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不啃骨頭了,吃肉!
(0682)
“大汗?”
濟爾哈朗低聲的問道。(手打小說)
當張準上岸來的時候,皇太極整個人,仿佛都木然了一樣。
張準的動作很慢,很悠閑,感覺完全是沒有将皇太極放在眼裏。他帶着隻有三四百人的隊伍,從運河碼頭,慢吞吞的上來。在碼頭上面,他還故意的整理了一下隊伍,然後才列隊向德州城的西門進發。張準本人,騎着一匹白色的戰馬,優哉遊哉的走着。顧目四盼,神情悠閑,就好像是出來遊山玩水的富家公子。
好些前鋒營的軍官,都隐約覺得張準胯下的白色戰馬,有點像是多爾衮的坐騎。多爾衮的坐騎,他們經常見到,還是有點熟悉的。隻是距離有點遠,他們無法肯定。不過,這件事的幾率很大。因爲,多爾衮落在了張準的手裏,他的坐騎,自然也被張準占有了。
說到這個事情,在場的鞑子奴酋都有點沮喪。他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多爾衮。盡管前鋒營是皇太極的心腹,和多爾衮一向都不太合得來,偶爾間雙方可能還有沖突。但是,無論如何,多爾衮都是皇太極的兄弟中,能力非常突出的一個。他的軍事才華,還有政治能力,都是令人佩服的。
現在,多爾衮落在了虎贲軍的手裏,自己的坐騎也被張準霸占,的确讓人感慨。這件事對于大金國來說,其實是非常忌恨的。因爲,這件事不但讓多爾衮沒有了面子,還讓大金國沒有了面子。大金國自建國以來,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虧了?
以前,都是大金軍繳獲明軍的物資什麽的,大金軍自己,從來不曾喪失過什麽。各位貝勒的坐騎,都是上好的大宛馬,是汗血寶馬的後裔,數量稀少,極其珍貴,隻有非常有身份,非常有地位的人,才有資格擁有。現在,這些千裏良駒,居然被張準給搶去了,當真是令人難受無比啊
然而,皇太極和他的前鋒營眼睜睜的看着張準的動作,一直沒有動作。無論張準胯下的坐騎多麽的眼熟,皇太極的臉上,都沒有任何的表情。就好像眼前的一切,都是透明的,都是不存在的。現在的他,要盡量的遺忘多爾衮的存在。否則,多爾衮将成爲大金國沉重的負擔。
要是張準的身邊,隻有那幾百人,皇太極早就下令前鋒營沖過去了。但是,在德州城的裏面,卻是有着三四千人的虎贲軍。所有的大金軍高層都可以肉眼看到,城頭上的虎贲軍,正在嚴陣以待,黑洞洞的槍口,就對着碼頭的南北兩側。要是前鋒營發起攻擊的話,肯定要遭受巨大的損失。
三四千支火铳一起開火,殺傷力還是非常強大的。在董家堡,大金軍已經品嘗過其中的味道了。阿濟格的正紅旗,大部分的傷亡,就是來自虎贲軍的火铳。要是别的部隊也就罷了,前鋒營卻是皇太極損失不起的。
結果,張準安然的回到德州城。登州城的西門,随即緩緩的關閉。而那些漕船,繼續逗留在運河裏面。但是,随着張準的離開,這些漕船,在皇太極的眼裏,已經沒有任何的價值。
“撤軍吧”
皇太極無奈的說道。
張準進入了德州城這個烏龜殼,就更加的難對付了。現在的大金軍,是絕對不會再強行攻打任何虎贲軍據守的城市了。董家堡戰鬥失利以後,皇太極痛定思痛,決定改變大金軍的作戰方針,絕對不再和虎贲軍争奪城鎮了。
“大汗……”
皇太極身邊的人,都有點不甘心。
這麽好的機會,居然又讓張準跑掉了,他們的确是太難受了。自從大金軍南下以後,這是對付張準的最好的機會。可是,懾于虎贲軍的威力,他們就是沒有動手。不是沒有動手的膽量,而是動手以後需要付出的代價,他們承受不起。
皇太極看看自己四周的人,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們有什麽好建議嗎?要是沒有,就這樣吧。”
周圍的人都無奈的搖頭。
皇太極神色漠然的說道:“走吧我們的目标,不要隻盯着張準。”
說罷,皇太極率先策馬離開。
其他的奴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有些茫然。皇太極的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不要隻盯着張準?以前,大金軍的戰略,不是堅決摧毀抵抗分子的嗎?隻要是敢于和大金軍作對的,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将其除掉。難道說,皇太極是要改變策略,暫時放過張準了?
