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直隸,河間府,董家堡附近。(手打小說)
二月份的天氣,還是非常的寒冷。早上起來,北風呼嘯,将帳篷吹得簌簌作響。不斷的飄落大片大片的雪花,将帳篷的頂部,壓出一個個深深的的凹陷。帳篷裏面的人,不得不時時的用木棒,将帳蓬頂起來,不斷的抖動,然後讓積雪滾落到地面。要是忘記了這個動作,整個帳蓬,極有可能會被積雪壓垮的。
董家堡的周圍原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絲毫原來的泥土顔色。大雪暫時掩蓋了雙方交戰的痕迹,戰場留下的血迹”雜物,殘肢,都全部被覆蓋了。董家堡城牆上被打出的傷痕,也被白雪遮蔽了。一眼看出去,四周都是潔白無瑕的一片,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無論是虎贲軍的軍旗,還是皇太極的黃金大旗,都被白雪重重的壓着,緊緊的纏繞着旗杆,根本飄揚不起來。天寒地凍,外面的原野上,根本看不到人。隻有雙方的哨兵,在警慢的盯着外面的原野。北風吹刮着他們的臉,将他們的臉都凍得通紅通紅的。
在皇太極的黃金大帳裏面,四個角落都燃燒着火盆,熊熊的炭火,讓帳蓬内溫暖入春。炭盆的火熱,讓帳蓬頂部的積雪,不斷的融化,變成一道道的雪水,從帳篷的四周流下來。
在帳篷的下風位置,爲了防止二氧化碳中毒,不得不開一個口子。偶爾間,淩亂的風從帳蓬的開口處卷進來,帶來陣陣的寒意。甚至,風向紊亂的時候,連積雪都有可能被吹進來。但是,積雪在帳篷裏面,殘存片刻,就會溫暖的炭火給融化了。
由于帳篷内外的溫差實在是太大,在帳蓬的出口,濟爾哈朗又設置了另外一個專門用來過渡的帳蓬。每個要進來,又或者是要出去的人”都在這個小帳蓬裏面,稍微等候片刻,讓自己的身體适應一下周圍的環境,然後再做進一步的行動。
在黃金大帳裏面,皇太極在不安的走來走去,濟爾哈朗坐在案桌的後面,專心的整理戰報。其實”踱步并不是皇太極思考問題的習慣。他更加習慣于站着一動不動的思考問題。唯獨今天,有點特别力從早上起來,他就感覺有點不安,感覺大金軍哪裏好像不對勁。可是不安到底來自哪裏,皇太極自己都不清楚。
或許,這個不安,是來自河間府的哲庫納。哲庫納是他的心腹,專門負責掌管各種物資财富。這次大金軍南下,所有人口和物資的集中點,就在河間府。前幾天,哲庫納送來的報告,說是占領束鹿、獻縣、博野、安平、深澤等地的大金軍或者蒙古軍”都已經押送人口和物資到達。
在這份報告裏面,沒有提到浮沱河南邊的幾牟縣。皇太極不免有些奇怪。在濤沱河的南邊”總共有八個牛錄的鞑子在活動。對于這一塊地方,皇太極還是有點厚望的。按照一般的規律,黃河兩岸,都是比較富饒的,人口和财富都比較多。因此,皇太極産生了小小的私心,沒有讓蒙古人進入這個區域。
“阿兜,最近有什麽持别的戰報嗎?”
