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曬然一笑,望着程昱:“仲德心裏真是這麽想的嗎?如果能夠回答這個題目,并且還懂諸子經典,難道這不是一個人才嗎?”
“這些題目雖然務實,可是俗話說君子遠于廚,何況是農耕之事,既懂農耕,又懂四書五經,這樣的人哪裏找。”
“我就能。”郭嘉指自己,又指向程昱:“你也能,文若、公達也能,主公占據貧瘠兖州,又四面用兵,糧草匮乏,當初我們爲了軍隊屯田,這些事都有涉及,難道還不能證明一個真正的治世能臣,需要了解這些嗎?
何況一窩白菜澆多少糞水合适這種題占的比例極少,并不是非得回答出來,這些題都是有分數的,仲德你算算,能得到六十分的人,會不會是一個浪得虛名的人?”
程昱再看了一遍竹簡,終于點頭,“這些題來自哪裏?”
“益州劉璋。”
“劉璋?”程昱一驚,“難道是四科舉仕的題目?如果這樣,四科舉仕必然遭到抵制,走不長久的。”
郭嘉懶懶地坐回石凳上,歎了口氣:“在我們這裏可能走不長久,在益州就不一定了,劉璋沒有外患,殺了一批又一批,誰還敢反對四科舉仕,那些益州士子除非願意背井離鄉,否則隻能屈從,其實,在今天以前,我也覺得劉璋走不長久,可是一個消息傳來,讓我覺得益州或許真能化腐朽爲神奇。”
“什麽消息?”
“劉璋攻下漢中了,從出葭萌關開始,到下南鄭,僅十九天。”
“十九天?”程昱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也聽聞了漢中失陷,卻沒注意到時間如此之短。
“十九天啊,把我放在劉璋的位置,四萬軍隊,與張魯有殺母之仇,沒有世族響應,無論如何三個月不可能攻下漢中,劉璋六年不鳴,一鳴驚人,益州必定有高人出世,将來是我們心腹大患。”
郭嘉看了一眼石桌上那些竹簡,都是刻印的四科舉仕題目,歎道:“如果真讓劉璋把四科舉仕、土地令、重農興商順利推行下去,兩川之繁榮,足可效當年秦皇、高祖故事,以兩川之民,橫掃天下,仲德,袁紹之後,就讓我們一起面對劉璋這個大敵。”
郭嘉手裏緊握着竹簡,心裏有一股莫名的興奮,最後一句話與其是說給程昱聽,還不如說給自己聽,自己自戲志才之後,被荀彧舉薦爲曹營首席謀士,卻一直吊兒郎當,對曹操點到即止。
原因是對手太弱,陶謙、呂布、袁術,以及袁紹,郭嘉根本沒放在眼裏,這時突然發現有人才能可能超過自己,不但沒有畏懼,反而像是找到了活着的目标,興奮莫名,眼睛都放出光來。
漢中楊家宗祠,一名年輕人對一名老者義憤填膺地道:“太公,此事你不得不管啊,那張修明明是張魯殺的,劉璋爲了安撫漢中民心,竟然污到我父親頭上,還不容我父親申辯一句就當場格殺,現在頭都還懸在城門上,此仇不報,楊家何以立足。”
楊老太公歎了一口氣:“聰兒啊,楊家勢力再大,哪能與朝廷作對,現在天下動亂,哪個豪族不是把子弟散布四方,開散枝葉,也沒聽說誰因爲其中一名子弟死了,就傾族雪仇的,甚至因各侍其主,同爲族子還互相厮殺,聰兒,你要看開一些才行。”…。
“可是太公,聰兒并不覺得這僅是我家之事,而是整個楊家之事,劉璋兇殘成性,推行四科舉仕、土地令,倒行逆施遲早禍及整個楊家,難道太公願意看到楊家祖傳的基業毀于一旦嗎?”
楊老太公沉默良久,終于點點頭:“那就試試,不過不能硬抗,如果失敗,不能讓劉璋抓到我們的把柄。”
入冬的第一場雪,淅淅瀝瀝下了好幾天,已經可以沒到腳踝,劉璋冒雪巡視整編的降兵,對随行的魏延道:“魏将軍,這些人就交給你了,目前曹操袁紹對峙黃河,漢中的敵人隻有馬騰和羌人,你和閻圃要精誠合作,抓緊時間恢複生産,今後北伐中原必走此道,我不想從西川運太多糧食到這裏。”
劉璋半天沒聽到魏延回話,回頭看向魏延:“怎麽,有困難嗎?”
魏延抱拳道:“這有何難,但是末将有一請,望主公成全。”
“說。”
“請主公撤去末将漢中太守之職。”
劉璋眉頭一皺:“爲何?不滿意嗎?本官可封不了你更大的官職。”
“末将不敢。”魏延頓了一下,長聲道:“漢中乃益州門戶,魏延能爲漢中太守一職,深感主公濃恩,但是魏延知道主公下一步進攻的目标是荊州,漢中太平無事,末将甯做一名先鋒,也不做屯田将軍,還請主公成全。”
“原來如此。”劉璋笑了一下,點點頭道:“這樣也好,你在荊州任職多年,對荊州人事地理都比較熟悉,有你随軍,征伐荊州當容易許多,那這樣,魏将軍暫時不任職事,僅留上将軍銜,漢中太守由吳班代任,覺得如何?”
“末将多謝主公。”
騎馬回城,劉璋問法正道:“孝直,那兩件事辦得如何?”
法正搖搖頭:“不太好,申耽同意投降了,可是他要自己當上庸太守,除了向我們納稅,不接受我們任命的任何官員。”
“異想天開。”劉璋輕叱一聲,不屑地道:“漢河一場大水,沖掉他數千兵馬,申耽憑什麽跟本官讨價還價,你再修書一封給他,四個條件,他和他弟弟申儀必須到成都供職,上庸重要官員必須由我們任命,申氏一族必須接受四科舉仕和土地令,上庸軍隊必須接受巴西軍隊換防,任何一條不答應,我大軍入上庸,屠城三日。”
“屠城?”法正猛地一驚。
“申氏一族幾乎控制整個上庸,上庸百姓幾乎都依靠申家過活,商業、土地、官場全被申家把持,如果申家抵抗,整個上庸都是敵城,不屠待何?”
劉璋冷然一笑:“上庸地處偏僻,幾如孤城,還真是一個屠城的好地方。”
曆史上劉備得到上庸,就是因爲沒有打擊申氏家族,所以屢遭上庸制肘,得到容易,失去更容易,還失去一次又一次,丢失無數錢糧兵馬,倒是申耽在蜀漢和曹魏之間如魚得水,想歸附誰就歸附誰,最後還得個善終。
上庸的地理位置,如果傾心歸附,就是漢中的姐妹城,如果陰奉陽違,就是一顆随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劉璋早有打算,趁着益州沒有外部威脅,一舉砸掉這個鐵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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