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張準?”徐青鸾顯然已經得到别人的介紹,知道帶隊前來解救她的,就是虎贲軍的統帥張準。作爲聞香教的兩巨頭之一,徐青鸾對張準自然不會陌生。隻是,她顯然沒想到,張準看起來那麽年輕。足足比她要小十歲的樣子。
她說話的聲音,真可以說是清越婉轉,圓潤嬌軟,有一種成熟動人的韻味。如果不是在血腥的戰場上,她的出觋,絕對可以讓人眼前一亮。隻不過,眼下是拼死厮殺的戰場,她的出現,就顯得非常的突兀了。
“我是張準。”張準點頭-說道。
眼前的這個徐青鸾,實在不像是聞香教的腦人物啊!在他的印象中,能夠成爲聞香教的兩大巨頭之一,必然有些過人的本領。殺伐果斷,心狠手辣乃是必須的,不然,如何統帥衆多的部衆?問題是,眼前的這位白蓮聖母,看起來倒像是個慈祥無比的舞蹈教師,一點都不像是聞香教的巨頭。
“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徐青鸾娓娓說道。
“我想了解鞑子的更多情況。”張準錯開話題說道。
虎贲軍和聞香教之間的關系,其實不是很好。以前,雙方并沒有太多的交集。隻是随着董淑嫣的到來,兩者才開始交往的。作爲上層人物,大家都很清楚,一山難容二虎,在山東這一畝二分地,虎贲軍和聞香教,想要共存,實在是不太可能的。
因爲有了這樣的想法,所以,雙方的合作,必然是有限度的。虎贲軍在提防聞香教,聞香教又何嘗不在提防虎贲軍?在組織的利益面前,所謂的救人之恩,轉頭其實就是可以忘記的。
徐青鸾娓娓的說道:“鞑子的正白旗和鑲白旗,奴酋多怿和多爾衮都來了一一一一一一”
她看起來不像是殺伐果斷的人物,介紹情況倒是很清晰,慢聲細語的,給人的感覺很舒服。就好像是在聽老師在娓娓講故事一樣,悅耳乓聽。無論是多麽血腥的事情,在她的嘴裏說出來,都是慢聲細氣的,不帶絲毫的火氣。要不是在戰場上,而是在和平年代,她一定是很多男人愛慕的對象。現在……放錯位置了。
這次聞香教攻打登州城失敗,對徐青鸾自然有一定的刺激。這導緻她的情緒有些低落,神色有些兩然。幸好,這件事對王益倫的刺澉更大。徐青鸾慢慢的也就釋然了。從徐青鸾那裏,張準了解到更多更具體的消息。
不過,在信息的本.質上,并沒有太大的變化。與爲,徐青鸾對很多信息的細節,其實也不是非審清楚的。
張準看看徐青鸾的四周,現那些聞香教的教衆,都是驚魂未定。他們剛才被鞑子圍困在山谷裏,幾乎就要落在鞑子的手裏了。徐青鸾的身邊,有不少的部屬,都是女子,還有不少是容貌俏麗的女子。可想而知,要是她們落在鞑子的手上,會有仆麽樣的後果。
尤其是徐青鸾這麽美麗的女人,要是被鞑子抓到,十有**是要先給多爾衮又或者是多怿的,甚至,是有可能獻給黃台吉。好像她這麽美麗恬靜的女人,實屬罕有。即使姬玉情和她相比,似乎也要稍微遜色一兩分。遺憾的是,徐青鸾好像對自己的命運,并沒有大多的關注。又或者是,諸如此類的事情,她已經遭遇的大多,都已經有點麻木了。
張準沉吟片刻,緩緩的問道:“徐天師,你們的人還能打仗嗎?”
