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帶軍上前一看，隻見江河之中數十艘大小船隻停泊，前面一艘兩層樓船，船披金紙，環佩鈴铛，甚是華麗，一男子腰纏金鏈，手持雙戟，翩翩立于船頭，睥睨天地。
“主公小心，是甘甯的錦帆賊。”張任提醒道。
“錦帆賊甘甯？”劉璋默念一遍，曆史上的東吳名将，曾三百人入曹營，不折一人一騎，吳主孫權贊曰：“孟德有張遼，孤有甘興霸，足可敵矣。”
甘甯可謂江東第一猛将，除早逝的太史慈外無人可敵，而且還是一個水陸兩栖戰将，水戰，步戰，騎戰無一不能，也算武将中一朵奇葩了。
而現在的甘甯，本爲蜀中郡丞，隻因爲與趙韪不和，被趙韪排擠，憤而出走，糾集舊黨重操水賊舊業，橫行于荊州水道，襲寨行劫，從未失手，在長江水道素有威名，水上船商，聽錦帆鈴音，皆如聽鬼音。
因甘甯愛華服，船鮮華麗，世人皆稱之爲錦帆賊。如果說荊州水軍爲大漢第一水軍，那甘甯的錦帆賊就是大漢第一水賊。
可是無論甘甯多麽骁勇，他就八百人，自己帶着一萬悍勇的東州兵，也不可能怕了他，劉璋對張任道：“你上前對甘甯喊話，就說本官正在追擊趙韪，問他是否願意随本官一同狩獵。”
張任拜了一禮，踏上一塊大石對江中甘甯喊道：“甘将軍，我乃益州牧劉璋大人帳下都護張任，州牧大人知你棄軍從賊乃迫不得已，實爲趙韪逼迫，今州牧大人敗趙韪于涪城，千裏追擊，以取其首，州牧大人有意與甘将軍會獵于五溪，不知甘将軍可願上岸助獵？”
船頭甘甯眉頭一擰，他自然知道趙韪反叛之事，可是心道，開什麽玩笑，趙韪勢大，就算劉璋平叛也不可能這麽快擊敗趙韪，還千裏追擊，會獵五溪，難道趙韪已經窮途末路到投靠蠻人？甘甯心中一萬個不相信，而他更不相信的是，一向懦弱的劉璋會親自率軍出征。
甘甯放聲喊道：“岸上張将軍聽着，我甘甯從賊确非得已，不過休說什麽趙韪逼迫，若無州牧大人縱容，我甘甯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你說益州牧要會獵于五溪，簡直天大的笑話，你欺我甘甯不識州牧大人品性麽？張将軍說如此大話，無非是想賺我上岸，好追究叛逃之罪，我甘甯焉會中你如此小計？”
張任一聽甘甯之話大怒，厲聲道：“甘興霸，州牧大人邀你會獵，乃看得起你，你卻口出輕狂之言，言語侮辱我家主公，欺人太甚。”
甘甯哈哈大笑：“我便如此，張将軍你待如何，甘甯素聞張任将軍槍法如神，可我甘甯手握雙戟也不怕你，我甘甯橫行江水，八百水道任我馳騁，你兵馬再多，能耐我何？張将軍告辭，甘甯這便去了。”
甘甯說完哈哈大笑，命令水賊轉舵就要離開，劉璋走向岸邊，高聲喊道：“甘興霸留步，我乃益州牧守劉璋，将軍口中品行欠佳之人，可有幸與将軍說話？”
甘甯豁然回頭，望向岸上，隻見岸邊劉璋按劍而立，神态之間，隐有王者英氣，不禁心頭一跳，難道劉璋真的親自率兵來了？那個懦弱庸主會有如此神采？…。
甘甯揮手讓舵手停下，喊道：“你說你是州牧大人，有何憑證？”
劉璋笑道：“吾素聞錦帆賊甘甯豪俠風姿，勇略過人，今日一見，方知聞名不如見面，原來甘興霸也不過一瞻前顧後之人，本官遠征趙韪，州牧印信未帶，甘将軍可要本官掏出州牧令牌？你說本牧守品性欠佳，本牧守也覺得甘興霸徒有虛名，實一庸人耳。
既然互不待見，我劉璋自放甘将軍離去，但是臨行前劉璋有言告将軍，劉表劉荊州雖爲當世八俊，然附庸風雅不習軍事，将軍這樣的勇猛之人，不可能受到劉荊州重用，甘将軍胸懷大志，在離開益州之前，當想好去處。”
劉璋說完，帶着大軍離去，甘甯伫立船頭，心中驚異莫名，不明白劉璋怎麽會知道自己有心投靠劉表。
現在想想，劉表的确如劉璋所說，附庸風雅不習軍事，荊州十萬雄兵，劉表卻對群雄争霸隔岸觀火，坐擁天下第一水軍，卻被蔡氏家族控制，自己到了那裏，真能得到重用嗎？
旁邊一少年水賊對甘甯道：“大哥，我們怎麽辦？還去荊州嗎？”
甘甯緩緩搖頭道：“你立刻派人上岸，查一查趙韪是否被劉璋大敗，劉璋是否親征五溪，如果這一切是真，劉璋又能取得趙韪人頭，我甘甯親自上岸相投。”
甘甯胸懷大志，可是以如今自己處境，隻有劉表劉璋可投，可劉表處注定不得重用，甘甯不禁彷徨，心想如果岸上說話之人真是劉璋，那關于暗弱益州牧的傳言皆是謠言。
數日之間大敗經營數年的趙韪叛軍，千裏追擊将叛軍逼入絕境，此非雄主不可爲，烏江岸上風姿神采，有如此氣概的主公，自己何必舍近求遠？
劉璋率軍直逼五溪領地，一路蠻人望風而遁，直到了五溪蠻首山下，才停了下來，大軍紮營，張任望着綿延不盡的險山，憂心地對劉璋道：“主公，我們追擊到此也不見趙韪蹤影，看來五溪蠻已經收留了趙韪，山勢如此險惡，恐怕難以攻下。”
劉璋負手望着青色群山，緩緩道：“何止難以攻下，這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勢，就是有百萬大軍，也不過是填充山口河谷，硬攻是不可能攻下的。”
看着劉璋憂心的樣子，張任拜道：“都是末将無能，無法爲主公分憂。”
劉璋回頭奇怪地看了張任一眼，口中道：“張将軍怎麽無端自責，這裏山勢險峻，就是韓信複生，也徒呼奈何，怎麽能怪你，作爲将軍，你想的更多的應該是破敵之策，而不是攬責，知道嗎？”
張任心中一顫，恭聲道：“主公教訓的是。”
就在這時，山中叢林忽然冒出數百蠻人，披頭散發，手裏拿着各種武器，又叫又跳，爲首一大頭漢子放聲喝道：“我乃五溪胡王冶無鐵，山下可是益州牧守劉璋劉大人？”
張任踏步上前道：“正是我家主公親身駕臨，你們這些蠻夷趕快交出叛賊趙韪，否則我川軍踏平五溪，大軍到處，雞犬不留。”
“這些漢人欺人太甚。”沙摩柯一聽張任的話怒極，拿着鐵蒺藜骨朵就要沖下山去，被冶無鐵攔住。
冶無鐵對着張任喊道：“這位将軍，恐怕你言過了，我五溪族衆雖不多，卻有綿綿群山，足抵得上你十萬大軍，你要踏平五溪，小心風大閃了舌頭。”
山上蠻衆哈哈大笑，張任面色鐵青，劉璋笑了一下，三國時代的喊話都那麽一個套路，有時候還真是自讨沒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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