皇太極忽然停下腳步,眉頭緊鎖,有點擔心的問道。
“沒有啊,都正常。”
濟爾哈朗肯定的回答。
他正在整理來自各方面的戰報。鞑子的戰報,通常都是很簡單的”言簡意垓”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完。但是,由于鞑子的作戰部隊很多,這些戰報要整理起來,還是比較困難的。鞑子裏面,懂得文字的人不多,能整理戰報的人更少。一直到目前爲止,這項工作,還是濟爾哈朗一個人負責的。
這次大金軍南略,除了在董家堡折損了相當的人馬以後,在其他的地方,都是一路順風的。孫承宗這個老雜碎,已經被豪格給殺了。殺不了張準,殺死一個孫承宗,也可以提升一點大金軍的士氣。當年袁崇煥給大金軍造成了麻煩,于是大金國想辦法殺了袁崇煥。孫承宗給大金軍制造了麻煩,現在又殺了孫承宗。除了一個張準之外,大金國的主要仇人,都被消滅幹淨了。
明軍主力也被大金軍死死的盯着,不敢出來。明軍的遼東軍團,還在天津衛的北面,在玉田、豐潤、開平一帶。
而明軍的宣大軍團,則被圍困在房山、良鄉等地。這兩個軍團,看起來是沒有什麽大的動作了。至于南邊馳援來的洪承疇和盧象升,大金國還不怎麽放在眼裏。更何況,盧象升已經被崇祯皇帝自己給逮捕下獄了。
在北直隸的西部,大金軍已經打破了好些縣城,正在有計劃的搬走人員和物資。根據哲庫納送來的報告”河間府目前已經聚集了超過二十萬的青壯男女,還有價值一百多萬兩的金銀珠寶”其他的物資不計其數。随着時間的增加,人口和物資”都會繼續的增長。這一次,大金軍至少要押送一百萬的人口出關,極大的充實遼東的人口。
總的來說,隻要沒有虎贲軍參與的戰鬥,大金軍都很順利,沒有出現什麽意外。但是,有虎贲軍參與的戰鬥,情況就不是很好。虎贲軍仿佛是大金軍的克星,無論走到哪裏,都能讓大金軍不斷的出現傷亡。比如說,在董家堡的周圍,虎贲軍騎兵和蒙古騎兵的争奪,就讓蒙古人很郁悶。
蒙古人最擅長的就是曼古歹戰法。這種戰法,漢語可以稱作是回身射擊。簡單的說來,就是蒙古騎兵突然出現在敵人的面前,然後向敵人放箭”殺傷敵人。要是敵人追上來的話,蒙古騎兵轉身就跑,在逃跑的過程中,不斷的回身放箭,然後給敵人造成殺傷。
自始至終,蒙古騎射手都不和敵人近距離接觸,避免和敵人肉搏。要是敵人不追了,就轉回去,繼續挑逗敵人。等敵人追上來,又轉身逃跑,在逃跑的時候,繼續放箭。如此循環往複,一直到敵人被完全消耗幹淨爲止。
以前,很多強大的敵人,都是被蒙古騎兵這樣的戰法打敗的。哪怕是全身的多瑙河重騎乓,也被蒙古騎射手折磨得苦不堪言。一直以來,蒙古騎射手對他們的這項本領,都十分的自信。大金軍的騎射手,也學到了這樣的本領,在面對明軍的時候,可謂是屢試不爽。這也是大金軍野戰從來不會失敗的殺手銅之一。
然而,要命的是”現在,這個殺手銅,已經被虎贲軍騎兵學去了。虎贲軍騎兵依靠着火統的長射程”将這種曼古歹戰法,發揮得比蒙古騎射手還要厲害。隻要蒙古騎兵或者是大金軍騎兵,和虎贲軍騎兵相遇,總是讨不了好去。
在董家堡的周圍,虎贲軍騎兵時不時的零星出現,發現蒙古騎射手或者是大金軍騎射手,立刻開槍射擊。他們的槍法很準”往往一槍就要人命”偏偏蒙古人和大金軍的箭镞,都射不到他們。要是蒙古騎射手和大金軍騎射手的人數不多,就要被他們全部打死。要是人多,轉身追上去的話,虎贲軍騎兵馬上轉身就跑。