徐青鸾是白蓮教的聖母,自稱爲聞香教第三代天師。聞香教内部的人稱之爲聖母,外部的人則稱之爲天師。故張準稱呼爲徐天師。不過,這個稱呼出口以後,張準自己感覺也怪怪的。無論怎麽看,這個徐青鸾都是怎麽的不合時宜,要是她獨自出觋,跟自己說,她就是聞香教的兩巨頭之一,張準肯定不會相信。
徐青鸾語調有些晦澀的說逞:“隻怕是不行了。”
張準皺眉說道:“王益倫的部隊在哪裏?
徐合鸾說道:“隻怕已經回去萊陽了吧?
張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在鞑子的面前,王益倫倒是跑得比兔子還快。要是沒有猜錯的話,現在的王益倫,應該是迅的回去萊陽,然後整頓剩下的教徒,看看有什麽轉機。要是實在不行,這家夥多半又是要遁走了。聞香教腦人物的遁術,向來都是神出鬼沒的,朝廷根本抓不到。
張準沉吟片刻,直戬了當的說道:“徐天師,鞑子進入山東,對于虎贲軍,對于聞香教,都不是好事,我希望我們雙方能夠攜手合作,遏制住鞑子在山東的擴張,然後伺機收複登州城。”
徐青鸾靜靜的說道:“願聞其詳。”張準點點頭,做了一個清的手勢,說道:“天師請到這邊來。”徐青鸾略微猶豫,随即跟在張準的後面走過來。
張準帶着她來到旁邊的一塊空地上,将地上的雜物踢開,然後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劃出簡單的地圖。同時說道:“徐天師,你看,
這裏是登州城,這裏是萊州府,這裏是萊陽,這裏是栖霞,這裏是黃縣,這裏是招遠。這一塊是我們虎贲軍的控制區域,這一塊,是你們聞香教的控制區域。鞑子的位置,在這裏。”
“山東半島的地形比較複雜,中部基本上都是山地,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周圍都是連綿起伏的山嶺。道路崎岖,很不好走。尤其是大部隊的騎兵,想要從中間的山地通過,非常困難。我從黃縣到來北曲山,走了整整五個多時辰,還是騎馬。受到地形的限制,鞑子想要從登州城擴展地盤,無非是兩條路。”
“第一條,是沿着黃縣、招遠一線,向萊州府進攻。這是最常見的道路。也是最好是的道路。登州府和萊州府主要貨物運輸,也是依靠這條路。第二條道路,是沿着東部的海岸線,向福山、甯海州、威海衛、成山衛、文登等地,迂回一個大囹,沿着靖海衛、大嵩衛等地,向萊州府前進。”
“第二條路線又臭又長,兜一個大彎不說,道路還非常的不好走。從登州城順着第二天路線走到大嵩衛,至少要十天的時間。因此,鞑子隻會選擇第一條路線作爲擴張的途徑。隻要堵住了黃縣,截斷第一條道路,登州城的鞑子,就基本上難有大作爲了。”
徐青鸾秀眉輕蹙,頗有些爲難的樣子,最後有些無奈的說道:“黃縣……恐怕有勞貴軍了。我教力有不逮,隻怕不是鞑子的對手。”
張準點頭說道:“沒錯,我會在黃縣設防,擋住鞑子西進的道路。但是,中部的山區,就有勞聞香教的諸位同仁了。依靠崎岖的地形,你們組織力量,節節阻擊,節節抵抗,應該沒有問題吧。”
徐青鸾似乎有些躊躇,決斷不下,猶豫片刻之後才說道:“好吧!我會盡力而爲的。”
張準對這個美麗的女人,占據着聞香教腦的位置,實在是有點想不通。她這個樣子,還不如直接讓董淑嫣來做腦呢。亂世當中,可要不要這樣的吞吞吐吐,溫柔婉約,哪怕你長得再美麗,再國色天香,都是渣啊!刀槍無眼,香消玉殒是随時可能生的事情。他忍不住說道:“徐天師,你到底有幾成的把握?”
