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師心口猛地一涼,無邊的恐懼蔓延全身,渾身顫抖:“陛下饒命,我已經竭盡全力了……要不,陛下再将他們召集起來,我這次,這次一定讓他們信服,不敢冒犯陛下威嚴。”
徐天師低着頭隻敢盯着地面,連擡起眼皮看拉提亞都不敢,心裏已經被黑暗籠罩。
拉提亞看着越去越遠的樓蘭百姓,随口道:“算了。”轉身離開了長廊。
直到拉提亞消失很久,徐天師才輕出一口氣,慶幸自己逃過一劫,可是這時濃濃的委屈又蔓延上來,徐天師隻覺一陣想哭,害怕被人看見,沖進了自己的房間。
“國師。”門口兩名衛兵向徐天師恭敬行禮。
徐天師沖進房中,一把關上門,一下撲到床榻上用被子緊緊捂住自己,隐隐的哭泣聲回蕩在房間,經久不絕。
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淚水将被子都打濕了,徐天師才把腦袋抽出來,眼睛已經紅腫,秀發淩亂。
“月英姐姐說得對,西域真的好危險,可是你料錯了,這裏不止有野蠻男人,女人比男人野蠻一萬倍。”
徐天師就是來西域的徐昭雪,她現在是終于體會到當初臨走那一晚,自己對黃月英說的“韶華多折,花期多難。”自己現在是真多難了。
以前在中原,因爲徐家影響力太廣,到處是朋友,就算是劉璋統治的荊益,因爲徐家根本不種地,也不當官,完全沒有利益沖突,也能混得開。
再加上徐昭雪本身有些小聰明,所以徐昭雪在中原遊曆,基本沒遇上什麽危險,最危險的一次或許就是被樊梨香弄去在小丘上站了一晚吧。
可是現在到了西域,開始那一段時間還好,自己會算命,會吹,在西域大多數信神的國度,徐昭雪還勉強混得開,也有人願意接濟。
可自從遇到拉提亞,被逼當了莎車國師,徐昭雪再也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每天都提醒吊膽。
最開始還有點反抗心思,後來看到拉提亞的殺伐,徐昭雪的反抗心思迅速消退,後來是發自心底的對拉提亞懼怕,甚至看到拉提亞那一張美麗柔嫩的面容,都心底發寒。
再到後來,徐昭雪和所有人一樣,再也不敢直視了。
手腕上的玉镯變成了脖子上的項圈,每次想起自己脖子上挂着一條可怕的沙漠黑蛇,徐昭雪連覺都睡不着,每晚失眠,每晚做噩夢。
徐昭雪現在真的好想家,好想中原,甚至想那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徐昭雪記得臨走那一晚,自己與黃月英的對話。
“你可考慮清楚了,他現在隻有一個妾室,還沒立正妻,不過我告訴你,以他現在的地位,正妻不得不立,如果你現在跟了他,以你的家室出身,正妻非你莫屬,如果你從西域逛一圈回來,那黃花菜可都涼了。”
“正妻?月英姐姐,你是他的軍師,你能把他正妻的位子給我留着麽?”
“滾。”
……
如果那時候聽了月英姐姐的話該多好,自己就留在中原該多好,可自己偏偏還覺得自己能力通天,在哪裏都吃得開,現在想起來,自己一直還是靠的家族庇護。
如果現在能回去,徐昭雪就算是當妾都認了,徐昭雪是笃定自己的占蔔的,其實她來到西域,雖然心裏想,但是也沒在惦記過正妻,做妾的事實徐昭雪早接受了。
可現在連妾都做不了。
感受着脖子上挂的項圈,徐昭雪無數次想要自殺,想試圖去砸碎玉環,雖然知道那樣玉環在破碎以前,蛇就會先把她咬死。
可是徐昭雪覺得自己現在真的生不如死。
今天自己在台上興高采烈給樓蘭人講着,樓蘭人投來仇恨的目光,可是樓蘭人不知道,自己表面上裝天師,心裏害怕的很,看着自己的演講沒效果,徐昭雪一顆心越來越涼。
徐昭雪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到頭,以前自己哪裏受過那些氣,劉璋氣了自己兩次,一次都把自己氣哭了。
現在想起來,與在拉提亞面前受的委屈比較,那根本不算什麽。
徐昭雪摸到玉質的項圈,一片冰涼,心裏有很大的沖到拿把鐵錘來敲碎。
“不行,我不能死,我不會死。”徐昭雪突然想到了什麽,放下了項圈:“我算過他會是陪我一生的人,沒見到他,我不會死的,一定不會的。”
