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營名義上隸屬于西北軍,自然有相應的軍饷物資配額,其中就包含了丹藥,所以王洛夫才能拿出來作爲闖營獎賞。
丹藥單論材料價值也許和好馬、鋒利兵器相差無幾,但煉丹材料來自天南地北,單單尋找和運輸就要廢不小的功夫,再加上煉丹有成有失,整個流程下來,在西北流傳的數目極少。
物以稀爲貴,因而丹藥的價格也就逐漸升高,有些甚至有價無市,都被西北的權貴人家截留在手,留給小輩用來築基、固本培元。
像固本丹和補氣丹,補氣丹是滋補元氣和療傷的絕好選擇,而固本丹更是價值不菲,對于現在的陳潛也最有用處,因爲這種丹藥可以在丹田即将成行的時候,加固武者的血肉組織,令丹田更加堅韌,省去不少打熬功夫。
王洛夫願意一次性拿出一顆固本丹和五顆補氣丹,雖說是将兵馬功法折算成丹藥,但單論二者之間的價值差距,王洛夫确實算是大出血,連陳潛都微微動容。
他此舉不單單是爲了獎賞陳潛,還是安撫,原因就在于站在台子上的李公子。
李公子和陳潛有仇。
本來今日陳淇叫陳潛前來就是臨時起意,陳潛的修爲又出乎意料的練到了氣血境,與那李公子相差無幾,有了面正面的挑戰資格,這才讓今日之事複雜起來。
如果陳潛依舊是“陳二層”,王洛夫反倒沒有這些煩惱了,陳潛若是陳二層,連闖營都沖不過去,更何談沖擊點将台?
勸仇難。
當年,李公子李英明以勢壓人,迫使陳震涼将陳仲坤趕出宅門,而李英明的手下爲讨好主子,對陳潛之父陳仲坤百般侮辱、毆打,更是設下毒計,接連迫害,直到陳仲坤瘋癫,方始消停,恐怕也是覺得其人瘋癫生不如死,這才停手,否則按他們以往的行事,定會一直将陳仲坤迫害緻死。
父親因瘋癫逃過一死,陳潛自然不會覺得慶幸,反而感到難以名狀的不甘、憤怒!
武者可以敗亡,但不能受辱,可是陳仲坤七尺男兒,自瘋癫始,威嚴不在、尊嚴全無,若是心中有知,依照其人秉性怕是早已自盡。
父辱至此,身爲人子豈能不報?
但現實殘酷,敵人勢大,陳潛勢弱,無法報仇,唯有強壓心底,苦練武藝,留待他日。
可以說,陳潛一家正是因李公子才越發敗落,本家迫于壓力不理不睬,有些人甚至還落井下石,與陳潛一家漸行漸離,如不是陳震涼尚在人世,恐怕二者早就斷了聯系。
如此情景,這本家中人、即便是陳震涼的弟子,又有何資格去勸陳潛放下心頭仇恨?