徐青鸾自然是感覺到了張準的語氣有些不對,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張準的身上。奇怪的是,她的眼神,不是埋怨,不是生氣,甚至不是不情願。相反的,好像是有點束手無策的樣子。又是猶豫了片刻以後,她才有些無奈的說道:“三到四成吧。”
張準毫不掩飾的說道:“徐天師,恕我直言,這個幾率實在是有點小。鞑子要是突破中部的山區,就會直撲栖霞和萊陽,出現在我軍的後方。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徐青鸾微微苦笑一聲,默認了張準的指責,同時似乎有些尴尬的說道:“這種事情,我還是讓小嫣來跟你解釋吧。”
董淑嫣其實就站在旁邊不遠,聽到徐青鸾的說話,就走過來,開口說道:“我們聞香教大部分的人員都被打散了,要重新組織起來,需要很長的時間。我們從你那裏購買的武器,大部分都散失了,想要重新武裝起來,同樣需要時間。何況,很多人都是傾向于王盞倫的,我們能不能招到人,還要兩說。”
張準皺眉說道:“爲什麽?”
在起事之前,師父對自己的部下,下了三條禁令,分别是不得亂殺人,不得淫辱婦女,不得搶掠财物……結果,大家都覺得沒勁。很多人都去了王益倫哪邊。王益倫那邊,人可以随便殺,浮财搶到可以分一半,漂亮的女人可以帶走……你說,還有人跟随我們嗎?”
張準情不自禁瞅了徐青鸾一眼。果然是個活菩薩。居然對自己的部下下達這樣的禁令。難道她覺得自己的部下,是紀律嚴明的虎贲軍嗎?聞香教每次起事,最大的動力,就是燒殺搶掠。你規定不許搶掠钌财,不許胡亂殺人,不許**婦女,鬼才跟你f啊!真是想得太天真了。
她明明不是做腦的料,何必硬撐?爲人上位者,最講究殺伐果斷,心狠手辣,要是菩薩一樣的人物,連螞蟻都舍不得捏死的,趁早讓位算了。當然,從人性的角度來說,這個女人還是值得尊重的。起碼,不是那種視人命如草芥的蛇蠍美女。善良的女人很多,但是,在她這樣的位置上,還能保持這麽善良的,絕對是隻有她一個人了。
果然,徐青鸾有點無奈的說道:“很遺憾,張都督,我身邊沒有多少人,隻怕無法勝任。要是鞑子大規模的從中部突進,我是抵擋不住的。”
張準看看四周,深沉的說道:“王益倫眼下在什麽地方?董淑嫣意識到什麽,壓低聲音說道:“你要做什麽?”張準毫不猶豫的說道:“幹掉他!”
董淑嫣頓時眼前一亮,随即黯然下來,無奈的說道:“可惜,我也不知道他眼下在哪裏。要是
知道,我肯定會帶你去幹掉他!要是他回到萊陽的老巢,我們就不好動手了!”
徐青鸾皺眉說道:“小嫣,他是聞香教的教主,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未?對教主不忠,是要剝皮抽筋的!回去以後,罰你一個月不許出門!好好的反省!”
是,師父。”張準忍不住又多看了徐青鸾一眼。
這個徐青鸾,難道真的是菩薩女人不成?還是她的僞裝實在是太好?看來看去,都不像是僞裝的樣子。師父大慈大悲,菩薩心腸,做弟子的心狠手辣,手打更新!令人毛骨悚然,完全是兩個極端。不過,要是沒有弟子的心狠手辣,或許徐青鸾早就被佛祖給引渡過去了。又或者是成爲某個權勢男人的私房寵物了。
難怪在黃縣附近的時候,董淑嫣的神情有些怪怪的,好像對徐青鸾的死活不是特别的關心。或許,那個時候,董淑嫣正處在矛盾當中吧。要是徐青鸾死了,她就可以海闊天空,自由自在了。聞香教右軍,在她的手上,肯定要比在徐青鸾的手上要出色得多。但是,徐青鸾畢竟是她的師父,兩人還是有感倩的。坐看師父被鞑子殘殺,怎麽都說不過去。
張準搖搖頭,沒有說話。徐青鸾這樣的性格,的确不适合在聞香教生存,也不适合在這樣的亂世生存。打打殺殺的事情,以後還是找董淑嫣吧,和徐青鸾沒有什麽共同語言。
沉吟片刻,張準點點頭,果斷的說道:“我要去登州城看看。小嫣,你也跟我去吧!”
