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提亞心裏想着,隻要有什麽不對,立刻停止吹奏,畢竟自己的異術是控制不了人的,說不定對人的神經還有損傷
即使劉璋現在隻有幾個時辰可活,拉提亞也想兩個人待足幾個時辰。
可是沒有任何異常,拉提亞看到剛才劉璋因爲沒有笛音,慢慢皺起來的眉頭開始舒展,拉提亞終于意識到什麽,再也不敢間斷,加大了控制的力量,所有音樂好像水流一樣灌入劉璋腦海。
劉璋這次清晰的感覺到了,拉提亞的笛音的确與曲淩塵和靈雎的琴音不同,一個是讓自己處于一種很放松的環境,緩解頭痛的症狀,一個人真正的用聲音滋潤自己的神經,好像腦海的功能在一點一點修複一般。
爲什麽會這樣?
劉璋閉着眼睛,任由笛音侵入腦海,腦中一些雜亂的信息開始整理。
曲淩塵和靈雎的琴音,都隻是高絕的演奏手法,任何正常人聽了都會感覺舒适,而拉提亞的笛音表演性質少得多,而更多的是功能性的聲音,好像裏面有能量,就像超聲波和次聲波一樣。
而拉提亞聲音裏的能量,是能夠指揮動物的,而之所以能指揮動物,是因爲她的笛音作用于神經。
當初華佗說過自己的病情,是因爲長期透支腦力,導緻神經衰弱閉塞,信息不能疏通腦海,久了以後自然藥石無救,而拉提亞的笛音剛好能作用于神經,指揮動物的時候當然要信息流過動物的神經。
而現在拉提亞試圖控制自己,那就是強迫讓信息在神經中流轉,這是強行在打通神經中樞。
劉璋現在才想起,自從來到精絕。拉提亞已經不止一次吹笛,而每次自己都有反應,隻是太微弱沒有察覺而已。
開始拉提亞是在與彌天的烏孫軍作戰過程中,自己就感覺精神很好,當時蕭芙蓉都察覺到自己精神變好了,以至可以讓曲淩塵去看護拉提亞,自己完全不再需要拉提亞的琴音。
之後病情急劇惡化,自己還以爲開始的精神好,是回光返照。
現在想起來。那應該是拉提亞給自己連續治療了二十多天,突然沒有了笛音,再次反噬而已,就好像剛才拉提亞突然停止吹笛一般。
而後來吹笛,是拉提亞解開徐昭雪和五千騎兵的束縛。當時自己同樣感到精神不錯,卻又以爲是因爲自己報了徐昭雪的恩情,而且沒有了什麽遺憾,所以精神好。
其實這種感覺,在幾年前,拉提亞在陽平關和氐人山谷吹笛時,就已經出現了。
之所以自己一直察覺不到。是因爲那些所有時間,拉提亞根就沒有直接對自己吹笛,沒有試圖将笛音作用于自己腦海,感覺實在太微弱了。根不能相信那是拉提亞的笛音造成。
而現在拉提亞直接試圖控制自己,那些笛音都開始作用于自己腦海,這種感覺就完全顯現了出來,讓自己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神經在一點點被沖開。
剛才想起“異術”兩個字。劉璋就抓住了一點關鍵信息,當初在許昌屠殺之時。那個名叫台與的倭奴國巫女,爲了求生展示自己的異術。
當時自己也感覺到了精神變好,雖然那個巫女的洞箫隻能指揮一些蚊子螞蟻,還被木鹿大王嘲笑了一遍。
現在想起來,那個巫女就算隻能控制蚊子螞蟻,但是這種音樂的性質也是一樣的,與木鹿大王控制動物用反複的訓練不同,台與巫女和拉提亞都是作用于神經的,也就都能對劉璋的腦海産生作用。
隻是台與巫女的異術太低了,别說當時也隻是表演,就算是直接對自己控制,也不能對自己産生什麽明顯效果。
而當時那個巫女還說了個治療頭痛的方法,并引出了一個故事。
台與巫女說當年倭奴國王邪馬台四分五裂,彼此混戰,其中一名國王因爲性仁慈,但是爲了邪馬台的統一不得不參與戰争,并且要殺掉同一國家的同胞,内心煎熬之下患了嚴重的頭疾。
和劉璋一樣,也是是那種不發作沒問題,一發作就痛不欲生。