如果蒙古人或者大金軍追上去的話,極有可能前面會突然冒出更多的虎贲軍騎兵,對着追兵就是一頓火統胡亂射擊,造成更大的傷亡。要是追兵後撤了,虎贲軍騎兵就會轉身追上來,繼續遠距離射殺追兵,讓你不勝其煩。
要是追兵不怕傷亡,一路咬緊牙關追上去,虎贲軍騎兵幹脆就跑回去自己的軍營裏。面對虎贲軍的軍營”蒙古騎兵和大金軍騎兵都不敢靠近,最後隻能是望洋興歎。在這追擊的反反複複的過程中,蒙古人和大金軍的有生力量”就被不斷的消耗掉了。
由于虎贲軍騎兵的火統射程很遠,準頭也很高,因此,在這樣的對抗中,蒙古人和大金軍都是吃了大虧的。隻要和虎贲軍騎兵遇到,肯定要損失一些人馬。一次戰鬥可能損失那麽幾個人,看起來不多,可是虎贲軍騎兵活動的範圍很廣,董家堡周圍都有他們的身影,每天發生的戰鬥都很頻繁。累計下來,蒙古人和大金軍每天損失的人馬,都在兩三百人以上。
看起來,兩三百人似乎不多,可是,這基本上是一個牛錄啊。一天的戰鬥下來,就要損失一個牛錄,誰能夠受得了?蒙古人的人數的确是多,卻也沒有多到可以每天都損失一個牛錄也無動于衷的地步。于是,或明或暗的,蒙古人對這樣的戰鬥,開始厭煩了。
沒辦法,皇太極隻好下令将董家堡周圍的蒙古騎兵,還有大金軍騎兵,都向後撤,盡可能的脫離虎贲軍騎兵的活動區域,遠遠的監視就算了。
要是沒有必要的話,不要和虎贲軍騎兵纏鬥。尤其需要注意的是,不要輕易落入虎贲軍騎兵的陷阱,不要被虎贲軍騎兵挑撥得失去理智,從而白白的葬送自己的小命。
但是這樣做,漏洞也是明顯的,那就是無法有效的切斷董家堡和外界的接觸了。萬一虎贲軍有什麽動靜,大金軍也無法及時的知道。董家堡裏面的人,可以悄悄的出來。外面的人,也可以悄悄的進入董家堡。張準正是利用這樣的漏洞,悄悄的溜出來的。
此外,這樣的做法,也讓部分的蒙古人和大金軍都覺得有點詛喪。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擅長騎射的蒙古人和大金軍,居然要開始避戰了。這可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攻城無法攻下董家堡”現在連野戰都打不過虎贲軍的騎兵,大金軍豈不是完全處于下風了?
“哲庫納那邊的情況如何?浮沱河南邊有人回來沒有?”
皇太極越想越不對,皺眉問道。
“還沒有人回來。”
濟爾哈朗謹慎的回答。
皇太極開始有點疑神疑鬼了。
濤沱河南邊的鞑子,已經去了十幾天了,不可能一點收獲都沒有。那邊是皇太極專門給大金軍自己的自留地,以前一直沒有受到過洗掠,無論是人口還是财富,都應該是相當可觀的。
難道是收獲太多,導緻他們在路上行走的速度太慢?那也不會啊!如果是這樣的話,下面的人肯定會派人報告,請求支援的。皇太極到目前爲止,還沒有收到來自滹沱河南岸的任何報告。
難道是他們出事了?應該也不會啊!在濤沱河南邊,根本沒有敵人活動。虎贲軍沒有,明軍也沒有。這塊地方,隻有一些漢人的地方團練,還有零星的馬賊什麽的。以他們的能力”不可能抵擋八個牛錄的大金軍。盡管這些牛錄都不滿員”戰鬥力還是可以的。
沉吟片刻,皇太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有點擔心的說道:“阿兜,你說,濤沱河南邊的人,會不會出事了?”
濟爾哈朗停下整理戰報,不太相信的說道:“應該不太可能吧?要是遇到對付不了的敵人,我們也會收到戰報啊!不可能連一個人都逃不出來吧?就算遇到虎贲軍,也有可能逃出來的啊!”