隻有濟爾哈朗明白了皇太極的意思。由于大金軍的損失太大,的确不能繼續和張準糾纏了。和張準的戰鬥,大金軍一點好處都沒有撈到,反而遭受了沉重的損失。從現在開始,皇太極将不再專門針對張準。換言之,就是不要繼續啃骨頭,而是準備吃肉了。大金軍辛辛苦苦的南下,不能隻有損失,沒有收獲。
皇太極必須調整策略,從别人的身上,将損失找回來。比如說,在明國朝廷的身上。事實上,隻要大金軍不和虎贲軍正面交戰,還是有足夠的掌控天下大勢的能力的。即使全部的明軍都壓過來,大金軍也夷然不懼。明軍戰鬥力,和虎贲軍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一旦調整了策略,大金軍就不用處處碰壁,處處受損了。最起碼,現在的北直隸,除了虎贲軍之外,其他的勢力,都不是大金軍的對手。他們手上擁有的資源,隻要大金軍努力的話,還是可以全部搶奪過來的。隻要有足夠的資源,大金軍還有能力繼續和虎贲軍糾纏。
當然,要做到這一點,不容易。畢竟,張準和他的虎贲軍,給大金軍帶來如此嚴重的損失,給大金國帶來了沉重的壓力,讓皇太極很難面對周圍貴族質問的目光。現在,卻要将這股仇恨暫時壓下去,恐怕皇太極的内心,也會非常的不好受。
“大人,皇太極撤退了。”
郝林勇上來報告。
“我知道了。”
張準不動聲色的說道。
“大人,要我們尾随嗎?”
楊偉國上來請示。
“不要。”
張準搖頭說道。
以龍騎營的實力,要是追上去,隻有被前鋒營反撲的份。還是等到虎贲軍騎兵的大部隊形成以後,再堂堂正正的和鞑子決戰吧,現在不急。虎贲軍和大金軍的戰鬥,日子還長着呢。
從今天的情況來看,皇太極拿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的确是很難對付的人物。要是他不顧一切的攻打德州,大金國的滅亡速度,反而會更快一些。隻可惜,皇太極沒有這樣做,他果斷的選擇了避讓。看來,想要徹底的打敗皇太極,還得一段時間啊
……
北直隸,京師,紫禁城。
早晨,崇祯皇帝像往常一樣,天不明就起床,在一群宮女的服侍下梳洗好,穿戴好常朝冠服,然後走出養德齋到乾清宮前邊的院子裏焚香拜天。行過四拜叩頭禮以後,默默地祝禱一陣,回到乾清官最西頭的房間裏。爲着心情煩悶,他傳免了皇後、太子、妃嫔和公主等的照例請安。
換了一身暗龍黃緞便袍,他在禦案前坐下去批閱文書。這張禦案,他已經在上邊批閱了九個年頭的關于軍國大事的各種文書,親筆下過無數诏谕,但每次對着這張禦案他就發愁。案上每天堆的各種奏疏和各地塘報像小山一樣,幾乎沒有一封文書會使他高興。
這些文書,有的是報告災荒的嚴重情形,充滿了“赤地千裏”、“人煙斷絕”和“易子而食”等觸目驚心的字句,有的是報告“流賊”和“土寇”的騷亂,兵燙的慘象,有的是報告建虜深入畿輔後,繼續前進,又破了什麽州縣,焚掠得如何慘重,擄去了多少丁壯和耕牛,以及某些地方官望風逃遁,某些地方官城破殉難。
諸如此類的文書使他每天必須看,而又實在不願看,不敢看。有時,他恨不得一腳把禦案踢翻。但是,作爲大明帝國的統治者,崇祯必須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打醒十二分精神,要處理好軍國大事。爲此,即使感覺非常的辛苦,他也必須咬緊牙關堅持。
