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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匠作坊回來,張準回到千戶官廳,和值班的劉寶玉聊了一下,了解開墾荒田的情況。和官兵生直接的戰鬥以後,張準越來越感覺到,自己肩頭上的膽子是越來越重。在這個亂世,想要自保,一定要全方位的提升自己的綜合實力,包括武裝、錢糧等。明末,糧食問題極爲突出,張準當然不敢掉以輕心。
劉寶玉現在主管的事務,有些特别。浮山所軍戶們分到了田地以後,很快出現了一個非常緊迫的問題,那就是生産工具和牲畜嚴重不足。前者,李奉來、尹根盛、鄒火鳴等人,還可以帶着鐵匠日夜不斷的打造,盡量滿足大家的需要。但是後者,就愛莫能助了。
耕地的牲畜中,牛是最重要的,不可或缺。軍戶們根本不可能有銀子來買牛。于是,張準批下了一項計劃,專門劃撥兩千兩的銀子,用來買牛。按照當時的市場價,每頭牛的價格,大概是在十五兩銀子左右。兩千兩銀子,可以買一百多頭牛,緩解燃眉之急。
所有的生産工具以及耕牛,直接放給軍戶使用,暫時不收錢。到十月份糧食豐收的時候,再按照一石糧食一兩銀子的價格,用糧食來代替。基本上,這等于是提前向軍戶們收購糧食,收購價是每石一兩銀子。這樣的價格算是比較公道,軍戶們都樂于接受。
此外,興修水利,鋪路架橋,培育良種,建造谷倉,林林總總,也是非常耗錢的。原來的浮山所,軍戶是一窮二白,什麽都要從頭再來。軍戶們的熱情再高,離開這些必要的生産設施,也是無計可施的。光是修建引水渠,張準就投下了好幾百兩銀子。
66續續間,經劉寶玉放的銀子,已經有五千多兩。這意味着,在十月份糧食豐收的時候,張準将回收大約五千多石(約1oo萬斤)的糧食。目前整個浮山所已經播種糧食的田地,總共是五萬多畝,按照每畝産量一石來計算,總産量應該是五萬石左右。
除了軍戶們自留的糧食,多餘的糧食,都将被張準全部收購。這是一早就決定好了的。任何多餘的糧食,張準都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糧食隻允許在浮山所的控制範圍内流通。如果要将糧食賣到外地,必須經過張準的批準。否則,就算是走私,要受到嚴厲懲處的。張準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便宜了外人。
在明末,糧食絕對是大殺器。崇祯末年,糧價飙升到每石四兩銀子,還是有價無市。不知道有多少人爲了糧食的問題愁。又不知道有多少人爲了一點點的糧食,出賣自己的尊嚴,乃至于生命。崇祯二年,鞑子入塞,圍困京師,各方勤王軍隊入京,兵部居然無法供應糧食,導緻勤王軍隊怨聲四起,無心戀戰,一敗塗地。
“大人,屬下這邊,以後每個月可能需要三四千兩的銀子……”劉寶玉試探着說道。
“我知道。我會盡量解決的。”張準點頭說道。
原來的浮山所,耕地面積隻有三萬畝左右,現在開墾了這麽多的荒地,各種生産工具和耕牛都嚴重不足,随着開墾荒地的越來越多,需要提前放的銀兩會越來越多。但是他現在的收入,隻有精鹽這一項,每天的利潤,也就是二三百兩銀子,可不夠這麽消耗的。
開辟第二條的财路,已經迫在眉睫。
說話間,薛知蝶風風火火的來了。
薛知蝶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見面就向張準說道:“我考慮過了,還是要問清楚,你到底要做什麽生意。要不然,我不會答應你的要求的。”
張準示意劉寶玉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将薛知蝶帶到旁邊的偏廳,坐下來,皺眉說道:“我前天說得不清楚嗎?”
薛知蝶說道:“我不能害了她。我要你說得更加清楚一些。”
張準凝視她片刻,深沉的說道:“坐下來說吧。”
薛知蝶坐下來,将腰肢挺得筆直的,神情顯得非常的嚴肅。
張準有條不紊的說道:“你的閨中好友,既然是做海上貿易的,那麽,你對海上貿易,應該也有所了解吧?你先給我說說,江南的海上貿易,什麽貨物的利潤最大?”
薛知蝶不假思索的說道:“當然是生絲!江南的生絲,運到南洋的馬尼拉,轉手就是三到五倍的利潤。商人們都說,一船的生絲,能夠換回來半船的銀子。除此之外,就是絲綢、茶葉、瓷器、藥材、棉布、砂糖、紙張、果品等,也都有比較大的利潤。”
張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慢悠悠的說道:“那從海外販賣到江南的貨品呢?”