皇太極想了想,覺得也不太可能出事。
在北直隸的地面上,唯一能夠威脅到大金軍的,隻有虎贲軍。虎贲軍都在董家堡的附近,張準本人也在董家堡裏面,沒有情報說,虎贲軍有主力在濤沱河的南邊活動。何況,濟爾哈朗也說到了,就算是遇到了虎贲軍的主力,大金軍的勇士,就算打不過,也可以逃出來報信的,不可能就此全軍覆沒了。
明軍的主力,都在京師的周圍。在真定府,有洪承疇帶領的部分明軍。但是,洪承疇已經被蒙古人盯得死死的,根本不可能出來。負責盯着洪承疇的,乃是科爾沁部落的騎兵,絕對不會讓洪承疇占便宜的。再說,皇太極根本就不相信,明軍有膽氣前往滹沱河的南岸”和大金軍騎兵展開激戰。
“是我多慮了撤皇太極沉吟片刻,自言自語的說道。
可是,他内心的不安,始終無法的消除。或許,真的是哪裏出事了,隻是,他暫時還不知道。爲此,皇太極特别下令,要麾下的所有部隊,都加強警戒,防止未知的危險發生。
“阿兜,我還是感覺南部的情況不太好晚上睡覺之前,皇太極再次憂心仲忡的說道。
當天晚上,皇太極就睡得不是很好,感覺總是有點鬧心。可是将身邊的事情思前想後的,還是找不到問題在哪裏。他曾經專門到帳篷的外面,舉着千裏鏡仔細的觀察董家堡,結果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他估計,張準應該還在董家堡的裏面。
兩天後,皇太極再次問道:“哲庫納那裏的情況有變化嗎?”
濟爾哈朗皺眉說道:“濤沱河的南面,的确沒有人回來。”
皇太極臉色深沉,肯定的說道:“不對。阿兜,這件事絕對有問題。或許”我們又上當了。漢人是非常狡猾的,常常出人意料,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濟爾哈朗也感覺裏面有問題。但是,問題到底出在哪裏,他的确不知道。八個牛錄的大金軍,都不滿員,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萬一真的遇到了什麽麻煩,受點損失還是有可能的。令他們感覺到奇怪和不可思議的是,居然沒有人前來報信。
要麽,是真的沒事”可能是忙于搶劫人口和物資,忘記了報告了。要麽,是全軍覆沒。如果是前者,倒是沒有大礙。如果是後者,問題就很嚴重了。有能力全殲八個牛錄的大金軍,不讓一個大金軍逃跑的,絕對是虎贲軍的主力,估計人數也不會少于一千人。
這部分的虎贲軍,是怎麽到了濤沱河的南岸的,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來追究了。皇太極現在要做的,乃是迅速的補救,同時”抓住機會,給虎贲軍一點教訓,讓其他的虎贲軍,再也不敢離開烏龜殼出來。野戰,你們虎贲軍還不夠資格!
“嘉色拉!”
“都胡禅!”
皇太極曆聲叫道。
“大汗有什麽吩咐?”
兩個鞑子首領急忙進來。
“你們立刻率軍,到交河、卓城周圍去!看看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要是發現虎贲軍的蹤影,立刻派人回報!”
皇太極冷峻的說道。
“遵命!”
兩人急忙答應着。
嘉色拉是前鋒營正藍旗都統,都胡禅是前鋒營鑲藍旗都統。前鋒營的每個旗,都有五個牛錄,總共是一千五百人。八個旗,就是一萬二千人。這些部隊不隸屬任何一個旗,隻屬于皇太極自己。兩旗的前鋒營一起出動,就是三千精銳鐵騎。即使遇到一千人的虎贲軍騎兵也足夠對付了。派出了兩旗的前鋒營以後,皇太極這才稍稍的放心。他希望滹沱河南邊的大金軍,隻是得意忘形,忘記了報告。但是一天以後,噩耗傳來,将皇太極的希望全部打碎了。嘉色拉和都胡禅都派人回報,說是他們在交河、卓城、武邑、東光、景州、吳橋等地,發現了大金軍勇士的屍體,卻沒有發現虎贲軍的人。
“什麽?”
“都沒有了?”
濟爾哈朗難以置信的驚叫出聲。
八個牛錄的鞑子,居然全部都沒有了!
“誰幹的?”
濟爾哈朗急忙問道。
“不知道。”
回來報告的探馬其實并沒有掌握确切的情報。他們隻是在各地發現了大金軍的屍首,其他的什麽都沒有發現。沒有虎贲軍的人,也沒有當地的百姓。大金軍到達的地方,全部都是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連一隻雞,一隻狗都沒有。
整個濤沱河的南邊,就好像是無人區,荒涼而死寂,讓不少身經百戰的大金軍,都忍不住内心有點發毛的感覺。詭異,真的是太詭異了。兩旗的前鋒營大金軍出現在這裏就好像走出現在另外一個世界一樣。每次北風吹來,他們都覺得自己的脖子後面”涼飕飕的,好像是有冤魂在死死的盯着他們。
“一定是張準!”
