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程程眉眼垂了垂,“我說,葵生走前打過電話給我,不過,當時我并不知道她要走,她隻是跟我說,她要結婚了,成家了,很開心,也很開心我們都陪着她。她說很遺憾當年我們結婚她沒能回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問我那時候你是不是很失落……”
“她還,小時候她的夢想就是嫁給像哥哥一樣保護她,愛護她的男人,但是她覺得這樣的男人不會有,所以想過,要是能嫁給哥哥就好了……當然,她說她隻是想想,她不能嫁給哥哥,因爲對哥哥是家人,是親人,而且,她不能好好照顧哥哥,反而一直讓哥哥遷就自己,這樣不行,她希望哥哥可以找一個懂得照顧他,陪伴他,給他幸福和溫暖的人……然後,她對我說謝謝,謝謝我,替她照顧你……”
慕文隽的眉頭皺的很深,眼睛有些澀,煙蒂在指尖徐徐燃着,忘了吸。
許程程眼波閃了閃,繼續說,“還有,她說現在不同了,她要結婚了,而且成了孩子的媽媽,以後會學着慢慢的長大,學會照顧自己,照顧孩子,好好生活,努力做一個合格的媽媽,勇敢的媽媽,讓我們不要擔心她,她說她會做的很好,讓我們相信她……”
許程程道,“文隽,我很抱歉,一直沒有告訴你,我該有所警覺,如果我早點發現,也許一切都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我很愧疚,可是我覺得我們應該選擇相信葵生,她會照顧好自己,她會很好很好,你是她哥哥,你更該相信她,不是嗎?”
慕文隽抿着唇,目光淡淡望向窗外,天色開始變得暗沉,夜色逐漸籠罩,整個世界,一片凄迷。
手機電話就是在那時響起來的,是慕文隽的手機。
慕文隽轉身,朝着客廳方向走,許程程站在那裏,靜靜看着她。
其實慕葵生還說了一些别的,關于西顧的字條,關于他對談易雪的鍾情……
她讓她用心的去化解慕文隽心口的那根刺……
可慕葵生不知道,其實她的心中,也同樣有一根刺。
客廳裏,慕文隽看到号碼後,凝眉,因爲這串數字很陌生。
他側過身子,接起,“喂?”
“是慕文隽慕先生嗎?你好,這裏是XX區派出所,有個外國人,說自己叫路易斯,他說他認識你,請問,您認識他嗎……”
……
談家。
那一晚,衆人一直忙活到晚上九點,一切才算暫時平靜。
叮當的屍體處理了,火化,西顧打算将它的骨灰送到荔城安葬。
西顧的心裏很複雜,可這份複雜的滋味她并沒有機會完全體味。
叮當的去世讓安然受到驚吓,安然哭了很久,西顧就在一邊一直安慰着安然。
心裏很疼,這份疼中到底多少是因爲叮當的去世,多少是因爲女兒的哭泣,她已經分不清了。
安然一直到十點,才被西顧哄睡着,但西顧自己卻睡不着。
她出了門,想下樓喝杯水,不想一打開門,就看見了一個男人在走廊處靠着,指尖夾着一支煙。
西顧愣住,什麽話都沒說,朝着男人走去。
很快,她貼到了他的懷裏,而他,丢下煙蒂輕輕摟住她。
兩個人什麽話都沒說,就在這昏暗走廊燈光的暈照下,用彼此的擁抱去融化彼此内心最堅硬的傷口。
西顧并不知道今天談易謙打算說出實情時,被沈涼時制止了,爲什麽制止?
沈涼時自己都不知道,他隻是覺得,太快了,快的讓他無法接受。
畢竟就算梁媛蓉和談章晔知道安然是他和西顧的孩子,安然現在也一樣沒法回到他們的身邊,喊他們一聲爸爸媽媽……
事情的關鍵在安然,而不是梁媛蓉和談章晔……
而且,他本身并不想讓老人太傷心,真相很殘忍,他們年輕,承受着,無所謂,但老人們畢竟年紀大了,承受不來,該如何?
沈涼時甚至覺得,談易謙就是料定了他會阻止,才表現的如此灑脫,如此從容。
因爲他要說了,可他阻止了,那麽一切責怪,不該再對他了……是這樣嗎?
沈涼時深吸一口氣,不管是不是,他都不想去想那麽多,他此時此刻隻想做這個女人的依靠,當這個女人做了他們女兒的依靠時……
……
7月1号那天,是叮當離世的第三天,周二,西顧那天帶着叮當的骨灰,準備回一趟荔城。
同行的人有談易雪和莫東恒,還有許程程和小帆帆。
許程程想回家看看父母,順便去祭拜一下顧槐生,很久沒有回去了,該回去看看了。
這次的行程是三天,沈涼時沒法陪同,C城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處理,他走不開。
不過有莫東恒在,他也很放心。
安然暫時由梁媛蓉和談章晔照顧,知道這孩子不是談易謙親生,兩個老人對孩子的愛沒有減少,反而是加深了。
心疼這孩子,心裏發誓父母沒有給孩子的愛,作爲爺爺奶奶的他們,一定加倍的給她。
除此之外讓兩個人很憂心的是,慕葵生還沒有下落,慕葵生肚子裏的,可是談家的骨肉,不管如何那是他們認定的談家兒媳,必須要找回來。
這兩天,小安然也很乖巧,提過幾次媽媽,看出來是很想慕葵生的,可是又很懂事的自我安慰,說要勇敢,等到弟弟出生媽媽就回來了。
叮當去世的消息沒有告訴安然,隻對她說叮當生病了,送去治療了,這幾天楊叔沒事兒就去狗市跑,想要買一條和叮當相似的狗。
可惜,一直沒見着,這方面,不僅楊叔在看,安然的兩個“爸爸”也在看。
不忍女兒傷心的心思,兩個人都有。
離開的那天,兩個老人沒送,沈涼時和談易謙帶着安然去送了。
西顧很舍不得安然,安然也很舍不得西顧,自從媽媽離開,小安然更加粘着姑姑了,不想和姑姑分開。
可是這次西顧去,是去埋葬叮當的,安然怎麽去?
而且,若是被父親莫選琦看到了安然,又會生出許多事情。
西顧現在隻覺得,所有一切都能塵埃落定就好,别的許多,都已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