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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家屯是其中的一個大屯,有軍戶過一百三十戶,全部人口加起來,有上千人。他們的土地,同樣是沒有了。展家屯又不靠海,連捕個魚都要跑二三十裏路,隻能靠崂山的野菜草根爲生,日子比楊家屯還慘,難怪他們對于動暴亂最爲積極。
展迎偉是展家屯的後起之秀,身體條件不錯,能打,身邊有一群兄弟,家裏又是最窮的,想要暴力反抗王世新,非常自然。事實上,浮山所的貧窮軍戶,個個都想反抗王世新,關鍵是有沒有這個能力,有沒有人将他們組織起來。這不,張準才露出一點本領,楊千強等人馬上就靠過來了,李家喜等人更是明白無誤的表示,他們的目的,就是要幹掉王世新。
“留意一下他們的動靜。”張準不動聲色的說道。
有人率先出頭,自然是好的,即使不能取得勝利,也可以極大的沖擊一下王世新,消耗掉他的部分實力。同時,也可以試探一下各方的反應,方便張準做出判斷。
畢竟,殺王世新,不僅僅是從**上消滅一個人,而是挑戰整個統治階層。鳌山衛、萊州府、萊州守備、登萊巡撫、登萊總兵、山東巡撫、山東總兵等官僚,不可能坐視一個千戶被白白的殺死吧?他們肯定是要瘋狂的反撲的。
“好!”耗子答應着,鬼鬼祟祟的去了。
随後幾天,張準繼續訓練自己的紮魚小隊,将各種刺殺要領,都傾囊傳授,以便在别人動叛亂的時候,能夠迅的加入戰場,分得一杯羹。他相信自己的紮魚小隊,真正打起仗來,絕對不會輸給任何對手。
然而,暴亂的消息,很快就沉寂了,展迎偉也沒有了消息。
整個浮山所,再也聽不到任何作亂的消息,寂靜的可怕。
這樣的寂靜很不正常,一定是某些方面出現變故了。
果然,數天後,耗子前來報告,說是打聽到确切的消息,展迎偉“失蹤”了。
“失蹤?是被暗殺了吧?”張準嘴角邊露出一絲絲的冷笑。
“不知道。反正家裏人是找不到屍體。”耗子說道。
他打探到,二月初八的那天,展迎偉前往毛家屯,可能是去聯絡毛家屯的人。他去的時候,身邊還帶了兩個兄弟,都是有點功夫的,還帶有短刀防身。然而,三人早上出門,晚上還沒有到毛家屯。第二天,展家屯的人聽說了消息,急忙出來尋找,愣是沒有找到。
他們在半路上有個叫做樟樹溝的地方,現有打鬥過的痕迹,泥土的下面還有隐約的血迹,極有可能是展迎偉遭遇了伏擊。但是,展迎偉的屍體,卻始終沒有找到,周圍也沒有目擊者。展家屯的人雖然憋了一肚子的火,卻找不到洩的途徑。展家屯的人都懷疑是王世新動的手腳,可是沒有證據。
“屍體肯定是扔到大海裏面去了,沒有比這樣的處理方式更加的簡單了。”
張準漠然的說道。
用腳後跟都可以想得到,肯定是王世新派人暗算了展迎偉。其他人沒有殺人的動機,也沒有殺人的實力。浮山所千戶王世新,本來就是非常陰險的一個人,全所的人都在背後叫他閻羅王。使用這樣的手段解決隐患,一點都不奇怪。之所以要采取暗殺這樣的卑鄙手段,是因爲他擔心引更大的動亂。
現在全國各地的形勢,都非常緊張,除了西北地方的起義軍,其他各地也都在醞釀起義。尤其是山東地區,這十幾年就沒有消停過,真可謂是兵連禍結,民不聊生。長期的幹旱,讓這裏的暴動情緒非常的高漲,隻要有一點點的火星,馬上就能燃起沖天的大火來。
先是天啓二年白蓮教王好賢、徐鴻儒動起義,占據兖州府各地,連孟子的後人都被殺了,天下震動。翰林紛紛上血書,朝廷震怒,天啓皇帝嚴令鎮壓,調集重兵進入山東,但是到目前爲止,王好賢、徐鴻儒兩人,始終沒有抓到。
然後是崇祯四年,孔有德占據登州府作亂,以人相食。鎮壓的明軍官兵,也都是穿着制服的土匪,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甚至比叛軍還兇殘。這場内亂将登州府搞得是赤地千裏,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萊州府的情況稍微好一點,卻也好不到哪裏去。
緊接着是去年,崇祯六年,白蓮教王益倫又在金鄉動起義,起義軍多達六七萬人,波及附近幾個縣,兖州府再次受到驚吓,魯王朱以派吓得頭都白了。起義軍盡管很快被鎮壓,王益倫也下落不明,可是卻已經暴露出山東官兵的衆多軟肋。
由于不斷的抽調兵力前往鎮壓高迎祥、張獻忠、羅汝才叛亂,山東的兵力,已經比以前空虛很多了。現在留駐山東的,都是老弱病殘。比如說原來駐紮在即墨營的戰兵,就已經調到河南前線去了。比如說整個鳌山衛,包括雄崖所和浮山所,有戰鬥力的士兵,全部加起來,也絕對不會過三百人。要是再有人動起義,山東官兵未必能夠抵擋。所以,王世新雖然對展迎偉非常忌諱,卻也不敢公開動手。
張準的嘴角邊露出一絲絲冷酷的微笑。
看來,王世新也是害怕引起衆怒的嘛!
