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月英笑道:“這是必然結果,在我們川軍勢力達到最大之前,人人畏懼世族如虎,不管是寒門官員,軍中出身卑微的将領,還是普通百姓,都想也不敢想去動世族分毫。
但是現在荊益等州世族被打倒一空,川軍已經有一統天下之勢,世族的強權迷信被打破,換之的是世族留下的大量财産。
一個擁有許多财産,卻無法保護的階層,誰不觊觎?
川軍發展到今天,世族已經不複當年,以前是人人畏懼的人上人,現在是人人觊觎的烤肉。
以前世族是我們川軍崛起的最大障礙,現在,已經有人可以爲我們掃清障礙了。”
“這不是什麽好現象。”劉璋說了一句。
“恩?”黃月英略微奇怪地望着劉璋。
劉璋沒有解釋,他沒法沒有告訴黃月英,現在對世族的打擊,已經脫離當初自己的初衷。
自己并不是刻意針對一個階層,而是因爲世族發展幾百年,已經是不得不鏟除的腐朽,但實際上世族還有許多可取之處。
比如他們的忠義思想,他們之中還是有許多身懷家國之人。
世家家族的家族利益發展到現在,已經變得極爲自私,爲了家族利益不惜一切,無論是族長還是家族子弟,不爲家族增加好處就是不孝,就是對不起列祖列宗。
隻要損害一點家族利益,就是罪大惡極。
再加上世家大族龐大的能量,這對整個社會發展危害非常大。
但是就家族裙帶本身來說,如果控制在一定範圍,是有利于社會發展的。
劉璋針對世族,是因爲世族已經龐大而腐朽,不鏟除不能再造活力,但是現在演變的變質了。
百姓打倒世族,隻是爲了打土豪分田地,爲了搶東西。
川軍文官大多是經過官員培訓,四科舉仕提拔的寒門,軍隊中寒門更是占了絕對多數,不可否認,寒門中有大義之人。
但是這麽多寒門,會有很多純粹仇視上層世族的,再加上川軍的基本政策,雖然劉璋沒說過,但是下層自動理解成打倒一切世族。
這就造成了一種對立,不止是寒門與世族的對立,同時也把世族裏存在的一些優秀東西對立起來。
一個腐朽世族把持的時代是可怕,但是一個純粹沒有忠義道德和家庭觀念的時代,同樣是可怕的。
可是現在劉璋發現,竟然想不到一個好辦法解決,這次下河套之戰後,劉璋覺得更應該考慮的不是一統天下大戰,而是一統天下之後的事情。
世族不存在了,但是自己不能重建出一個,比世族把持的社會還不如的時代。
劉璋突然看見士兵手裏拿着一個黑色盒子,對士兵道:“你手上拿的是什麽?”
士兵連忙将盒子呈給劉璋,禀道:“這是龐統先生托人從西域帶回的珍貴植物,龐統先生已經擊敗了大宛國,大宛國王投降,同意建立大宛都護府。
同時從烏孫,經天山北脈到達西涼的運輸道路,驿站陸續建立,不久之後,就可以運回大宛馬了。”
“很好。”劉璋點頭,同時打開盒子,聽士兵說是珍貴植物,劉璋心裏很激動,連龐統也說珍貴,難道是什麽高産作物?這種東西可是多多益善。
劉璋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朵花,很美麗,還有一些像闆栗的麻色果實,劉璋瞬間瞪大了眼睛,臉上表情陰晴變幻。
士兵道:“聽龐統先生派回來的人說,這種花是産自大秦的一種植物,當地人喚作‘忘憂草’,功能非常多。
因爲花朵美麗,大秦莊園主很多都有種植,用來點綴花園,另外忘憂草的果殼和汁液都有鎮痛效果,對腹瀉腹痛等常見病症很有效,對常年咳嗽,腸幹澀等疑難雜症效果也很明顯。
這些張仲景先生都已經确認過了,不但如此,忘憂草還有麻醉效果,能夠讓人身心舒暢,體力和精神都會增加。
而且忘憂草結的小籽還可榨油,功能很多。
