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群與吳質等人對視,最終還是決定逼谏,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就算曹丕臨時冒出來,也顧不得了,以後扶持曹植,甚至出生不久的曹熊那又怎樣?
今天要是不能勸谏成功,一拖再拖,鮮卑軍烏桓軍被滅了,那大勢就去了。
“武死戰,文死谏,主公若不答應,我等絕不起來。”陳群正聲道,後面群臣附和。
“好啊,文死谏,那好,成全你們,來人。”曹丕喊了一聲,兩名士兵應聲而入。
“丕兒。”曹操終于出口,對曹丕道:“自古谏不至死,更何況陳群吳質等人可都是丕兒平時的朋友,沒有少教授你治國之道,現在何以如此啊?”
荀彧荀攸郭嘉等人也看向曹丕。
曹丕轉身向曹操一拜:“父王,如果是其他人,孩兒是不會站出來說話的,在這大殿上,孩兒還沒有這資格,隻會聽父王發落。
但是正因爲陳群吳質與孩兒友好,現在卻做出這等不臣之事,孩兒不得不站出來。
沒錯,孩兒平時與陳群吳質等友善,也經常向他們讨教學習之益,因爲他們的确有值得學習的地方,直到現在孩兒依然這樣覺得,陳群,吳質,都是大才。
而且陳群還向孩兒進獻過一個叫九品中正制的選官制度,如果我說出來,父親肯定不高興,父親唯才是舉,海納百川,而九品中正制束縛太多,明顯不利于寒門入仕。
可是孩兒當時卻覺得正确,不但那個時候覺得正确,現在依然覺得正确。”
曹操微微點頭,九品中正制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隻是沒有說過,現在聽曹丕主動提出來,也沒打斷,靜靜等着曹丕下文。
曹丕道:“孩兒之所以覺得對,并不是覺得這是一個長治久安的法子,但是絕對是最适合目前的法子。
雖然這套選官制度,不利于寒門入仕,但是誰都知道,世族的人才比寒門多得多,甚至絕大多數的人才都在世族中,寒門中識字的都少,更别說像奉孝先生這樣的大才。
如果實現這套制度,的确不利于吸納奉孝先生這樣的奇才,但是也同樣有好處,那就是更全面的網絡了世族人才。
孩兒隻是覺得,既然無法兼顧,必然有所取舍,世族是人才的海洋,寒門人才是大海中一粒沙,我們可以舍棄一粒沙,而盡最大可能收取海洋。”
曹丕說着向郭嘉施了個禮:“這隻是曹丕個人想法,還請先生不要見怪。”
郭嘉向曹丕回禮,表示沒什麽。
曹丕這才擡起頭來繼續道:“所以丕兒覺得這套制度可行,同樣的,進獻這套制度的陳群是不可多得的大才。
這正是丕兒經常向陳群吳質等官員請教的原因。但是。”
曹丕的聲音突然轉厲,回頭對陳群吳質等人道:“大才不等于有特殊,不等于可以不臣,如果無視主上,要挾主上,說輕點是持才傲物,說重點就是藐視主上,不懂爲臣之道。
這樣的人,就算有再大才能又怎樣?天下大才不止你陳群吳質,你以爲少了一個,我父王就不能統領河北了嗎?”
“公子?”
陳群等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曹丕,經過曹丕這番話,他們知道曹丕這是徹底朝向曹操了,培養了這麽久的公子,都有些不是滋味。
曹丕向曹操行了一禮,走下台階對陳群吳質再拜一禮,擡起頭道:“兩位先生,你們對曹丕有教授之誼,丕兒懇請你們站起來說話。”
“公子,如果我們死谏呢?”陳群說道。
“那就怪不得曹丕了,曹丕甯肯背負一個逆師之名,也不願背負不孝之名。”曹丕說着對進來的士兵道:“拖下去,殺。”
曹操和荀彧荀攸等人都看着曹丕,這時才知道曹丕爲什麽出來,一是因爲陳群吳質是好友,而是因爲現在陳群吳質對抗的是父親。
這樣做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真的孝順,一個是害怕受陳群吳質牽連,怕陳群吳質這樣做後,自己與儲君大位無緣。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曹操都比較滿意,至少自己的兒子沒有選錯路。
兩名士兵一把押起陳群吳質,曹丕對其他文官道:“你們要效仿陳群吳質嗎?”
其餘衆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都有猶豫之色,就在這時,一名士兵跑進來急報:“禀報主公,外面來了許多低層将軍和官員,還有邺城内各族大老以及許多百姓,群起要求主公借助一切勢力抵抗川蠻。”
果然來了。曹操與郭嘉對視一眼。
“哈哈哈哈哈。”陳群吳質哈哈大笑起來。大聲道:“魏王,你看見了嗎?你此舉是多麽不得人心,難道你還要錯下去嗎?殺我一個陳群不足惜,可是殺得盡天下人嗎?”