一直以來,崇祯都相信,自己的能力,要比以前的皇帝都更加的突出,幹活也要比以前的皇帝更加的積極。之所以國運如此的暗淡,局勢如此的糜爛,都是身邊的臣子不得力的緣故。孫承宗的死,昌平的被攻破,都是臣子不得力的緣故。
孫承宗的死,暫時是告一段落了。他要做的都做了,相信再也沒有人敢诟病于他。但是,令他想不到的是,孫承宗的事情,剛剛處理完畢,昌平又被攻破了。昌平乃是曆代皇帝的陵寝所在,祖宗的陵寝受到鞑子的襲擾,崇祯自然少不了又要減膳撤樂,到太廟去慰藉祖宗的靈魂。這一番折騰下來,崇祯至少輕了十斤以上。
如今,他的心思特别沉重,沒有馬上批閱文書,低頭望着禦案上的古銅香爐出神。一個宮女用雙手捧着一個永樂年間果園廠制造的牡丹瓣式銀胎堆漆剔紅托盤,上邊放着一個盛着燕窩湯的成窯青花蓋碗和一把銀匙,輕輕地走進暖閣。另一個宮女從托盤上取下來蓋碗和銀匙,放在皇帝面前,随手把蓋子揭開。崇祯瞟了這個宮女一眼,随即拿起銀匙,慢慢地把燕窩湯喝完。
他從一個桃花色瑪瑙雕刻的雙龍護日鎮紙下拿起來一張由内閣進呈請旨的名單,上邊開着十個人的姓名,有的要授給這樣官職,有的要授給那樣官職,有的是選授,有的是遷授。
按說,在目前敵兵深入的局面下,有許多天大的緊急事在等着他,像這樣一般除授升遷的事情,既然經過了吏部和内閣,他滿可以不必多費心思,該同意的就批個“可”字,如果對那個人不同意就把他的名字勾掉算了。
可是崇祯帝偏偏拿起來這一份不大重要的文件,這是因爲他一則害怕接觸那些有關戰亂、災荒的文件,二則縱然在一些小事上他也常常對臣下很不放心,養成了一個“事必躬親”的習慣。
他拿起名單來看了幾遍,不能做出決定。有些人的名字他是熟悉的,有的他并不知道。他研究着那些知道的名字,心中發生了許多疑問:這個人不是某人的同鄉麽?那個人不是某人的門生麽?還有,這個人由禦史改授主事,是不是出于某人的意思?……他思索着,猜疑着,隻好把手中的朱筆放下。
正在這時,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拿着一個文件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放在禦案上。崇祯害怕又有了不好的軍情或災荒,先努力的穩住自己的心神,做好最壞的打算,才狐疑地問:“大伴,什麽文書?”
王承恩急忙回答:“啓奏皇爺,這是楊嗣昌的奏本,剛才文書房送進司禮監值房中來。劉宇亮本來想等到明天再送來的,後來又改變主意,要今天送來。”
崇祯狐疑的問道:“楊嗣昌……劉宇亮……什麽事?”
溫體仁的請辭,崇祯還沒有批準,可是溫體仁卻生病了。崇祯開始的時候,以爲他是裝病,是要逃避眼前紛亂的戰局,置身事外,于是,他專門派了太醫過去,要追究溫體仁的欺君之罪。結果太醫彙報,溫體仁的确是病了,無法處理政務了。
沒辦法,崇祯隻好讓次輔劉宇亮負責内閣,将繁重的事務擔當起來。内閣的另外幾個人,範複粹和唐寅,尚未有能力擔當重任。崇祯本來還想将楊嗣昌調入内閣的,他很喜歡楊嗣昌的應對,認爲楊嗣昌是非常有才華的,隻是楊嗣昌尚未立下戰功,他不好意思直接開口。
王承恩規規矩矩的回答:“楊嗣昌因虜騎深入,畿輔糜爛,懇求萬歲爺派他去督察諸鎮援兵。劉宇亮沒有答應,想要勸阻楊嗣昌。結果,後來不知道怎麽改變了主意,又同意推薦楊嗣昌了。”
崇祯猛然一喜,明顯有些激動的說道:“什麽?楊嗣昌要去督察諸鎮援兵?這個劉宇亮,如此好事,怎麽這麽糊塗,還要阻攔?”