隻能安撫。
陳潛也清楚王洛夫的意思,點點頭,表示接受。
王洛夫随之松了口氣,至少眼下自己這兵營是不會出事了,至于其他的……
看着面前陳潛平靜的面容,王洛夫很清楚,這個小輩并不會放下仇恨,也無法放下。
“這事兒啊,我管不了,但快馬營涉及重大,牽一發而動全身,絕不能出事,招來大溪僞朝的懷疑。”
王洛夫心下思索,口中繼續和陳潛交代着:“……至于師父承諾的一個要求,我今次回去就會報于他老人家。”
“有勞師伯了。”陳潛颌首,随着王洛夫走向後營,在一處拐角,他回首後忘,又看了李英明一眼,後者正和江柳、方曉冉談笑風生,一派儒雅。
“當年他和葉逸西來遊覽,遊戲民間,搞了出白龍魚服的好戲,每過一個城鎮郡府,就要扮成普通富家子弟去餐館、飯館、酒肆做微服狀,借機或尋釁、或調戲、或折辱、或欺壓,在西州故技重施時被父親撞到,父親看不過,這才惹來災禍。一路上不知多少好人家姑娘和出頭好漢糟了禍患,想來他當日尋歡作樂時,也應如現在般儒雅。”
搖了搖頭,陳潛收回目光和思緒,随着王洛夫走入後營。
台上,看似随意交談着的李英明忽的微不可查皺了皺眉頭,不過旁人并無察覺。
“原來李公子便是沙州刺史的公子,大師兄時常提起過你,說起來這一次……”
江柳和方曉冉似乎和李英明之間還有些交情,交談甚歡。
在他身旁,馬倩兒則是眼眸轉動着,不知在思索着什麽,陳渺倒是沒湊過去,靜立一旁,臉上表情平靜、波瀾不驚。
衆人并不知道,他們的種種舉動,皆被遠處的幾雙眼睛看了個一清二楚。
“這兩個應該就是天樞門徒了吧,聽說此來可能是想謀取堂主門派遺贈的,怎的修爲皆爲凡胎境?這般修爲能探查到什麽?”
“老火,你這是隻見其一不見其二啊,别忘了,龍首山龍氣重現,王爺肯定要派咱們去探查的,到時候防衛空虛,這兩個小家夥未必沒有可乘之機,隻是他們的目既然已被識破,此行怕是徒勞喽。”
“哎?是這個理,說起來,還是你們這些讀書人心裏頭彎彎道道多。”
……
話語交談着,這幾個人一轉身,旋即疾速離去,深入快馬營深處。
時間飛逝。
闖營既落下帷幕,涉及到的人終将散去。
陳潛拿着丹藥回來時,李英明已經離去多時,江柳、方曉冉和陳泠也已離開,隻剩下二哥陳渺和馬倩兒還等在原地。
兄弟二人交談了幾句,陳渺先是恭喜陳潛闖營成功,又出言勉勵了一番,最後又用言語暗示他暫時不要沖動,凡事等陳震涼大壽之後再從長計議。
“二哥放心,我心裏有數,不會盲目動手。”陳潛點點頭,這次不同以往,乃是報仇,不容有失,如非萬不得已,他自是要等有周全把握後,才會行動。
陳渺欣慰的點點頭,離開了。
“倩姐,你有什麽事麽?”
目送陳渺入營,陳潛轉身對還立在身旁的馬倩兒問道。
馬倩兒笑道:“潛弟啊,沒想到你現在這麽厲害了,早知道我就不去找李英明幫忙了,那家夥一直别有所圖,是個十足十的僞君子,本來是想讓他……”
馬倩兒說着忽然話鋒一轉,道:“哎呀!這事隐秘,軍營裏人多嘴雜,不方便細說,待你回去,我登門拜訪,再詳細商談。”
言罷,她也不管一頭霧水的陳潛,直接轉身下台,翻身上馬,縱馬離去。
看着馬蹄留下的一路煙塵,陳潛搖搖頭。
“倩姐還是這般風風火火的,真是冒失。”他對馬倩兒的性情還算了解,所以也不以爲意,心裏嘀咕着,随着身旁小校,向着營門走去,自有兵卒去将他來時所乘之馬牽來。
相比來時,此時軍營衆人對陳潛的态度有了明顯變化,引路小校也不複之前的平靜,顯得有些謹慎,對陳潛越發恭敬,一擡手,一走步,都做足了禮節。
陳潛心中感慨着:“想要讓他人尊重,就必須展現出足夠的價值和能力,前世今生莫不如此。”
取了馬,對身邊兩名兵士拱手拜别,陳潛一勒馬缰,滴滴答答的走向營門。
在他來到大營門口時,忽然聽到了陣陣慘呼聲,以及吵雜的求饒話語。
“淇少爺!求求您了,行行好,給一包吧!”
PS:抱歉,難得周末,起晚了,另外晚上的一章可能會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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