隻是,民衆的怒火,他又能壓制多久呢?
展迎偉的死,隻會讓展家屯軍戶内心的怒火,越的熾盛,到時候一旦爆出來,破壞力也更大。
王世新越是喪心病狂,覆滅的越快。
這是曆史已經證明了的真理。
受到這個消息的刺激,張準再次加強了對紮魚小隊的訓練。
猛烈的暴風雨即将再次到來,強化自身的力量,有備無患啊!
在二月份,又有一批青壯年加入了隊伍,都是隊員們的屋前屋後,經過反複的考慮,決心來跟張準訓練刺殺。他們的目的,和李家喜等人是相同的,不僅僅是爲了紮魚,而是爲了紮人。對現狀非常不滿的他們,其實很早就想起來反抗,隻是沒有那樣的實力。現在,有張準帶頭,他們再也不願意忍耐下去了。
到二月中旬,張準的紮魚小隊,已經增加到四十二人,全部都是楊家屯的年輕軍戶子弟。年紀最大的二十九歲,年紀最小的十四歲。由于人數的增加,張準取消了師傅的稱呼,讓隊員們叫自己隊長。
楊緻遠和郝林勇紮魚的成功率,已經有五成,鄒明加等人的紮魚水平,也明顯的提高,差不多有三成了。在訓練間隙,一般都是這些老隊員表演紮魚功夫,既滿足了老隊員的表演**,也極大地鼓舞了其他隊員的訓練積極性。
考核是否合格的标準,依然是紮魚。隻要紮到魚,就算是考試合格了,可以學習更多的本領。畢竟,紮魚要比紮人困難多了,有紮魚的水平,就意味着紮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二月十九這天,張準等人正在訓練,耗子急匆匆的趕來報告:“玉麟,不好了,鹽枭來了!”
衆人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所謂的鹽枭,其實就是私鹽販賣分子。大明朝的鹽稅一直非常高,成本隻有幾文錢一斤的食鹽,零售要賣到一百多文錢,中間有幾十倍的暴利。在這樣巨額利潤的刺激下,私鹽分子應運而生。他們行走于山東的各地,将百姓們自己煮出來的海鹽收集起來,然後用較低的價格販賣到大城市,牟取暴利。
山東的鹽政極其混亂,隻要有點門道的人,都在搞私鹽生意,根本不用看鹽檢司的臉色。事實上,鹽檢司本身就是最大的鹽枭,從事着最大的私鹽販賣生意。大大小小的鹽枭橫行霸道,控制了整個山東的私鹽生意,幾乎已經看不到官鹽的身影了。
崇祯皇帝整天叫沒錢,其實錢都被下面的各級官僚賺走了。他們才不管你皇帝有沒有錢呢,隻要自己有錢花天酒地就行。以前魏忠賢還活着的時候,國家還能收到一點鹽稅,魏忠賢被拿掉以後,鹽稅收取不足原來的三成,還有繼續下跌的趨勢。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楊家屯煮出來的海鹽,就是賣給即墨縣的各個鹽枭的,他們低價接收到私鹽以後,運到即墨營或者是膠州等地出售,又或者是集中起來,交給自己的上家,又或者是賣給更大的鹽枭。
本來鹽枭開給軍戶們的價格就很低,每斤海鹽不過是三四文錢,差不多是無本生意了。但是,有時候,鹽枭甚至連這個價格都不願意給,幹脆直接搶,到老百姓的家裏,将私鹽直接搶走,這樣就一分成本都不需要支付了。
楊家屯因爲處在浮山所的最南面,距離即墨縣最遠,以前并沒有被搶掠過,但是侯北屯、侯南屯、任家屯,都是被鹽枭光顧過的。說起鹽枭,大家對其的痛恨,不在王世新之下。因爲有傳言說,王世新本身就是鹽枭頭目之一,有很多鹽枭在浮山所的地面活動,都要給王世新繳納“保護費”的。
現在,鹽枭們的搶掠主意,終于還是打到楊家屯的頭上來了。
老虎不威,當我是病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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