王承恩恭恭敬敬的說道:“是的,皇爺。”
崇祯急切的說道:“讀給我聽讀給我聽”
王承恩拿起來楊嗣昌的奏疏,用富于抑揚頓挫的聲調朗誦起來。楊嗣昌乃是文章大拿,一番奏章,妙筆生花,自然是不消說的。奏疏中許多句子寫得激昂慷慨,充滿忠君愛國的漏*點,使王承恩深深感動,不由得聲音打顫,熱血沸騰。
崇祯當然也很感動,一面聽一面不住地微笑點頭,眼睛裏閃着淚花,同時心裏說:“難得難得”當奏疏讀完以後,崇祯已經作好了重大決定,果斷地吩咐說:“去,快替拟旨,派楊嗣昌總督天下勤王兵馬,盡早立功。”
他一直都想找個機會讓楊嗣昌上位,最好是進入内閣,這樣就可以時時應對了。隻是,楊嗣昌的資曆尚淺,在他的面前,還有很多老資格的閣臣,就算他進入内閣,也要排隊。崇祯不喜歡這個排隊,故遲遲沒有提拔楊嗣昌,他在等待一個合适的時機。一時高興之下,崇祯也不自稱朕了,直接說我。這是他非常高興的時候,才會說這個字的。
明朝的閣臣,排序是有嚴格規定的,即使是皇帝,也無法幹涉太多。基本上,要是沒有意外的話,熬資曆是必須的。當年張居正就是這樣熬資曆熬上來的。熬到前面的人都死了,就輪到自己出頭了。但是,如果楊嗣昌總督天下勤王兵馬,立下大功,他就能将楊嗣昌的位次,盡可能的靠前了。首輔的位置不能保證,次輔還是可以的。
王承恩急忙問道:“那原來的五省總理……”
楊嗣昌目前的職務,是取代盧象升,擔任五省總理,負責和洪承疇圍剿陝西起義軍。這一封的奏章,正是楊嗣昌在接到任命以後的幾天内,醞釀而成的。真正的原因,乃是楊嗣昌不想和洪承疇平起平坐,他要淩駕于洪承疇之上。楊嗣昌察覺到崇祯對自己的觀感很好,因此就上了這份奏章。
崇祯随口說道:“讓朱大典代替。”
王承恩情不自禁的有些愕然。
朱大典?
他有能力圍剿起義軍嗎?
崇祯一點都不在意。隻要能夠爲楊嗣昌騰出位置,朱大典的能力再差,也沒有關系。朱大典的能力差,上面不是還有一個洪承疇嗎?他随口說道:,“山東都是張準的地盤了,朱大典還呆在那裏做什麽?趕緊走是正經。張準已經扣留了洪承疇的糧草,洪承疇正有本彈劾朱大典呢。”
其實,洪承疇彈劾朱大典,純粹是找人發洩來着。得知自己的糧草被張準搶走的消息,洪承疇内心的愠怒,還是非常明顯的。三十艘漕船的糧食,其實不多,洪承疇也沒有太過放在眼裏。關鍵在于面子,在于規矩。張準這麽做,純粹是針對他洪承疇個人的。這筆賬,他當然記下來了。
不過,洪承疇暫時還無法奈何張準,因此,他隻能是先找朱大典的晦氣。朱大典能夠管到張準嗎?白癡都知道,根本管不到。但是,偏偏從體制上來說,朱大典身爲山東巡撫,的确是可以管到張準的。巡撫統管全省的軍務嘛你做不到,說明你能力有限。既然能力有限,那就滾蛋吧
在這件事情,崇祯沒有采納洪承疇的建議。朱大典這個人,用起來還算順手,對朝廷還算忠心。洪承疇彈劾朱大典,崇祯幹脆讓朱大典去給洪承疇效力,這不是最好的道歉辦法嗎?我把人都給你送去了,你洪承疇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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