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劉璋道:“那些世族不定覺得我們益州多麽黑暗恐怖,而寒門子弟,有些才能的人也不會看好我們,就像法正,要是你還在扶風,這時候會來投靠我嗎?答案顯而易見,看來我們隻有悶頭發展了,不過亂世靠人才是不變的真理,四科舉仕必須抓緊。”
王甫道:“江州太守董和做事幹練,沒多少時間,不但理清了江州政務,四科舉仕也進展順利,在主公餘威震懾之下,幾乎沒有遇到什麽阻力,隻是考題有點麻煩,文人武将倒好說,文人讓他們寫一篇文章,武将讓他們過招就行了,醫生也還勉強能應付。
隻是那些匠人,大字不識一個,出題是不可能的,隻能現場考試,可是現場考試,木匠可以讓他做一個木工,石匠讓他打一方石頭,可是養豬的你讓他幹什麽?難不成讓他現場喂豬?那也不成啊。”
劉璋笑了一下道:“你們做的還算不錯,沒把養豬種草的剃掉,這些人很重要的,我看那些老實的莊稼人也不太會撒謊,你們覺得哪些說的靠譜,就把他們送來成都,就算有那濫竽充數的也騙不了我們多少銀子,回頭再想想怎麽挑選這些奇能異士,比如調查一下他們以前的養豬成績。”
“是。”
“還有一點我要糾正一下,文人絕不是寫一篇文章就可,我建議試題分爲兩部分,一篇政論文章,看這些文人的才華,對天下大勢的把握,以及他們的邏輯思維,另一部分,需要考察這些人的曆史常識,生活常識,對大漢天下各州的了解,兵法策論必須出現在武将的選拔中,也可以出現在文官選拔中,說不定這其中有什麽儒将,隻要有任一特長,都可錄用。”
法正咳嗽一聲道:“主公,雖然你用詞很新奇,但我懂你的意思,都對,可是主公想過沒有,那些考官都不會什麽兵法策論,他們怎麽選出精通兵法的文官武将?”
劉璋笑笑道:“這沒什麽,江州那邊隻要看他們說的有模有樣就行了,本官不怕趙括通過考試,成都的考試我會親自去看的,而且,并不一定需要精通兵法才能選出精通兵法的人,就像相師發掘人才,難道相師的才能高過對方?”
法正微微點頭,劉璋問王甫道:“那些豪族怎麽樣了?同意來參加五天後的鬼節祭天大典了嗎?”
王甫道:“基本都答應了,不過據我所知,在我們土地令下達以後,有些豪族在秘密将财産轉移出益州,恐怕是要舉家遷離,要不要遏制一下?”
劉璋擺擺手,歎了一口氣道:“要走就走,我們已經逼得人家背井離鄉,就不用趕盡殺絕了,強留下這些人,心懷怨恨也是禍患。”
成都郊外,一片空曠的田野中央有一座小木屋,本是用來在稻熟之際看守稻谷的,而此時卻聚集了十幾個身着華服的人。
這些都是成都大族的世族子弟,平日養尊處優,現在待在這個狹窄的破棚子裏,天上日頭火辣辣的曬着,一個大個子忍不住大聲嚷道:“憋死我了,嚴老爺子,我們爲什麽要在這裏商議大事,這鳥地方又悶又熱,還有糞水的味道,算什麽事嘛,難怪族長叫我來,要是他那一把老骨頭,早悶死了。”…。
“尹老兄不要着急。”一個老成持重的老者站起來:“我們這也是迫不得已,最近王甫對我們這些大族監視甚嚴,也隻有這個地方是安全的。”
“難道族長是要反劉璋?”姓尹的漢子大聲道,老者趕忙讓他噤聲,連擺手道:“老朽哪裏敢有那想法,江州河岸的血還沒幹呢。”
“那老爺子今天找我們來幹什麽?”另一個年輕人站起來道。
“唉。”老爺子彎腰歎息一聲:“迫不得已啊,本州州牧大人向來寬仁爲懷,最近這兩個月卻不知怎麽變得……,先是四科舉仕,讓那些寒門,甚至泥沼匠人與我們同堂,侮辱斯文,有傷風化,如今王甫又頒布了一個土地令,張松發布了一個限價令,強制規定市場價格,簡直倒行逆施,想來你們各族也是深受其害。”
聽了老爺子的話,一衆人俱都沉默下來,一個中年人一邊扇着扇子一邊道:“老爺子說的是啊,今年春季冷凍,棉花質硬,我便囤積了許多布匹,準備冬季賣個好價錢的,現在讓張松這麽一鬧,我那些布匹怕是白囤了。”
“還有。”另一個中年人氣憤地道:“本來初春的時候,十幾戶破産農家答應在秋收之後把土地賣給我們,結果王甫的土地令一下來,這些泥腿子立刻改口,我們去向衙門讨說法,那當官的竟然要我們出示字據,民間土地買賣向來是先達成口頭協議,正式買賣才交換字據,當官的不會不知道,卻要我出示字據,簡直豈有此理。”
姓尹的大漢道:“以你們曾家的實力還對付不了這些泥腿子?”
那中年人斥了一聲:“你知道什麽?這些人都傾家蕩産了,你去逼他,那不是惹一身騷嗎?你再大的勢力也沒用啊,何況嚴老爺子也說了,江州的血還沒幹呢,那些江州世族被誅就有欺壓佃農一項罪名,我們曾家可不敢冒這個頭。”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道不盡的怨言,說不盡的不甘,最後尹大漢一拍橫木站起來道:“索性反了。”
嚴老爺子急忙道:“小聲,小聲,劉璋乃益州州牧,手握重兵,我們拿什麽反?唉,我今天找大家來,不是對抗官府的,而是大家想想辦法,怎麽阻止州牧大人繼續倒行逆施。
從古至今,就沒聽說過官方收納土地,租給貧農自己當地主的,更沒聽說過官府規定市場價格,匠人與士子一起考試堪稱亘古奇聞,再這樣下去,我們益州世族就沒活路了,大家得趕緊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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