董淑嫣顯然不希望留在徐青鸾的身邊,也不責怪張準随口叫她小嫣,跟徐青鸾一樣的口吻似的,急忙說道:“好!
張準對徐青鸾抱拳說道:“徐天師,保重。
徐青鸾難得的展顔微微一笑,關切的說道:“你們小心一點啊!”
張準點點頭。
他能感覺到,徐青鸾的确是在好心好意的提醒他們小心,不僅僅是随意的敷衍。看來,這個女人的内心,真的是菩薩心腸。這樣的女人,這樣的身份,能活到現在,也算是奇迹了。
一聲令下,豹騎營的戰士就準備出。
董淑嫣也準備帶幾個人,路上也好有人使喚。結果,聞香教的人顯然不是很想去。他們都害怕和鞑子接觸。董淑嫣到那些教徒裏面去轉了一囡,都找不到适合的人逸。無奈之下,董淑嫣隻好孤身上路。忽然看到張準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她感覺自己很是失敗,居然難得的沒有說話,默默的翻身上馬,跟在張準的後面。
豹騎營從北曲山出,向登州城疾馳。由于道路非常的不好走,每個時辰隻能走三四十裏,結果到達楊家店的時候,已經是晚上。隊伍停下來休息,準備明天才繼續趕路。晚飯當然沒有什麽好吃的,隻有大餅和清水。董淑嫣出的時候,根本沒有帶幹糧,忘記了。張準于是給了她一份大餅和清水。董淑嫣猶豫片刻,終于是接了過來。
張準啃着大餅,随口問道:“外人傳言,你師父是能夠和王益倫争奪權力的存在,怎麽我看她跟個活菩薩似的?平時她就是這樣掌控聞香教的右軍的?”
董淑嫣有點郁悶的說道:“她本來就是活菩薩。”
張準饒有興趣的說道:“到底怎麽回事?”
董淑嫣越的部-悶,不想談這個話題,腮幫鼓鼓的,抿着嘀說道:“反正就是這麽一回事,大慈大悲,與人爲善,分不清好人和壞人。她還以爲王益倫是好人呢,燒殺搶掠都是不得已而爲之。
張準想要再問,結果還是沒有問出來。
第二天,豹騎營繼續出。
道路依然是很不好走,有些道路,必須下馬才能行走。尤其是龍山山脈周圍的道路,更是崎岖難走。過了龍山以後,終于可以重新上馬趕路了。不過,每個時辰的行程,依然是四五十裏,也就是比步行快一點。
山東半島的道路,本來就是很差的。登州和萊州,之所以會獨立設置一個巡撫,最快布。就是因爲道路阻隔的原因。往來登州城,主要是依靠船隻,直接溝通登州城和天津衛的聯系。濟南城如果有人要到登州城辦事,很多人甯願選擇北上天津衛,然後坐船前往登州城。從這個例子,可以看出登州府的道路有多麽的糟糕。
到下午的時候,張準等人總算是來到了登州城的外面。
這時候,登州城的外面,已經看不到任何的人影了。也聽不到登州城裏面有什麽動靜,好像是一座死城。鞑子在控制了登州城以後,肯定會對城内的民衆,進行大規模的清理的。隻要是有懷疑的,怨怕都已經遭受毒手了。就算勉強能夠活下來,也會被送到遼東去給鞑子當奴隸。
[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