後來台與巫女和當今邪馬台女王卑彌呼的師傅,大玄巫師感念那國王仁慈,就在國王行将就木的時候,用異術爲他解除了痛苦……
當時劉璋和黃月英都覺得那國王病情簡直和劉璋一模一樣,黃月英當即開出豐厚的條件讓台與巫女回去叫大玄巫師來大漢。
可是那時台與巫女卻說大玄巫師已經去世很久,女王卑彌呼承繼的巫術算是高超,可是據台與巫女說,事連大玄巫師的半成也沒有,根無法治療劉璋的病。
當時劉璋和黃月英,以及其他川軍将領,還有蕭芙蓉都感覺很失望。
現在想想,那大玄巫師雖然比台與巫女厲害的多,但是台與巫女既然是控制動物神經的,那大玄巫師當然也是,隻是比台與巫女厲害了千百倍。
如此看來,大玄巫師也是靠這種異術爲那國王治病的,而拉提亞的異術顯然已經達到了大玄巫師的水平。
到了此時,劉璋終于明白了一切,也斷定了拉提亞的笛音真的能治療自己的病。
劉璋是正常人,來以爲必死,雖然不怕死,可是不找死,也同樣對死覺得很悲傷。
而現在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病可能痊愈,自己不用死了,想起那麽多割舍不下的東西,劉璋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激動的心情幾乎無法抑制,好不容易才壓住了那種激動的心情,繼續承受着笛音的侵襲。
過了一個時辰,劉璋突然感覺到笛音有異,是一種走調,并不影響疏通自己的神經,但是音質确實不正常。
劉璋睜開眼睛,看到拉提亞臉色漲紅充血。劉璋這才想到,任何人連續吹這麽久的笛,肺活量也支撐不住。
可是突然又想到不對,劉璋猛地一驚,想起了當初台與巫女說的,她那個大玄巫師的師傅,就是給國王治病落下病根,最後很快就病死了的。
很顯然,這種治療不止是需要肺活量。而是真的會傷及身體。
“拉提亞,我好多了,你先停下。”就算劉璋再不想死,再求生,也不能以救自己命的女孩性命爲代價。
可是拉提亞隻是看了劉璋一眼。沒有停,劉璋感覺到腦海中的笛音能量在加大,而且拉提亞臉色越來越紅,幾乎是血紅一片。
“你停下,這樣你會沒命的。”拉提亞指揮動物很久都沒事,可是才會自己治療一個時辰,就已經神色大異。劉璋突然想到拉提亞這種異術是不能作用于人體的,難道試圖控制人,會造成施術者反噬嗎?那個大玄巫師就是這樣病死掉的?
拉提亞依然沒有停止,而是表情有些痛苦的繼續堅持。臉上的紅色逐漸變淡變白,這是完全脫力衰竭的前兆。
劉璋也知道拉提亞爲什麽沒有停,自己也感覺到腦海中神經信息似乎正在沖開關鍵節點,仿佛隻要沖開。就能基在不用笛音正常運行。
而如果不能沖開,那種閉塞的反噬就會重來。而且和當初斷了笛音一樣,治療越重,反噬越狠。
作爲施術者,這種感覺拉提亞自然也能感覺得到。
笛音如大河拍打堤岸,堤岸搖搖晃晃,劉璋勸了好幾句,拉提亞都沒停,知道拉提亞是不會停,隻能重新閉上眼睛,在閉上眼睛前一刻,劉璋看到拉提亞嘴角已經滲出血液,心裏第一次對拉提亞湧出真正的感激。
又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劉璋突然感覺腦海中一陣空靈,大河終于沖開了堤壩咆哮而出,那種舒适暢快的感覺,幾乎讓劉璋想要整個人跳起來,神經的最後節點終于沖開,雖然還有一些地方似乎還很閉塞,但是已經不影響思考。
劉璋趕忙睜開眼睛,想要勸拉提亞停下,可剛睜開眼睛,笛音就已經停了,接着隻聽“噗”的一聲,拉提亞吐出一口鮮血,灑在了棺材的外壁上,豔紅一片。
劉璋連忙起身,還沒完全恢複的僵硬腿部差點讓劉璋摔倒,劉璋一把抱住了拉提亞:“拉提亞,你怎麽樣了?”