徐昭雪掏出那一束枯黃的艾草,已經很久沒用過了,自己當國師基本沒用家傳行當,全靠一張嘴皮子了。
“我好怕死,好怕,你在哪?來救我啊死人。”
徐昭雪拿出艾草,閉着眼睛,開始算“你在哪”,可是閉上眼睛之後,聽到了門口兩個護衛議論,好像說漢軍什麽的,徐昭雪眼睛一下睜開了,輕手輕腳挪向門邊。
“可不是嗎?聽說那蜀王劉璋統帥的川軍可厲害了,西羌南蠻不毛之地,都被他蕩平了,這才派兵過來,恐怕麻煩了。”一個侍衛小聲道。
另一個侍衛道:“你說這些我都沒聽過,不過我覺得那劉璋再怎麽厲害,有我們女王厲害?我們女王可是能……”
後面的話徐昭雪沒聽進去,隻有一個念頭:“他來了,他真的來了,我就知道艾草不會騙我的。”
嬌俏的徐昭雪癱坐在地上,不由自主流下淚來,臉上卻有喜悅,她堅定地相信劉璋會救下她,帶她走,帶她離開這個無邊的噩夢。
……
烏孫宮殿,烏孫是西域頂級大國,也是**最嚴重的大國,尤其是當大漢和貴霜相繼衰落後,烏孫更沒有進取之心,連自保都不用,守着偌大的疆域混吃等死。
可是今天的烏孫大殿卻不平靜,一名衛兵統領來報,三王子彌天突然出宮了。
一個王子突然出宮本不是什麽大事,可是又相繼傳來邊境有部隊脫離營地,還有大量民間武裝離境。
更何況三王子彌天常年卧病在床,根本沒有行動能力,這兩者一前一後,這才讓烏孫王室慌了神。
“你們說說,彌天去哪了,是不是被綁架了?”烏孫國王怒視衆文武,眼光最終落在了七名王子身上。
相對于邊境部隊失蹤,國王還是更關心兒子,就怕自己兒子是被内賊挾持,然後帶着始終那些部隊去其他地方自立。
彌天活不過三十歲,挾持爲傀儡沒有任何危險,還真很有可能。
二王子左右看看,見大家都不說話出列道:“父王,你别老往壞處想,興許三弟是找個沒人的地方病死了呢。”
烏孫國王狠狠瞪了傻不愣登的二王子一眼,二王子悻悻退下。
四王子出列道:“父王,我聽說最近車師國出現了一支烏孫軍隊,本來我還不知道是誰,現在看來就是三哥了,我細一打聽,那率軍之人真是三弟。”現在車師前國的大典消息還沒傳來,不知道那支烏孫軍是漢軍。。
“蠢貨,退下。”烏孫國王氣的嘴唇直抖,指着四王子半響道:“我上前天還喂了彌天藥呢,他能飛去車師嗎?老大,你知道你三弟在哪嗎?老大……”
烏孫國王看向首位的老大,不看還好,一看差點胡子氣歪,這五大三粗的兒子竟然在自己眼皮子低下站着睡着了,嘴角還流口水,然後伸出舌頭舔自己口水,旁邊一個文官推了一下也沒推醒。
就在烏孫國王氣的站不穩時,一名将領走了進來:“禀報我王,抓到一名知情的禦醫。”
“禦醫?”烏孫國王一愣,其他文武也大惑不解。
将領一揮手,兩名士兵押着一名禦醫走了進來。
“三王子怎麽失蹤的,怎麽回事,說?”烏孫國王冷然看着禦醫。
禦醫遍體傷痕,顯然已經被打過了,一看到國王就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陛下,這件事必須從八年前說起,八年前,彌天三王子被診斷出不治之症,實際上那并不是真的。
彌天三王子從小看着烏孫宮廷,覺得烏孫作爲一個強國,卻腐化堕落,軍隊不堪一戰,還被車師,莎車,龜茲等小國欺負,匈奴壯大向匈奴進貢,月氏壯大向月氏進貢,大漢強盛向大漢進貢,沒有國格。
所以彌天三王子想改變現狀,但是彌天三王子知道現在宮廷之中勵精圖治的官員已經沒有了,軍隊也烏煙瘴氣,所以決定自己改變。
八年前彌天三王子試探出了老禦醫也是憂國憂民,所以決定與老禦醫聯合,讓老禦醫診斷出彌天三王子患有不治之症。
這樣一來,第一可以讓三王子避開王位之争,安心做事,第二可以頻繁接觸禦醫,并且有大量的醫藥費用。
彌天三王子這八年裏,都在禦醫裏尋找愛國之人,以及讓老禦醫去尋找愛國之人充入禦醫之中,以這些人爲骨幹在民間秘密招募義士,訓練軍隊。
用的費用就是彌天三王子的醫藥費用,而且三王子也用這些費用籠絡軍中的将領,找那些愛國的将領,聚集在一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