在還蠻有成就感的!”
“是啊,甄侍衛,”趙婷也道,“陳公子爲了救我受了傷,最好是用療傷藥治療一下,不過這事情就不勞西北王府了,我自會吩咐人備好丹藥,給陳公子送去。”
方曉冉倒是沒有開腔,視線在甄多行和陳潛臉上掃過,微蹙秀眉。
甄多行對身後兩女笑笑:“郡主和趙姑娘放心,不會虧待了陳潛。”
說話時,他似乎沒有注意到陳潛的表情,也許是根本不在乎陳潛的反應,回過頭來,對陳潛道:“我聽郡主說,密室是你找到的?不知是用的何種方法?”
說着,他的目光變得有些冷厲。
“你應該是第一次進入遺迹吧?雖說王府想來處事公道,但遺迹乃是重地,你能進入已算恩典,想要從中圖謀的話,就有些不自量力了,所以,若是有什麽尋路的手段,還望你能明白告知,會另有厚報,這樣皆大歡喜。”
“嗯?讓我告知尋路的手段?”陳潛眉毛輕挑,“這甄多行竟然是打得這個主意。”
這種行爲,就好像是幾個人一起落水,其中一人救人救己,剛爬上岸,被救人的家長就對施救者一番審問,更是要施救者交代救人的動機、經過等等。
陳潛早已有了不快,聽了這話,更是一陣膩歪。
不過,甄多行猶未所覺,繼續道:“不願意?我聽說,你最近闖過了快馬營,嗯,這是好事,說明你雖然自幼被趕出家門,但并沒有自甘堕落,反而是有所成就,今天你也算是立功,我可以做主,招你入王府,做個侍衛,也算有個出身,比跑江湖要強上太多。你好好做,将來未嘗不能洗刷父輩所犯過錯?如何?如此一來,你還有何不滿?将那尋路手法如實道來。”
話說到了這一步,就連馬倩兒和趙婷也聽出了其中意味,回想起遺迹裏陳潛的一些作爲,頓時有些不妙的感覺。
“另外,我會安排人帶來筆墨,你将自己看到的小人圖畫都一一默寫下來……”等甄多行最後一句說完,陳潛的眉頭固然是越皺越緊,而馬倩兒、趙婷也是聞言色變。
方曉冉忽的出聲道:“甄侍衛,既然要默寫圖畫,不知我和趙妹妹是否也要将所見小人圖形畫在紙上?”
甄多行笑道:“方姑娘是天樞派高徒,趙姑娘也出身不凡,我等自不會勉強你等,當然,若是姑娘願意默寫,那最好,我們也有厚報。”
方曉冉笑着,不再言語,可是聽到這番對話,馬倩兒和趙婷臉上的不滿之色越發濃烈。
甄多行隻是轉過頭,對陳潛道:“等會你就随……”
還未等他說完,陳潛就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自幼被趕出家門,除了識兩個字,和文盲無異,那牆上的畫又不甚有趣,烏七八糟的,看過就忘了。況且繪畫乃是雅道,我是粗人,隻會舞刀弄劍,不會潑墨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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