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一個吐血,一個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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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縣,西門。
這邊同樣是人潮不斷的向上湧,槍炮聲不斷。虎贲铳和飛龍炮發射産生的白煙,将城頭都籠罩在裏面。同樣的,在城門外面的空地上,進攻方的叛軍,同樣是在不斷的開槍射擊,同樣有大量的白煙,将他們籠罩在其中。
負責攻擊西門的,主要是叛變的明軍,是來自東江鎮的部隊。他們在後面鞑子兵的督戰下,不斷的向城牆的方向湧。按照多爾衮的攻擊計劃,所有的進攻部隊,都是一擁而上的,不留任何的後備隊。西門的進攻同樣如此,超過五千人的進攻部隊,完全壓了上來。從城頭上看出去,同樣是黑壓壓的人頭。
不過,和東門的鞑子相比,西門的叛軍進取精神明顯不如鞑子。他們的人數盡管相差不是很大,卻是缺乏了那種寂靜的一往無前的威勢。被地雷炸過幾次以後,就在距離城門大約五十丈的地方,猶豫不前了。結果自然是白白的挨打,不斷地倒下。
在虎贲軍的槍炮打擊下,叛軍的攻擊速度很慢。他們的攻擊速度越慢,虎贲軍的槍炮發揮效果就越好。在很遠的距離上,虎贲铳就能夠射殺他們,更不要說射程更遠的飛龍炮了。
相對于東門的铿字營來說,駐守西門的闖字營,壓力明顯要輕松很多。所以,在要緊的關頭,郝林勇才能抽調部分的兵力,到東門去支援。南門和北門的情況,同樣如此。
多铎在西門這裏督戰,卻沒有太大的效果。他身邊的鞑子督戰隊,不斷的威脅叛軍上前。要是有人試圖從前面退回來,立刻遭受到鞑子弓箭手的射殺。然而,叛軍的進攻,在多铎看來,力度顯然遠遠不夠。叛軍被打死的人不少,可是距離城牆,卻還有那麽一段很遠的距離。
相反的,東門的槍炮聲,卻是前所未有的激烈。轟隆隆的聲音不絕于耳,整個黃縣的東門,好像都沸騰起來了。那種感覺,聽起來就好像是幾十門的大炮,在不停的咆哮,中間沒有絲毫的間斷。多铎感覺,大金軍攻破黃縣,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情。
也是,大金軍集中了二十個牛錄在東門主攻,這可是大金軍前所未有的攻城力量。負責指揮戰事的,又是足智多謀的多爾衮,一個小小的黃縣有什麽理由拿不下來?多爾衮率軍出征,還從來沒有失利的記錄。
當初大金軍攻打遵化的時候,也不過是出動了十五個牛錄而已。當時率軍駐守遵化的,可是号稱骁将的明國山海關總兵趙率教。此人号稱是袁崇煥麾下的第一猛将。最終結果,遵化還不是被大金軍給夷爲平地了?張準就算再厲害,也沒有袁崇煥厲害吧?
“叫他們上”
“放箭射死後面的人”
看到前面的叛軍又有後退的迹象,多铎怒聲高叫起來。
“嗖嗖嗖”
“嗖嗖嗖”
“嗖嗖嗖”
後面的鞑子督戰隊不斷的放箭,脅迫那些叛軍繼續前進。
走投無路的叛軍,隻好繼續向前。這時候的叛軍,一個個的内心裏,都後悔得要命了。黃縣守軍的頑強反擊,已經讓這些叛軍後悔莫及了。早知道,投降了鞑子以後,居然會遇到如此強悍的對手,他們是說什麽都不會投降的。現在,前進是死,後退也是死,根本沒有活路啊
在鞑子督戰隊的努力下,前面的叛軍,終于又靠近了一點城牆。盡管前面的人很快又被打倒,多铎還是看到了希望。然而,就在這時候,一匹快馬急匆匆的來到多铎的面前,又急又慌的叫道:“十五阿哥,不好了,不好了”
多铎轉頭一看,發現是正白旗的牛錄章京喀克答禮。好端端的一個牛錄章京,竟然臉色煞白,動作慌亂,大大的丢了大金國勇士的臉。多铎頓時大怒,怒聲喝道:“混賬慌什麽?”
喀克答禮惶急的叫道:“十四阿哥、十四阿哥……吐血暈過去了”
多铎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喀克答禮驚恐的叫道:“十五阿哥,東門的攻擊不順利,部隊傷亡慘重,不得不撤退下來。清點人員傷亡,十四阿哥當場就吐血暈過去了。”
多铎總算是反應過來了,急忙翻身上馬,同時尖聲問道:“怎麽回事?剛才不是打得好好的嗎?怎麽就撤退了?”