因爲忘憂草很難運到中原,十幾個大商戶聽說忘憂草後,都在争搶忘憂草的購買權,正在長安準備競拍,蔣琬大人見忘憂草效果很多,決定在官家田地試種,如果能夠種植,以後就不用從大秦進口了。
因爲忘憂草不是一般植物,也許對未來醫學有很深的影響,蔣琬大人順便備了一點,讓我帶給主公看一下。”
劉璋深吸着氣,手都在顫抖,慢慢打開盒子中已經枯萎的花瓣,一點點油脂粘在手上,裏面是一捧密集的花蕊,花蕊包圍着像月餅一樣的花蕾。
再打開那像闆栗的麻色果實。
黃月英在一旁笑道:“‘忘憂草’,很美好的名字呢,如果當真效果這麽好,倒是很值得培植。”
“禀報軍師,蔣琬大人說了,這忘憂草的效果隻會比說的好,不會比說的差。”士兵禀道。
“真的嗎?”黃月英驚奇起來,就在這時,忽然聽到“啪”的一聲,劉璋一把将盒子摔在地上,裏面枯萎的花朵和“闆栗”灑了一地,黃月英和那士兵都怔住了。
“忘狗屁的憂,這是罂粟,是鴉片……是迷幻藥,誰要是敢種植敢販賣這種東西,我要他五馬分屍,滿門抄斬。”
劉璋騰的站起來,怒氣勃發,那士兵吓的差點癱在地上,黃月英也怔了好半響,很少見到劉璋如此憤怒。
好一會,黃月英才站起身對劉璋小聲道:“主公,你認識這種植物?”
劉璋深吸一口氣,也覺得剛才反應有點過度了,幸虧前世自己在戲劇道具中認識罂粟的樣子,也聽說了罂粟的特征,要是把這植物引進到中原,那自己就是千古罪人了,如何能不發怒。
劉璋平複了胸中怒氣,對黃月英道:“這不是什麽忘憂草,是迷幻藥,是一種無論服用還是外敷都會上瘾的藥物,并且非常緻命。
用了這種藥物要不了多久就會成瘾,成瘾之後一百個人九十九個戒不掉,不得不靠這種藥物爲生,最後生命枯萎直到全部耗盡。”
“什麽?這種藥草這麽厲害?”黃月英撿起那多被摔爛的花,仔細觀察。
“當然厲害,一個百萬錢商家,如果一人上瘾,破産隻在眨眼之間。”劉璋冷着臉說道,轉身對那士兵道:“你回去給蔣琬傳令,阻止這種藥物流入中原,不,連西域也不能流入。
任何敢引進,販賣,種植的人,不管是誰,抄沒家産,滿門處死,購買者,車裂。”
“啊?”士兵一時都忘了應答,心道,不就一株植物嗎?怎麽處罰這麽狠。
“這是死命令。”劉璋正聲說道,士兵連忙應承,退出帳門就跑了。
劉璋按了按太陽穴,罂粟在地中海的曆史很長,其上瘾功效也早在三百多年前就已經發現,不過好在這時的人還沒有想到利用起來,無論商家還是其他百姓都還沒發現罂粟真正的價值。
這種情況下控制起來應該不難。
劉璋暫時将罂粟抛到一邊,對黃月英道:“龐統拿下大宛,現在交州和西域都基本定下了,如果下河套之戰勝利,我們統一天下的戰争就可以開始了。”
龐統擊敗大宛劉璋沒有意外,如果用那麽多西域本地軍隊,一個大宛都拿不下,那也對不起龐統鳳雛之名。
隻是因爲攻下大宛的巨大好處,讓劉璋有些心熱,當年漢武帝因爲北方匈奴肆掠,戰馬不能從北方草原馳騁回中原,現在自己卻可以,再加上補給驿站,大宛馬損失必然在最低限度。
那麽多大宛馬,一年後的川軍騎兵絕對可以橫掃天下了。
可是劉璋卻看到黃月英表情有些不好,他知道黃月英因爲龐統,想起了諸葛亮,聽到諸葛亮死訊,龐統也會感傷吧。
這時趙雲從外面走進來,黃月英立刻站起:“子龍,孔明屍身呢?”
趙雲向後揮了一下手,一名士兵端着個盒子進來,趙雲道:“這是孔明先生的骨灰。”
“這麽快就火化了?”黃月英接過盒子,眼淚再次流下來,劉璋走上前站在黃月英旁邊:“月英,如果諸葛亮沒死,我和他,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會選擇誰?”
