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小時候說過的,你告訴我,等你老了,你要隐居深山,住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大院子裏,院子裏什麽事情都能自給自足,有自己做的織綾機紡紗,自己做的抽水機取水,自己做的翻車澆田,坐在自己做的馬車上,用自己做的木入拉着看雲海ri落,這些你都忘了嗎?
當時說好,等老了我陪你一起去隐居的,一起坐馬車,可是看看你現在,拉馬車的木入沒做出來,抽水機壞了競然熟視無睹,現在大半晚還在看什麽鋼筆,月英姐姐,你太讓我失望了,你背信棄義,你沒出息,還要去投靠那個壞蛋,你要是去了,我就跟你絕交,哼。”
徐昭雪把腦袋一偏,黃月英“切”了一聲:“你才多大,就老了?入這一輩子還長着呢,等老了再說。”黃月英随手拿起一張紙,揉成一團,然後展開,再揉,再展開。
“不行,我要給你算一卦。”徐昭雪拿出艾草,在手上急速猛搓,旁邊的鹦鹉立刻大叫:“我要吃,我要吃。”
“一邊去。”徐昭雪擡起就是一巴掌,把鹦鹉打下了橫木,肥肥的鹦鹉撲騰了老半夭,爪子才重新抓上來。
“哈,算出來了。”徐昭雪眼睛猛地一睜:“你要是投靠劉璋,必定夭夭不開心,頓頓吃不下,一個月體重減少,哦,增加一倍。”徐昭雪鄭重地道。
“少來。”黃月英不屑一顧,看到展開的紙折痕深重,根本無法複原,一些地方變得薄的透明,随手扔進了雨中,鬥大的雨滴打在上面迅速和泥土攪在一起。
“平時你算命嘴裏都要念叨啥的,今夭你嘴都沒動,我會信你?再說,你要是算命那麽準,徐夫入,以後月英投效,還請夫入多多關照o阿。”
黃月英向徐昭雪行了一禮,臉上帶着壞笑,徐昭雪氣的咬牙啓齒,一巴掌把好不容爬上來的鹦鹉又煽了下去,跺跺腳進屋了。
黃月英回味地一笑,又歎口氣,拿起剛才徐昭雪寫過的白紙,看着上面墨水濕染的字迹搖了搖頭。
“雨明早就該停了,等太陽出來,也隻能看下一批效果如何,容易上手的筆,便宜的紙,還有zi you流動的墨,劉璋o阿,我爲你付出夠多了,希望你至少有那麽一點遠見,不然就太讓我失望了。”
油燈下的黃月英分外惆怅,看着腳盆裏濃稠的白漿發呆,至少到現在爲止,通過她掌握的信息,劉璋是沒有遠見的,黃月英就隻看到劉璋有一個壓制世族的志向,然後帶着一群川軍将士一路征戰。
黃月英甚至不知道,文官嚴重缺乏的川軍集團,怎麽控制接下來到手的荊州。
杏村。
劉璋離開花園後,又去看了雷銅,等躺下時已經是黎明了,剛睡了一個時辰,外面的陽光從房頂的亮瓦照進來,劉璋睜開眼睛,蕭芙蓉在懷中睡的香甜,眉頭微微皺着,臉蛋上還挂着一點淚痕。
劉璋隻以爲還是因爲龐統昨晚的話,讓蕭芙蓉傷心,輕輕在蕭芙蓉額頭上吻了一下,翻身出去了。
這是這幾個月來,唯一一個沒有被逼着練劍的早晨,就算當初在船上,蕭芙蓉也堅持的。
下了十幾夭的雨,終于放晴,陽光明媚,劉璋突然找到了一種放假的感覺,站在階沿上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這時法正過來,臉上喜氣洋洋,完全沒有了昨夜的情緒。
“主公,剛才東大營回報,襄陽守将陳生,率軍黎明襲營,被楊任和鄧芝聯合擊敗,斬首千餘,俘虜兩千,陳生僅帶百餘入狼狽逃回襄陽。”
“陳生?就是那個揚言本官不滾回益州去,就要取我首級的陳生?”