皇太極陰沉着臉,一字一頓的說道。
又是八個牛錄的大金軍沒有了,皇太極在心痛之餘又有些後悔。他當然明白,自己是不小心又掉入張準挖好的陷阱裏面了。嗯,準确的說來”是他自己的部署不夠嚴密,結果被張準敏銳的抓到然後加以利用,就演變成了今天這樣的嚴重後果。
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隻有張準的虎贲軍。很明顯虎贲軍在董家堡,施展了一個煙幕彈在虎贲軍騎兵拼死和蒙古人零星厮殺的同時,還有一支虎贲軍騎兵的主力,突然深入到了濤沱河的南岸,趁機對八個牛錄的大金軍,發起了攻擊。
這八個牛錄的大金軍,都是單獨行動的,相互間沒有密切的聯系,這是他們最緻命的地方。這樣的行動方式,很容易被虎贲軍騎兵各個擊破。這八個牛錄,人數最多的也就是一百五十人不到。如果遇到大股的虎贲軍,的确沒有逃跑的可能。
這裏面暴露出一個非常要命的問題,那就是戰場的屬性。北直隸完全是漢人的地區,大金軍在這裏作戰,情報不明”哪裏有敵人,哪裏有虎贲軍,都完全不清楚。而虎贲軍在這裏作戰,卻是如魚得水,哪裏有大金軍出現,他們都一清二楚。
這八個牛錄的大金軍,與其說是死在虎贲軍的手裏,還不如說是死在情報不明的手裏。要是大金軍能夠準确的獲知虎贲軍的情報,這八個牛錄的大金軍,是肯定不會損失的。可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大金軍想要在北直隸建立完善的情報網,是根本不可能的。這裏是明國的土地,不是大金國的土地。
“命令嘉色拉和都胡禅,一定要抓到虎贲軍!”
“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将這股虎贲軍消滅掉!”
皇太極惡狠狠的叫道。
他憤怒的不是八個牛錄大金軍的損失,而是張準的狡猾。自己在部署上的小小的漏洞,居然被張準抓到了,真是不可思議。要說張準未蔔先知,絕對不可能。他一定從某些渠道,得知了那八個牛錄的活動方式,然後有針對性的采取了行動。
這個事實再次證明,大金軍要是分開活動的話,是很危險的必須幾個牛錄集合在一起,聯合行動,才能确保安全。北直隸畢竟是敵人的地盤,随時都有可能發生危險。以前大金軍在北直隸活動,沒有危險,是因爲當地的民衆,沒有人将他們組織起來。現在,虎贲軍來了,虎贲軍将民衆組織起來了,大金軍單獨活動,就非常危險了。
随即,皇太極命令兩個旗的前鋒營南下半壁店、南皮一帶,切斷虎贲軍騎兵和董家堡之間的聯系。他估計,活躍在濤沱河南岸的虎贲軍,在打死了八個牛錄的大金軍以後,應該會返回董家堡。大金軍隻要在半路攔截,一定可以将他們包圍起來。隻要将他們堵截起來,他們就完蛋了。對于大軍野戰”皇太極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但是,忙碌了兩三天以後,皇太極接到報告”說根本沒有發現虎贲軍。
無論是在濤沱河的南邊,還是在南皮的周圍,都沒有發現虎贲軍騎兵的影子。大金軍前鋒營到達的地區,統統都是無人區,什麽情報都得不到”完全是睜眼瞎。嘉色拉和都胡禅兩人,隻能是按照地圖,盲目的到處走。
“虎贲軍難道飛了……”
濟爾哈朗覺得不可思議。
“張準………”
皇太極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
他明白自己是徹徹底底的被張準調戲了。滹沱河南邊,早就出事了,隻是由于那邊的大金軍被全殲,信息根本無法傳遞出來,所以他才會什麽都不知道。他甚至有點懷疑,會不會是張準親自帶隊,到達了濤沱河的南岸。