“主公?”黃月英的視線從諸葛亮骨灰上移開,看向劉璋:“夫君,我對你和對孔明的感情不一樣,但是孔明畢竟和月英一起長大,我不能對他的死無動于衷,夫君,不要介意好嗎?”
“怎麽會,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劉璋抱過黃月英完美曲線的身體,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白杆兵軍營中,一個不起眼的帳篷,劉璋帶着趙雲走進去,裏面一個二十多歲的人坐在桌子一端,蕭芙蓉坐在旁邊,看到劉璋來了,立刻站起迎了上來。
“蓉兒做的不錯。”劉璋笑着摸摸蕭芙蓉光滑的臉頰。
“都是子龍将軍功勞。”蕭芙蓉臉上一抹紅暈,避開了劉璋的手。
劉璋走到桌子對面做下,看着喉口包着紗布的年輕人道:“孔明先生,怎麽樣?喉嚨還疼嗎?”
“還好,多謝蜀王不殺之恩。”年輕人正是桑倩坡的諸葛亮,趙雲的槍法已經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一槍隻刺出了血根本沒刺破喉管,反手一槍就把諸葛亮打暈了,有馬身遮着,所有士兵都以爲諸葛亮死了。
蕭芙蓉在隊伍最後帶着白杆兵上來,帶走了諸葛亮,這也是劉璋将蕭芙蓉派出去的目的。
“我很好奇蜀王爲什麽不殺我,難道蜀王覺得諸葛亮會投降蜀王嗎?”諸葛亮好奇問道。
“從來沒有想過。”劉璋答道:“當初月英告訴我,因爲她在我的軍中,你諸葛亮就絕不可能投效我劉璋,你諸葛亮好歹也是個男人嘛,又自視甚高,豈能在未婚妻,還是被别人奪走的未婚妻麾下效力。”
“蜀王奪走了我未婚妻很得意嗎?”諸葛亮淡淡的道,這時的諸葛亮整個身體都很平靜,如果說在氐人大營也很平靜,那與現在的區别就是,在氐人大營的平靜是壓抑出來的,而現在多了一份恬淡。
“我當然得意,月英這麽好的女人,誰得到都會得意的,你就别奢望了,我已經問過月英了,就算你活着,再讓她選擇一次,也會選擇本王,你隻是她一個普通朋友而已。
當初我們在成都說的話,戰場和情場都要較量一番,哈哈,你現在是一敗塗地啊。”
“小人得志。”諸葛亮不屑地看了劉璋一眼,旋即落寞道:“聽到你這樣說,我也放心多了,至少你是真心對月英,你堂堂蜀王,能夠公平的追求月英這麽久,我除了恭喜你,也沒什麽說的,不過。”
諸葛亮想了想道:“我還是想知道你爲什麽放了我?既然你知道我不會投效你,月英也已經默認了要我死,你還有什麽顧忌?難道真的認爲我諸葛亮對你劉璋一點威脅沒有嗎?”
“怎麽會,實話說,你是我很忌憚的人物,我之所以放過你,因爲兩個原因,一個是因爲這封信。”
劉璋掏出一封信遞給諸葛亮:“這是折蘭寫給我的信,在你出征之前,你的一個女性朋友,原諒我,不知道你們的感情到了什麽程度,我隻能稱呼朋友,名叫蔡琰。
蔡琰聽到你預感這次出征有難,她比你還擔心,甚至都沒想過你的預感有沒有根據,就找到了折蘭。
信上說,蔡琰是因爲你放棄了同族之人,與族人決裂,看出了你心裏的悲涼,當你呵斥完族人又殺了一個氐人将領後回到帳中,聽說你是哭了。
堂堂諸葛孔明,竟然哭了,本王覺得挺好笑的。
而當你哭的時候,蔡琰就站在你背後,然後去了折蘭的軍營,請求折蘭不要派你出征,甚至蔡琰自己也覺得你這次出征會出事。
後來折蘭就在你出征以後,給我寫了這封信,主要言及的是你與族人決裂,讓我斟酌着是否留你一命。”
“因爲我與家族決裂,所以你就放了我?”諸葛亮問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