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劉璋進入,世族子弟們立刻站了起來,臉上帶着詫異和興奮,尹柏對他們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意思是,看,我說我能請到州牧大人。
劉璋壓了壓手,世族子弟們又坐下去繼續玩了。
劉璋在一個空位坐下來,兩個年輕公子也跟着坐下,尹柏抱來一副麻将,一身斑點白的公子道:“州牧大人放心,這些用過的桌子椅子凳子還有麻将,我們都買了,我家開賭坊的,一定引進這些新玩意。”
這些年輕人本來就是愛玩的年紀,因爲年輕對什麽都不像老人那麽畏懼,經過半天時間,這些世家青年子弟已經完全抛下了江州的陰影,覺得劉璋也沒那麽可怕,膽子大了許多。
尹柏一邊砌麻将一邊斥道:“王二炮,說什麽話呢,州牧大人會稀罕你們家那幾個錢?我知道州牧大人的意思,州牧大人盡管放心,我回去一定勸我家老爺子還有族長,所有商号進這邊的貨物,同時也開流水線作坊,這樣既自己賺到了錢,也促進益州繁榮。”
劉璋笑道:“一般人的頭腦都與身形成反比,尹公子卻是個例外,甚知我意,隻不過要勸各位老族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本官一向不喜歡說假話,土地令可促進益州繁榮穩定,但的确是侵犯你們世族利益的,你們的長輩都會認爲土地是根本,而商業爲賤業,你們當有心理準備。”
尹柏一擺手道:“那沒什麽,自我孝文皇帝以來,商業就已經不是賤業了,如果不是商業,我孝武皇帝能有錢三征匈奴嗎?我看這流水線作坊一個月賺的錢恐怕比那幾塊土地一年賺的錢還多,何樂而不爲。”
“就是,就是。”其他公子也附和。
另一桌的一個公子大聲道:“東周韓非子說商人乃五蠹之一,是社會的蛀蟲,隻是不知道他寫下這兩個字的時候,那毛筆,那墨水,那竹簡,是不是他自己做的。”
“哈哈哈哈。”其他人一起大笑。
“州牧大人放心,我朝雖以農爲重,但也知商業作用,我們這些世族自然會不避榮辱,順應國政,隻是……”尹柏說着頓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用請求的語氣道:“隻是州牧大人,發下土地令就可以了,至少沒剝取我們本來的土地,可千萬别像江州那樣……”
尹柏沒說完,其他公子也安靜下來,豎着耳朵聽劉璋的回話。
劉璋一邊摸牌一邊随口道:“本官可以在這裏向你們保證,隻要你們不逆反,不以世族力量要挾牧府,我就絕不會侵犯你們的财産一絲一毫,相反,随着益州的強大,我還會把你們變成大漢天下最富有的豪族。”
“嚯~~”劉璋的話不但解了衆人憂慮,還相當提神,最富有的豪族,這是多麽誘人的目标啊,益州豪族論财力不如荊州,論勢力不如江東,比起北方豪族,更是财力與勢力都不如,而一下子被提到最富有的高度,讓這些年輕人頓時精神抖擻。
年輕人們看劉璋很好說話,也紛紛搭讪,由于是平排坐着,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樣子,麻将沒打幾圈,一些膽大和自來熟的,就把劉璋當朋友處了。
鄰桌一個胖嘟嘟看起來有些傻的紫衣公子一邊出牌一邊對劉璋道:“州牧大人,你還不知道,廖家和另外兩個世族已經遷走了,臨走還鼓動我們也遷走呢……”…。
旁邊一個觀看的年輕人立刻捏了胖子一把,世族有自己的潛規則,無論本族立場如何,都不會爲官府打壓另一方,這也是世族能傳承的秘訣之一。
胖子悠地住口,一陣緊張,劉璋卻淡淡笑道:“遷走就遷走,本官早就得報了,總有一天本官會讓這些人後悔今天的舉動,不過這得仰仗各位,隻要各位今後都比那些遷走的混得好,那那些人腸子都會悔青,你們說是不是?”
衆人頓時放松,一齊大笑起來,尹柏大聲道:“州牧大人說的好,尹家一定不負所望。”
“算我們鍾家一個。”
“還有我們曾家……”
劉璋聽着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七嘴八舌,淡淡地笑着,這些人代表不了各族的掌事人,但是至少能證明一點,世族年輕一輩的心算是收回來了,下一次四科舉仕不會全是寒門。
窗外,黃玥看着裏面與世族公子和睦相處的劉璋,慢慢地轉過身,跨上馬匹向黑暗中馳去。
法正和王累兩個人分坐在作坊的大門兩角,百無聊賴,他們一個比較古闆,一個不喜歡熱鬧,隻能在這蹲點了。
這時看到黃玥打馬離去,法正對王累道:“看見沒有,我覺得這個姑娘是主公續弦的最好人選。”
“爲什麽?”王累不解地問道。
“世族子女,黃權的妹妹,溫柔體貼,知書達理,主公如果娶了她,不但對穩定世族大有助益,還能有一個穩定的後方,我們應該竭力玉成此事。”
法正沒想到自家主公有這麽多奇思妙想,事情比想象的順利的多,世族的力量原來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難以克服,可是他知道裏面那些公子哥不能代表各族族老,如果主公再娶了黃玥,一定能給成都豪族吃下一顆定心丸。
“那蕭姑娘呢?”王累問道。
法正歎了口氣道:“是個好女孩,可是絕對不能做大人的正妻,言行無狀,又是蠻女,就像今天祭天大典,擅自離席,如果她是主公正妻會造成多麽惡劣的影響,這樣的女子會給主公平添許多麻煩,甚至惹下大禍。用來做妾都是勉強,何論正妻。”
王累想了一會,緩緩點頭。
黃權府邸,黃家是蜀北世族,家大業大,可是黃權置辦的府邸卻很寒酸,仆役也不多,黃權掌管着益州所有的民生,事情繁多,在祭天大典之後就回到了府邸。
夜深人靜,黃權一個人挑燈整理條文,突然聽到外面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接着就看到黃玥快步進入房中。
“怎麽,主公帶着那些世家子弟參觀完作坊了嗎?”
“完了。”
黃玥停下腳步,喃喃地說出兩個字,口裏還喘着氣,黃權非常納悶,妹妹明明是騎馬回來的,怎麽還累的大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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