這裏畢竟是明國的核心腹地,虎贲軍在這裏戰鬥,如魚得水,消息的封鎖,也非常的成功。相反的”大金軍在這裏戰鬥,卻是人生地不熟,想要得到準确的消息,難上加難。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大金軍在情報方面,先天不足,吃虧是必然的。
忽然間,皇太極感覺到非常的洩氣。虎贲軍這一手,其實算不上是陰謀,而是實實在在的陽謀。虎贲軍利用的,就是在自己家門口作戰的巨大優勢。在北直隸,人心都走向着虎贲軍的,人們都是幫助虎贲軍的,虎贲軍對這裏的一切,都非常的熟悉。在這樣的地方作戰,虎贲軍當然是想怎麽打就怎麽打。
以前,因爲明國朝廷的軟弱無能,無法發揮人民戰争的威力,讓大金軍在北直隸來去自如。但是現在,虎贲軍已經取代了朝廷的軍隊,成爲了漢人的新的希望。在虎贲軍的刺激下,北直隸的民衆,極有可能會被武裝起來,加入到和大金軍厮殺的行列。
大金軍連續三次入寇,給北直隸的漢人,造成了極大的損失,要說他們不痛恨大金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這些人積蓄了滿腔的怒火,一旦被引爆出來,後果将非常的嚴重。其他暫且不說,就算是用十個漢人的性命來換一個大金軍的性命,皇太極的這麽點部隊,就要全軍覆沒。
皇太極不敢感覺到了洩氣,甚至還感覺到了危險。現在的北直隸,看起來軟弱可欺,大金軍可以在這裏盡情的肆虐,到處搶掠人口和物資,實際上,這裏卻是一個很大的陷阱。北直隸民衆積蓄的怒火,随時可以将所有的大金軍,都全部燒成灰燼。
虎贲軍的計劃,極有可能會将這裏要成一個爛泥塘,讓大金軍深深的陷進去,從而無法脫身。一旦北直隸的民衆,包括那些馬賊,團練,自發的民壯,都被虎贲軍武裝起來,接受虎贲軍的統一指揮,大金軍在這裏,就有天大的麻煩了。
無論大金軍怎麽殺”都不可能殺得了多少人。明國的人口,是大金國的幾百倍,就算站着不動,讓大金軍随便殺,都要殺上幾十年的時間才能殺完。别的地方暫且不說,光是北直隸的人口,就是大金國的十幾倍。一旦這些人都被動員起來,他帶進來的大金軍,極有可能會遭受滅頂之災。
“阿渾……你………”
濟爾哈朗發現皇太極的臉色不對,急忙關切的問道。
“阿兜,你立刻傳令嶽托,北上懷柔、密雲一線,幫助阿濟格。
皇太極沉穩的說道。
“阿渾,你擔心………”
濟爾哈朗自然明白皇太極的意思。
要嶽托率軍北上懷柔和密雲,顯然是要确保大金軍的退路。皇太極這麽做,顯然是察覺到了某些危險,才會顯得如此的謹慎。懷柔、密雲、昌平一線是大金軍最近的退路,萬一遇到什麽情況,也可以迅速的從這裏退走。可是,皇太極到底察覺到了什麽危險呢?
“我擔心張準在北直隸策劃一個很大的行動………”
皇太極緩緩的說道。
他将自己的想法,和濟爾哈朗簡單的說了。
“阿渾,你的擔心是有道理的,我馬上傳令嶽托,要他北上……”
聽到了皇太極的解說,濟爾哈朗也覺得有危險,當即傳令嶽托,要他立刻行動。阿濟格在懷柔的力量,還是太薄弱了一點”萬一出現什麽意外,大金軍的後退道路,就會被切斷,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當然要慎重的阻止。
在董家堡的戰鬥失利以後,大金軍對于攻城,似乎有點莫名的恐懼,尤其是虎贲軍堅守的城池。濟爾哈朗設想的最壞情況,就是虎贲軍派兵北上,封鎖懷柔、密雲、昌平、通州、香河等地,切斷大金軍的退路。要是真的出現這樣的情況,大金軍不死也要脫層皮。
“命令嘉色拉和都胡禅,繼續在滹沱河的南邊,尋找虎贲軍的下落!告訴他們,張準可能就在那邊。要是抓到張準,或者是殺了張準,他們就是大金國的大功臣,我敕封他們爲貝勒……”
皇太極穩定自己的退路以後,稍稍安心,又狠狠的說道。
濟爾哈朗急忙傳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