喀克答禮又是沮喪又是恐懼的說道:“死了,都死了,五個牛錄的人,全部都死光了。其他十三個牛錄,也是傷亡慘重……”
多铎頓時感覺眼前一片的烏黑,差點兒從馬背上摔下來。
怎麽會這樣?
拿下黃縣,不是十拿九穩的嗎?怎麽突然間,大金軍居然遭受了滅頂之災?連多爾衮都吐血昏迷了?五個牛錄全部戰死,十三個牛錄損傷慘重……天底下,怎麽可能出現這樣的事情?
由于皇太極的有意無意的打壓,正白旗和鑲白旗全部加在一起,還不到五十個牛錄,大部分的牛錄還不滿編,其中有部分更是直接掌握在皇太極的手裏。沒有皇太極的命令,這部分的牛錄,多铎和多爾衮都無法調動。接近二十個牛錄損失,就等于是他們這次帶出來的大金軍勇士,基本全軍覆沒了。
天啊,怎麽會這樣?
……
“怎麽會這樣?”
張準同樣在喃喃自語。
他是在轉身拿炸藥包的時候,被箭矢射中的。在他看來,這絕對是世界上最倒黴的事情了。要是箭矢往下一點,射在兩臀的中間,那就是真的那啥了。好在,他的抗擊打能力很強,在失去意識片刻以後,又很快醒轉。隻是,箭矢深深的刺入他的後背,他想要爬起來,卻也是不容易。
當有人來擡張準的時候,他已經慢慢的恢複了意識。他勉強睜開眼睛,看到周圍的人正手忙腳亂的,便積聚力氣,沉聲叫道:“别慌我沒死呢哭啥子”
郝林勇、楊千強、楊宏文、彭勃等人,正慌作一團呢。誰能想到,鞑子撤退了,張準卻是結結實實的挨了一箭,還昏迷過去了。四人簡直不敢想象張準萬一有什麽三長兩短的後果。聽到張準開口說話,幾個大男人的眼眶都情不自禁的濕潤了。
張準冷靜的說道:“鞑子退兵了嗎?”
郝林勇沉穩的說道:“退了。”
楊千強補充說道:“東門的鞑子全部撤退了,其他三個城門的叛軍也停止了進攻。有觀察哨發現多铎從西門急匆匆的趕到東面的鞑子大營,看來鞑子裏面,應該也出了點事情。”
張準點點頭,轉頭看了所有人一眼,語調低沉的說道:“我不在的時候,由郝林勇全權指揮。”
楊千強、楊宏文、彭勃都點頭表示明白。
虎贲軍在黃縣的四個營級指揮官,除了彭勃稍微資曆淺一點之外,其他的三個人,都是當初八人刺魚小隊的成員,他們的忠誠和意志,都是完全沒有問題的。郝林勇曾經在靈山衛獨當一面,現在在黃縣獨當一面,自然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郝林勇咬牙切齒的說道:“大人,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照顧鞑子的。隻要他們敢來,我們就全部招待下來。我們還有三四百個炸藥包,全部送給鞑子當禮物。”
張準點點頭,沒有說什麽。他雖然依靠頑強的意志和生命力,醒轉過來,身體還是很虛弱的,能夠少說話就少說話。斜眼看到肖狒儒急匆匆的趕來,張準重新趴在了地上,以節省力氣。他是不會拿自己的小命來開玩笑的,盡快接受治療是必須的。鞑子的傷亡肯定很慘重,短時間應該不可能繼續進攻了,他正好抓緊時間養傷。
肖狒儒到來以後,急忙幫張準處理傷口,防止流血過多。在上了藥酒以後,張準的精神,稍微好了一點。積蓄了部分的精力以後,張準對郝林勇說道:“你抓緊時間,做好兩件事。”
“第一件,統計傷亡,補充力量,準備再戰。”
“第二件,和騎兵部隊協調,看怎麽反擊,能抓到更多的鞑子。”
郝林勇點頭答應了。
張準點點頭,對肖狒儒說道:“行了,叫人擡我下去吧。”
肖狒儒說道:“大人,你忍住點,我要将箭杆截掉。”
張準點點頭。
肖狒儒遞來一根軟木,讓張準咬在嘴巴裏。
張準咬住軟木,然後點點頭。
周圍的人看到這個情況,都有些緊張。鞑子的箭镞,可不要有什麽幺蛾子才好。萬一箭頭上淬毒,又或者是箭頭生鏽,張準就算暫時沒事,以後的手尾也長着呢。很多傷員都不是當場挂掉的,都是以後才慢慢的傷口發炎而死的,他們不能不擔心。