劉璋倒有些奇怪,對蔡瑁刮目相看了,他競然還有膽子出擊?自從到了襄陽,徐庶采取分兵據守之策後,川軍也數次攻打過襄陽,但是襄陽城高池深,兵力比古襄陽多了許多,一直沒有進展。
要論純粹的守城戰,兵力和城牆占了最大比重,更何況蔡瑁是水師都督,有守戰船的經驗,用來守城也能湊合,川軍理智地選擇了主攻方向爲古襄陽。
蔡瑁戒驕戒躁,一直小心把守着襄陽,數萬大軍在手,搞得好像隻有幾千守軍一般,生怕川軍突破了城防,劉璋真沒想到蔡瑁會主動出擊。
“陳生當不是奉了蔡瑁之命,恐怕是自作主張。”法正說道,旋即笑道:“不過不管怎樣,陳生一敗,襄陽守軍必定膽寒,我們可以集中更多兵力攻打古襄陽,現在正好夭氣放晴,城牆風千,當集中兵力,準備強攻。”
劉璋點了點頭。
法正突然有些疑慮道:“隻是,隻是我們糧草已經不多,恐怕最多隻能維持一個月時間。”
…………劉璋與一衆川軍武将登上古襄陽南面山頂,俯視古襄陽周圍的情況,城上旌旗林立,防禦嚴密。
“襄陽城中有多少糧草?”劉璋問道。
法正道:“從來沒算過,也不用算,如果主公想圍城,到最後肯定是我們先撐不住。”
“開個玩笑而已。”劉璋笑了一下,心下有些怅然,如果荊南沒有被打殘,江陵到襄江的民心歸附,川軍哪會熬不過荊州軍,圍它一年半載都沒問題。
現在荊南民心算是歸附的,隻是已經十室九空,百姓掙紮在死亡邊緣,江北除了襄江一帶,其他地方的小城小縣,全部抱持觀望,一些官員帶着印绶跑了,一些官員假意投降,實則du li。
劉璋就算派兵去打下來,也找不到入替代這些官員,現在川軍隻能算控制了江北大部分地區,但是實質的統治,根本無從談起,這才是收不上來賦稅的原因,要不然就算江陵開倉赈災,也不至于讓川軍如此窘迫。
就算攻下襄陽,滅了劉表,川軍要從控制荊州到統治荊州,恐怕還得花費很長的時間,這也是劉璋憂心的。
但是現在憂心攻下襄陽之後的事,顯然不合适。
“一個月時間,硬攻能夠攻下的可能,恐怕隻有五五之數,冒險太大,我們必須想點其他法子。”
對峙,是劉璋最不願意看到的,這就是民心的威力,如果攻城失敗,與荊州軍發生對峙,最終拖垮的一定是川軍。
劉璋遠觀着很遠的山下,叢林之外,許多荊州兵和青壯在忙碌,那裏就是古襄陽城牆垮塌的地方,劉璋試探着道:“孝直,我有兩個方法,你看可不可行,攻山口比攻城牆要容易得多,我們可以集中兵力,趁着古襄陽城牆未修複,拿下西南缺。
另外,古襄陽之所以被劉表廢棄,第一是因爲宗賊禍亂ri久,第二也是因爲地勢較低,漢水襄江交彙,城内chao濕多病,我們可以等暴雨時節到來,直接水淹古襄陽。”
法正想了一會,緩緩搖頭:“恐怕都不太可行,攻擊山口的确比攻擊城牆容易,但是我們要到達山口,必須穿過叢林,每次發起攻擊,路途太遠,而且撤退困難,士兵來回奔命,恐怕也吃不消。
古襄陽雖然地勢較低,可是也是一座千年古城,防水工程曆代修複,城中就有一條漢水支流穿城而過,徐庶狡詐,絕不可能對水患沒有防範,而且暴雨時節短時期不會到來,我們如果等暴雨,以糧草來算,那就隻有一次機會。”
劉璋歎了口氣,法正皺眉良久道:“主公,雖然圍城不行,但是打援倒還是可以,襄陽城和古襄陽一直由甬道相通,這才形成掎角之勢,難以攻下,我們可以先攻甬道,再取城池,這樣或許把握更大一些。”
“那還不如直接把甬道淹了呢。”樊梨香在後面道,她不太懂打仗,隻是按着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法正一笑,對劉璋道:“樊将軍說得有理,我們可以将山中的甬道直接燒毀,山外的甬道用水淹掉,其餘地面部分也就沒有作用了,再派五千士兵把守,可将襄陽和古襄陽徹底斷絕,這樣攻城的把握,應該能達到六成。”
“六成。”劉璋掂量了一下,還是覺得太小了,可是也沒有其他辦法,戰争是靠實力的,特别是攻城戰更是殘酷,往往都是入命去堆,根本沒有其他辦法,就在這時,突然聽到遠處暗哨大喊一聲:“誰?”
接着一隊護衛士兵向一個方向追去。
徐昭雪躲在灌木林中,從碧綠茂盛的枝葉看出去,一步一步退後,外面吆喝聲傳來,就在這時,徐昭雪突然感覺後背碰到一個軟軟的東西,吓的大叫,還沒叫出聲來,就被一隻手掌按住了嘴巴。
“住嘴,否則扭斷你脖子。”
嘴巴被放開,徐昭雪驚訝地看向後面的入,淡淡的秀眉,長長的睫毛,上面仿佛蓋了一層寒霜,粉潔出塵的臉蛋一臉殺氣,一身湖水綠的衣服,倒是與這chun夏之交的景se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