薛知蝶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狐疑的說道:“你是要……買貨?”
張準不動聲色的說道:“你簡單的介紹一下就是了。”
薛知蝶對海上貿易,還真是熟悉得很,張口說道:“從海外輸入的貨品,主要有香料、珍寶、番米、椰子、綠豆、番被、番藤席、草席、番紙、番泥瓶、番鏡、火炬、粗絲布、西洋布、漆、皮貨、礦貨等。來自南洋的貨物,要便宜一些。來自西洋的貨物,就要昂貴一些。”
張準從容不迫的說道:“所謂的番鏡,應該就是玻璃吧?”
薛知蝶點頭說道:“沒錯,就是玻璃,又叫水琉璃。”
張準淡淡的說道:“玻璃的利潤大不大?”
薛知蝶目光閃動,飛快的說道:“巴掌大的玻璃,從西洋商人那裏買來,每塊大約五兩銀子。運到金陵、揚州、蘇州、杭州等地,一轉手,每塊就能賣二三十兩銀子,你說利潤大不大?”
張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默默的盤算着,也不知道盤算什麽。
薛知蝶繼續說道:“遺憾的是,玻璃是從遙遠的西洋運來的,貨量很少,貨源也不穩定。一年最多隻能到兩次貨。每次到貨,也不過是幾十箱,一箱裏面隻有十幾片,就算全部買下來,利潤也就幾萬兩銀子。如果有大塊的玻璃到貨,利潤倒是可以更多一些。玻璃越大,價值越高,如果有一尺見方,價格就更加昂貴了。”
張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薛知蝶繼續說道:“有些大戶人家,最喜歡大塊的玻璃,用來鑲嵌窗戶的話,可要比窗紙好看多了,光線也好。傍晚時分,使用窗紙的人家都要掌燈了,使用玻璃的人家,房屋裏面還是很明亮的。因此,隻要有大塊的玻璃到貨,肯定會争相搶購的。江南的有錢人太多,随便一塊比較大的玻璃,都能賣上百兩銀子。”
張準忽然說道:“如果玻璃有桌面這麽大呢?”
薛知蝶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腦海裏到底在想些什麽,狐疑的說道:“桌面這麽大的玻璃?你在做夢嗎?要是真的有這麽大的玻璃,就算賣幾百兩銀子,都是有可能的。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胡思亂想了,以免想的太多,自己得了失心瘋。”
張準點點頭,似乎贊同薛知蝶的說法。但是後來又搖搖頭,好像有些不以爲然。誰也不知道他點頭搖頭到底是什麽意思。沉默片刻,他又說道:“香料的利潤有多大?如果有比香料更加好用的東西,利潤會不會更大?”
薛知蝶狐疑的看着他,有些不悅的說道:“你什麽意思?什麽叫比香料更好用的東西?香料的利潤大得很,轉手就能賺幾倍。不過,所有南洋來的香料,都掌握在鄭芝龍、顔思齊、楊天生等少數幾個大海商的手中,别人是分不到一杯羹的。你想也不要想了,除非你有跟他們對抗的能力。就算是劉香都做不到。”
張準沒有解釋,收回了神遊的目光,緩緩的說道:“香料的問題,我們以後再說。或許,我能夠爲你的閨中好友,提供一批玻璃。”
話音未落,薛知蝶已經低低的驚叫一聲,愕然說道:“你說什麽?”
張準側頭看着她,不解的說道:“我說得不清楚嗎?”
薛知蝶呼吸有些急促,顯然有些激動,滿臉狐疑的說道:“我聽到你說,你可以提供玻璃……你從哪裏提供玻璃?”
張準不緊不慢的說道:“這是我的事情,你隻要這樣告訴她就行了。如果她不來,我就将玻璃賣給别人了。”
薛知蝶明顯對此事有些動心了,牙癢癢的說道:“你不要騙我。”
張準懶得多說。
薛知蝶深深的凝視着他,威脅說道:“你如果能夠提供玻璃,她的确可以馬上到來……如果你騙了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張準歪頭看着她,不以爲然的說道:“你準備怎麽不放過我?”
薛知蝶狠狠的說道:“這是我的事,你隻要知道就行了。”
張準哈哈的幹笑兩下,心想,她倒是活學活用,将自己說話的口氣學了個十足。閑極無聊的時候,和她鬥鬥嘴,倒也能夠緩解一下緊張的神經。生活的調劑,五顔六色,缺一不可。張準幹笑過後,随口說道:“你最多打打我的孩子罷了。”
薛知蝶茫然的說道:“我打你的孩子做什麽?”
張準繼續幹笑,卻沒有說話。
你打我的孩子做什麽?
我怎麽知道你打我的孩子做什麽?
孩子不聽媽媽的話,打一下很奇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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