肖狒儒還算冷靜,先用大量的藥酒擦在張準的傷口上,然後用大剪刀将箭杆切斷。鞑子的箭杆,還是很粗的,想要剪斷,需要很大的力氣。最後,還是郝林勇和楊千強兩個大個子幫忙,才将箭杆截掉了。幸好箭杆不是鐵制的,否則,麻煩更大。
在截掉箭杆的過程中,箭頭不可避免的被牽動,鮮血又不斷的湧出來。張準情不自禁的将軟木咬得死死的,臉色慘白慘白的,額頭上全部都是豆大的汗珠。
這年頭沒有什麽好用的麻*醉藥,傳說中華佗的麻沸散,張準并沒有見到實物。或許太醫院又或者是大城市是應該有的,可惜肖狒儒的手上沒有。這根軟木,就是他賴以支撐的所在了。
“啪”
箭杆終于被截掉。
張準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嘴裏的軟木掉出來,上面兩排深深的牙齒印。就差那麽一點兒,這塊軟木就要被張準咬碎了。
肖狒儒也松了一口氣,急忙揮手,讓人将門闆擡上來。楊千強等人,一起動手,将張準小心翼翼的擡到門闆上。因爲是腰背部受傷,張準隻能趴在門闆上。兩個身材高大的戰士,将張準慢慢的擡下來。
這時候,西門、南門和北門的槍聲,都慢慢的停止了。看來,鞑子的傷亡,的确非常的慘重,暫時不得不停止了進攻。按照張準的估計,鞑子的傷亡,至少在兩千人以上。即使鞑子有六七千人,在遭受了如此重大的傷亡以後,也是不可能再戰了。
很快,張準被擡到一個巨大的藏兵洞裏面。肖狒儒用大量的藥酒,清洗了傷口的周圍,然後幾個人壓住傷口,試探着慢慢的将箭頭拔出來。這個動作不能大,必須慢慢的進行。否則,血箭就要飚出來。好在,在大家的努力下,箭頭最終被慢慢的拔出來。
看着拔出來的箭頭,肖狒儒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冷氣。
張準痛的呲牙裂嘴的,下意識的問道:“咋了?”
肖狒儒将血淋淋的箭頭送到他的眼前。
“草”
“還有倒鈎”
張準也情不自禁的罵起來。
原來,箭頭的上面,居然有三個小小的倒鈎。**,這顯然不是普通的箭頭,而是某些鞑子的弓箭手自制而成的。幸好,箭頭沒有勾到骨頭,否則,肖狒儒想要将箭頭拔出來,必須開刀了。這年頭要開刀,嘿嘿,可沒有後世的闌尾炎手術這麽簡單。即使是張準,也情不自禁的心有餘悸。這一次,老天也算是關照了。
肖狒儒将箭頭清洗幹淨,又仔細的檢查一遍,發現箭頭的生鏽情況不是很嚴重,這才稍稍放心。當然,想要鞑子的箭頭不生鏽,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鞑子顯然知道,生鏽的箭頭,可以給敵人造成更大的傷亡,因此,他們總是有意無意的讓箭頭生鏽。
箭頭拔出來以後,自然是止血、消毒了。生鏽的箭頭,肯定攜帶了大量的毒性。肖狒儒需要用藥酒,将傷口内外都清理幹淨。這項工作,要将傷口都翻出來,檢查裏面有沒有雜物殘留。這些程序看起來很簡單,其實對于傷員來說,絕對是痛苦異常。
消毒最常見的就是鹽水,還有一些草藥炮制的藥酒。這些藥酒落在傷口上,就跟要人命似的,用千刀萬剮來形容都不爲過。藏兵洞裏面,大呼小叫的傷員,可不在少數。至于承受不住痛苦,昏迷過去的,那就更多了。比如說,炮兵營的兩個指揮使,許子文、劉晨子,現在就全部昏迷過去了。
但是,消毒還不是最厲害的。最厲害的是燒紅的烙鐵。爲了讓傷口盡快的吻合,這一招也是必不可少的。哪怕你是都督大人,火紅的烙鐵同樣落在傷口上,同樣要痛的渾身大汗淋漓,腦袋一歪,就跟着昏過去。
事實上,在烙鐵落下來的時候,張準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我要小甯……我要甯靈薇……我不要開刀……我甯願吃藥……
意識一陣模糊,張準又昏迷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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