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八月,肖圖白在天津傳來捷報。//無彈窗更新快//[ ]與此同時,阿濟格大軍掘先帝墓穴,焚昌平縣的消息,也傳到了京師。
這時候,彈劾張鳳翼不作爲的奏折,如同雪花片一般,遞上皇帝的案上。對此,張鳳翼惶惶不安,但是也無法辯解什麽。
昌平縣失守的主要責任其實是賀世壽、巢丕昌,但是這兩者一死一降,已經不能夠背黑鍋。
而監軍高起潛,至少假模假樣的在前線不斷督戰,靠着王樸的勇悍,獲得了一點戰績。
而張鳳翼呢,卻是被高起潛派人嚴加看管,什麽也做不了。于是,不作爲、坐視昌平陷落等等的黑鍋,皆是不斷扣向張鳳翼頭上。而同樣受到了大量彈劾的宣大總督梁廷棟,也陷入一片恐慌中。
“此役,鞑子連續肆掠十五座州縣,先帝陵墓被掘,朝廷諸公肯定多是推诿,将責任推到咱們兩人頭上......”梁廷棟苦悶的飲酒道,“最輕的恐怕也是腰斬、砍頭、淩遲,若是朝中諸公借題發揮,恐怕是株連九族!”
張鳳翼不由悶飲一口苦酒,道:“梁兄,這兵部尚書當不得啊,專門背黑鍋的!誰做過兵部尚書,誰頭上都沾染一層黴運!更倒黴的是,被老夫居然被攀咬成袁崇煥一黨!”
明末崇祯年間的政治鬥争,并沒有随着東林黨獨攬朝政而停息。事實上,失去了閹黨這個靶子之後。東林黨人之間早就陷入内鬥。而随着袁崇煥因爲一對的罪名被淩遲之後,餘波還在繼續蕩漾。
朝中大臣也多了一個“袁崇煥餘黨”的手段,用以打壓異己——袁崇煥誤國、禍國殃民,而且袁崇煥以前與皇太極之間的書信往來,也被朝臣們故意讀解成袁崇煥私通滿清。所以,“袁崇煥一黨”的潛台詞,就是通敵賣國重罪。
張鳳翼、梁廷棟兩人。此時犯下一堆錯誤,再被朝中政敵,趁機扣上“袁崇煥餘黨”罪名。那恐怕不是身死,甚至會族滅了!
“與其讓諸公借題發揮,不如咱先暴斃而亡。咱如果死了。至少能博得同情,不至于罪及家人......”張鳳翼忽然慘然說道。
“關鍵是如何死?上吊、自刎,一看便是畏罪而死!這麽死恐怕不行,太不體面了......”梁廷棟搖頭。
“那該如何死法?”張鳳翼問道。
梁廷棟面色慘白道:“祖上有秘方,飲酒服用大黃,連續十日以上,便可暴病而死。吾有意這般死法,不知張尚書可願共赴黃泉?”
張鳳翼道:“同死,同死!”
梁廷棟令家人去藥店買來大黃,與張鳳翼一道以酒泡大黃。[]
“幹了這杯大黃酒!”
“幹了!”
此後十餘日。張鳳翼、梁廷棟兩人共飲大黃酒,使得病情不斷加重,用不了多久,兩人先後暴斃而死。
張鳳翼和梁廷棟畏罪自殺,朝廷諸公自然是沒有再繼續逼迫。姑且算兩人是死于任上。并不在追究其族人罪責。
對于這兩名臣子的畏罪自殺,崇祯也是有點無語。曆史改變了很多,但是這兩人本性卻依然難改。
一副受迫害狂的心态,朝廷還在議論兩人的問題,還有産生定論之前,兩者便先一步自殺了。
事實上。崇祯根本無意殺兩者。不過,張鳳翼、梁廷棟的自殺,崇祯也并不惋惜。畢竟,也僅是兩名庸碌之輩,如果說優點的話,張鳳翼也許有一點有點,膽小、怕事,但是卻非常聽話,懂得奉承皇帝,是一名應聲蟲。
去年開始崇祯提出的遷都之議,張鳳翼在朝中,一直是支持的。現在,張鳳翼死了,遷都還未塵埃落定。
“廢柴!遷都之後再死不遲啊!”肖圖白借助崇祯之口,發出自己的聲音。
崇祯吓了一跳道:“本尊,直接操作我身體,也要提前通知一下,給我一點心理準備啊,搞的就和鬼上身一般!”