“一群忤逆之賊,何以代表天下人?拖下去,殺。”在陳群和吳質的大笑聲中,曹丕的怒色完全浮現出來。
兩名士兵就要拖下去,陳群大喝道:“爾等敢,魏王錯誤之舉已經引起民心不滿,你等敢殺忠義之臣,待民心向背,魏王改了主意,掉頭的就是你們。”
兩個士兵猶豫不定,陳群說的還真有道理,聽剛才士兵的報告,外面來了應該很多人,而且都是邺城核心人物,再加上殿中跪着的這些大臣,占了絕對勢力。
就算士兵沒有一點政治覺悟,也知道主君是甯犯天條不犯衆怒,這麽多人來勸谏,很可能成功,到時候陳群和吳質死在自己手上,到翻案的時候,自己還有好果子吃嗎?
見兩個士兵猶豫,曹丕喊了一聲,竟然眼光閃爍,大怒,走上去一把拔出士兵的佩刀,直接就向陳群砍了過去,鮮血飛濺,陳群的腦袋滾出老遠。
群臣大駭,尤其是吳質,吓的面無人色,曹操荀彧等人也驚了一下。
“你們還要抗命嗎?”
兩個士兵再不敢羅嗦,押着吳質就走,吳質已經全身癱軟,猶如死狗一樣被拖出去。
當曹操與衆臣一齊出殿,一邊傳來吳質的慘叫,一個頭顱落地。
到了府外,正看見王府衛兵與許多人對峙着。
司馬徽諸葛慈等人,和沒有參加朝議的官員将軍,帶着邺城幾乎全部有頭有面的人物,後面還跟着許多吆喝的百姓,一起呼籲借助一切力量對抗川軍。
“魏王啊。”一聲凄厲的喊聲,司馬家老爺子向曹操跪下來:“川蠻殘暴啊,所過之處,屍骨不存啊,若川軍一統大漢,不但陷百姓于酷政水火,我們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啊,怎麽對得起高皇帝斬蛇起義打下來的江山啊。
我們也知道滋養異族不妥,可是這是爲了大漢千秋萬代考慮,難道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我等得知魏王大義卻被人蒙蔽,不識川蠻暴劣,特來請援,如今大半個大漢天下,都籠罩在川蠻烏雲之下,魏王不可意氣用事倒下,那大漢就真的沒救了啊。”
“請魏王三思。”司馬徽,諸葛慈等官員武将地方族老一起下跪,後面的百姓也跟着喊起來,聲勢極大。
“諸位。”曹操冷然道:“你們的想法,本王知道,但異族畢竟是異族,川蠻厲害,但畢竟是漢族,我們與川軍的戰争,是大漢内部戰争,怎麽能去資助異族,如果孝武皇帝在天有靈,恐怕也不會希望我們這樣做吧?”
“魏王啊,孝武皇帝如果知道後世子孫出了劉璋這種忤逆皇族,那才會不甘心,如果孝武皇帝在世,那肯定也是先鏟除劉璋,請魏王不要猶豫啊。”
“魏王下決斷吧。”
“不可讓川蠻進來啊。”
後面的人七嘴八舌呐喊,突然一個聲音傳來:“魏王,如果你不同意,那就是置大漢安危于不顧,怎麽配做大漢的魏王。”
“你說什麽?是誰,站出來。”夏侯淵勃然大怒,望着人群中大喊,可是人太多也分不清。
這時司馬徽站出來向曹操拜了一禮:“魏王殿下,剛才那位雖然言辭過激,但是卻也算表達了我等心聲。
魏王祖上曹參,夏侯家祖上夏侯嬰,皆大漢開國勳臣,曹家曆代祖上得漢官,食漢祿,魏王更作爲現在大漢砥柱,如果魏王都不能爲抵抗川軍拼盡全力,那确實是不應該。
我們作爲大漢臣民,和曹家夏侯家一樣,深感大漢隆恩,在此大漢危亡之秋,雖爲一代草民,但就是拼死也不能讓川蠻這等殘暴之師一統天下。”
司馬徽一般是不出頭的,凡事都交給家族子弟辦,但是近日是司馬家的大日子,決定了司馬家崛起的關鍵一步,司馬徽必須要來見證這一次事件。
以後自己就是司馬家的大功臣了,就算與列祖列宗的牌位在一起,都會受更多香火,更多的被司馬家後人記住。
這在家族中是無上的榮耀。
“這位是司馬徽先生吧?曹操聽過水鏡先生大名,今日水鏡先生說這番話,是什麽意思?”曹操淩厲地看向司馬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