“劉璋,你好些了嗎?如果,還沒好,我還可以繼續。”
拉提亞虛弱地說着,又舉起那支玉笛,劉璋一把按了下去,急聲道:“我完全好了,一點事也沒有了,謝謝你救我。”
“那我就放心了。”拉提亞說完,終于再也堅持不住,頭一歪暈了過去,玉笛掉在地上滾出老遠。
“拉提亞。”劉璋喊了一聲,這才看到拉提亞爲了進來,滿身都是泥巴。
單手收拾了拉提亞的小包,将玉笛揣進拉提亞懷中,一把抱起拉提亞,從拉提亞進來的洞口跳了下去,剛剛恢複血液運行的膝蓋一彎,劉璋差點摔倒,用全部意念穩住了拉提亞的身體,從地洞走了出去。
“夫君,雪兒知道,你不出現,雪兒一定不會死,因爲雪兒命中注定要嫁給你,現在,你來了,我終于見到你了,可是爲什麽你這麽快就離去了?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雪兒甯願永遠見不到夫君,雪兒猜到了開頭,沒有猜到這個結局。”
徐昭雪對着面前的墳墓傷心的說着,淚水早已流盡,蕭芙蓉和曲淩塵都隻是看着面前的墳墓,好像自己的全部都已經埋了進去一樣。
“你現在還是沒猜到結局,叫你别信算命的。”
“是啊,我以後再也不算命了。”
一個突兀的聲音在後面響起,徐昭雪能的回了一句,可是剛說完,臉色驟變,旁邊的曲淩塵和蕭芙蓉也是猛地一驚。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得讓三名女子不敢回頭。
徐昭雪一下子抓緊了旁邊曲淩塵的手,曲淩塵的手也在顫抖,和蕭芙蓉三人慢慢回頭看去。
“啊……夫夫夫……君。”
三名女子一起被吓的癱坐在地,劉璋抱着昏迷的拉提亞站在三人身後,就算三人再愛着劉璋,這時突然看到死了幾天的劉璋突然站在身後,還是在他墳墓的前面,三人也吓的靈魂出竅。
不止蕭芙蓉三個,那站崗的白杆兵,看到劉璋出來的時候,當場就吓愣了。
“夫君,你……沒死?”曲淩塵最先反應過來,驚懼遲疑地問道,三名女子同時看了一眼劉璋地上的影子,稍稍恢複過來一點意識。
劉璋伸出手,伸到三女中間,三女驚恐了一下,曲淩塵緩緩伸出細手,接着徐昭雪和蕭芙蓉也伸出去,摸在劉璋手上。
有溫度。
三人臉上的喜色慢慢湧現,在心裏終于接受的一霎那,就連曲淩塵平時那麽矜持的女子,也同時驚喜的蹦了起來,一把上前抱住了劉璋。
三女從三面緊緊抱住劉璋,劉璋抱着的拉提亞被擠在劉璋胸口,劉璋連忙道“好了,别大驚小怪的,你們夫君是活人,趕快叫人送拉提亞回城療傷,回頭再追究你們這麽多天跪在這裏的事。”
那些白杆兵好半響才從驚恐中緩過神來,直到确認劉璋是活了,一名白杆兵狂奔着去精絕城報信。
當劉璋到了精絕城外時,精絕女王,新任的精絕都護府都護,帶着武都出來迎接,面色中都是不可置信,還有許多出來圍觀的百姓,劉璋病死的消息他們可都是知道。
當初還以爲一個漢人大官在精絕病死,精絕會被連累,就算不被連累,也要全城披麻戴孝,可是後來黃月英明确下令,精絕百姓不用服喪,精絕王室和武自願服喪,最多一日,才讓這些百姓放心下來。
衆所周知的死人,死了好多天以後,竟然奇迹般的回來了,笃信鬼神的精絕百姓雖然心裏有些害怕,但是還是忍不住好奇心。
“拜,拜見蜀王殿下(主公)。”
終于看清了劉璋的輪廓,要不是後面還跟着蕭芙蓉三女,還有一千白杆兵,都以爲劉璋是七日還魂了,舌頭打結的向劉璋參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