“知道了!”肖圖白回複道。
“說好了,分身也有**的。比如,朕和愛妃做那種事情的時候,您老可别突然上身啊!”皇帝有點羞澀的說道。
肖圖白顯得有點無恥,道:“讓我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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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外。
盧象升率領與祖寬、祖大樂等人率領兩萬大軍進行回援京師。這段時日,盧象升可是從南方,日夜兼程趕往京師勤王。盧象升南方五省的步兵皆是留在南方,僅僅帥2萬精銳部隊,全部騎着馬趕往京師。
到了京師附近,盧象升被安頓在城外的兵營,等候皇帝的旨意。因爲京師戒嚴,哪怕是勤王的兵馬,也不得進京。
崇祯傳了一份聖旨道:“盧象升以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禦史,總督宣大山西等處軍務,兼理糧饷,節制勤王諸軍......不用陛見了!”
大意是讓盧象升不要浪費時間去紫禁城見皇帝,而讓他趕快整頓京師附近趕來的各地勤王兵馬,趕快将阿濟格這個瘟神給趕走。[]
“臣遵旨!”盧象升恭敬的從宣旨的宦官手中接過了聖旨。
領旨旨意後,盧象升作爲欽差,全國各地趕來勤王的部隊,統一聽盧象升的軍令。再加上宣府、大同、山西各地的部隊,盧象升手頭能夠調遣的兵力,将會達到20萬人之巨!
而鞑子兵力,不足十萬人。再加上在大明腹地作戰,盧象升稍微斟酌,便感覺到勝券在握。
“祖寬,你對此役怎麽看?”在親兵簇擁下,盧象升問道。
祖寬咧嘴傻笑道:“大人,啊?您叫我打鞑子。祖寬絕不含糊!”
盧象升搖頭,笑道:“你這黑厮,用兵打仗猛則猛矣,就不不願動頭腦。”
祖寬傻中透着精明道:“哪怕祖寬像諸葛一般多慧,朝廷還能讓寬作督撫不成?”
盧象升一愣,以文統武是朝廷的傳統。祖寬這樣的總兵官,也是做到武将的盡頭了。剩下的不外乎博得一些功勳爵位。光耀門庭而已。
“大人,屬下看,鞑子會逃!”祖大樂忽的說道。
盧象升頗有同感道:“大樂爲何有此言!”
祖大樂笑道:“阿濟格率領十萬大軍看似雄壯。實則不外乎攻陷了十餘座縣城而已,比之闖賊全盛時裹挾百萬,肆掠數十州縣的聲勢。還要遜色一些。而鞑子攻城易,占領難,十萬大軍劫掠夠了,遲早要退的!”
盧象升笑道:“我也有這種預感!最好希望鞑子遲一點退兵!”
衆人好奇道:“爲何?”
盧象升道:“北虜是我大明心腹之患,如外患不除我國内内憂便不會斷絕。鞑子雖然精銳,但是缺點是人口偏少。戰陣遇巨大傷亡後,元氣恢複較慢。所以,我軍如能在此時,優勢兵力與鞑子決戰,對于長遠戰略來說。則有大利!”
祖寬叫嚷道:“大人盡管下令,寬必殺他鞑子血流成河!”
祖大樂淡淡看着這個曾經是他祖家的家奴的粗鄙之輩,眼下卻與自己平起平坐。但是,祖大樂城府頗深,并不表露自己對祖寬的蔑視。
“呵呵......”盧象升情緒頗爲輕松的笑了笑。
祖寬缺點很多。沒有人駕馭,甚至會和土匪一般,縱兵劫掠地方,奸淫婦女。但是,這麽一個桀骜之輩,被盧象升屢次教育之後。也基本能夠遵守軍紀。可惜,祖寬隻認同盧象升,再難以被其他人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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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象升率天雄軍回援時,清兵的退意已經顯。
縱火焚燒昌平縣,便是其退意的最佳寫照。此時,阿濟格帥帳停住在天壽山,聚集着八萬大軍,以及劫掠的主要物資。
這些物資有17萬俘虜,大牲口二十萬頭,白銀超過百萬兩,這些僅僅是阿濟格等人彙報給皇太極的數據。
實際上,每一名參戰的鞑子士兵私人腰包中私藏的财物,更是非常豐厚。鞑子的那些軍官,更是人人腰纏萬兩。這些兵将們私人獲得是财物,比之上繳給皇太極的财物,要多十倍以上。
美中不足的是,正黃旗貝勒揚古利在寶坻縣大敗,損失了上萬兵馬!這一役的損失,讓滿清此次出兵的收獲,大打折扣。
“揚古利無能,喪師萬人......”揚古利羞愧的跪地道。
阿濟格扶起他,說道:“是我低估了天津的明軍力量,不該妄自派你去天津!回去後,在皇上那裏,本帥替你擔主要責任吧!”
揚古利驚喜道:“謝郡王爺!”
阿濟格道:“追究失敗,也于事無補!揚古利,你給本王細細說道,天津的那隻皇家新軍,如何擊敗你的!”
揚古利怔怔半晌,道:“皇家新軍......他們訓練有素,簡直不像是大明朝的軍隊。戚繼光兵書中所言的‘千萬人好似一人’,以前覺得不過是誇張說辭,但是皇家新軍卻做到了這一點。他們擅長用火器,裝備了大量新式鳥铳、虎蹲炮、火箭、紅衣大炮大量裝備,火器遠攻犀利非常。此外,配合以一部分長槍兵、刀盾兵,抵禦我軍近戰。”
“皇家新軍避免與我軍野戰,營地前崛壕溝、堆土牆,使得我軍不能輕易沖到其陣前近戰!不過4000兵馬,卻擁有200們虎蹲炮、10門紅衣大炮、大量的百虎齊奔箭。”
“在我軍臨敵100步,皇家新軍用虎蹲炮不斷炮轟。沖鋒途中,至少能殺我數百人。而50步以内,他們以鳥铳輪射。皇家新軍的鳥铳,與明軍其他部隊鳥铳大不相同。莫約是用十八斤精鐵所造,裝填火藥更多,威力可在50步穿雙重棉甲,甚至增加鐵片的棉甲,也不堪一擊......而他們的火铳兵排成三段,進行連綿不絕的輪射。雖然其射速不如我弓箭的,但是威力絕對比弓箭要強。與敵人對射,往往我數十箭不能射穿敵人棉甲,而敵人用火铳,中者必有傷亡!”
阿濟格非常重視道:“敵軍火铳,可有帶回樣品?”
“有!”揚古利令人取了數隻崇祯八型鳥铳,“末将令人拼死奪回皇家新軍的新式鳥铳樣品......”
阿濟格令人拿出一副鑲嵌了鐵片的雙層棉甲,挂在50步外的木樁上,令善射火铳的士兵,進行射擊。
“蓬!”、“蓬!”、“蓬!”連射數彈,打中了棉甲上。
阿濟格令人将棉甲拿到自己面前,不有倒吸一口涼氣,道:“居然這般犀利,如果敵軍皆用這等利器,着實是一個勁敵!”但見到雙層棉甲,包括鑲嵌的鐵片,皆被洞穿!
揚古利點頭道:“虎蹲炮射的比弓箭遠,我軍在一百五十步左右,便分别遭遇敵軍火器的轟擊。沖鋒時,死傷慘烈,士卒紛紛膽寒,僅僅憑着近戰中殺潰敵軍,作爲支撐。而敵軍掘多道壕溝,我軍騎兵沖不過壕溝,隻能安然而返。返回途中再次遭到皇家新軍火器殺傷。一來一回,短短不過一炷香時間,至少死傷千餘人!比攻一座縣城,傷亡更劇!”
“可曾抓俘虜填壕溝?”阿濟格問道。
揚古利道:“我軍曾抓俘虜填壕溝,勉強沖到敵陣。不過,敵軍的長槍兵,排成方陣,悍不畏死,隻管‘向左刺’。我軍騎兵與長槍兵近戰,傷亡反倒是超過對方。”
“後來,我又設法以‘投石車’克制對方虎蹲炮,并且砸死砸傷敵軍大量人員,還用磚石填壕溝。然而,明軍最終又用了紅衣大炮,摧毀我軍的投石車。并且......敵軍的百虎齊奔箭,射程300步,幾十具百虎齊奔箭齊發,瞬間殺傷我軍五六百人。屢次三番的損失兵力,末将最終隻能全軍出動,希望以人數優勢,徹底擊潰對方,爲我大清除掉一個未來可能的大敵......”
阿濟格道:“後來呢?”
揚古利慘然道:“遠攻、近戰,皆不如人,自是慘敗了!那一戰,我軍上下皆被打殘了、打怕了。逃亡路上,若是誰在睡夢中,喊一句‘皇家新軍來了’,甚至可能駭死一名身經百戰的勇士!此戰之慘烈,是我畢生以來,首次遇到過!”
阿濟格也不僅默然,道:“揚古利振作起來!敗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喪失鬥志。我父汗起兵時,也不是一帆風順。屢次經曆慘敗考驗而不氣餒,最終創下雄霸塞外的基業。此番失敗,我給你擔保責任,希望你根據此次失敗經驗,整頓出能夠克制類似皇家新軍一般的新式明軍!”
事實上,阿濟格會又預感,将來明軍的主力,會越來越向皇家新軍的戰鬥模式靠攏。這種預感,使得阿濟格并沒有因爲揚古利的失敗而蔑視他,相反他更重視揚古利将失敗經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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