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涼時沒有避諱西顧,接起電話。
賀遲說了什麽,讓他面色立馬轉變,“你是說,白叔打了墨陽一巴掌?”
西顧聽罷吃飯的動作停滞,看向沈涼時,有點不敢相信,昨天晚上在醫院,又發生了什麽嗎?
賀遲說,“那個叫王美玲的女人說話太難聽,尤其是扯到了白嬸,墨陽一時沒忍住,就甩手給了她一巴掌,然後白叔也失控給了墨陽一巴掌……總之,場面有些失控!”
沈涼時深吸一口氣,然後問,“好,那麽現在呢?墨陽好點了沒有?”
賀遲道,“好多了,幸好昨晚我打了電話給傾昕,她若不過去,我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不過傾昕也夠狠,拉着墨陽去了一個酒吧,叫了幾紮啤酒讓他喝,墨陽呢,居然真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最後醉的爛醉如泥!”
沈涼時聽罷,臉色更加難看,“你又打了電話給傾昕?”
“我……”
“别解釋!”沈涼時道,“阿遲,我記得上一次我已經提醒過你,墨陽出事,你可以找任何人,但隻有傾昕,你不能找她,你這樣,不但讓墨陽在其中陷得更深走不出去,也會讓傾昕的婚姻陷入不幸,你知不知道……”
……
賀遲這邊挂了電話,其實沈涼時說的,他又如何不知道,可是他真的覺得白墨陽這家夥越來越可憐了。
可憐到,他看着有些心疼了!
曾經他和洛傾昕戀愛談得如膠似漆,讓他這個和他同齡的人羨慕嫉妒恨的不行,那時候的賀遲,真的覺得他們是可以一輩子在一起的。
賀遲歎了口氣,去廚房泡了一杯牛奶,端着牛奶上樓,進入房間時,他發現床上沒有人。
最後在陽台發現了白墨陽,賀遲走過去,将牛奶遞給他,“解酒,别謝我!”
白墨陽看了一眼,沒有接。
賀遲皺眉,“是不是非要我說這是昨晚傾昕走的時候沖的特地囑咐我今早加熱給你你才肯喝?”
賀遲本是一句玩笑話,不想白墨陽卻認真了起來,詢問,“真的?”
……賀遲有些無語,同時也想起了先前沈涼時說的話:讓墨陽在其中陷得更深走不出去……
他想,也許他是真的做錯了什麽……不該打電話給傾昕的。
賀遲道,“你想得美,是你兄弟我剛才剛給你沖的!”
白墨陽微微停頓後,還是接了,賀遲頭疼的撓了撓頭,這小子!
賀遲覺得,作爲和他“同居”,同時又是與他認識多年的好兄弟,很有必要開導一下白墨陽。
略微沉思之後,他說,“墨陽,其實關于你和傾昕當年的感情,你知道,我是一路看過來的。你們的感情很深,你忘不了她,很正常,有誰能夠忘記一個和自己相識相愛二十多年的人?就是阿貓阿狗你養幾個月也會産感情不是?”
白墨陽皺起眉頭,看了賀遲一眼。
賀遲噎了下,說,“……我不是說傾昕是阿貓阿狗啊,當然,你也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感情或許很深,也或許很真,但這感情畢竟是已經過去的感情,傾昕結婚了,邢颢天那個人雖然看起來挺讨厭的,但好歹也算是業界精英了,配得上傾昕,傾昕也懷孕了,生活過得也算平靜無波……”
“這個時候的你,作爲傾昕的舊愛,應該做的,是從身到心都徹底的放開她,如果你能做到,我相信她身邊有個這樣優秀的丈夫也一定可以迅速的放開你,從身到心。聽過一句話嗎?一朵鮮花,喜歡她的人,會把他摘下來據爲己有,而愛她的人會用心呵護,給她澆水施肥,讓她長得更好,哪怕她最終不屬于自己……”
賀遲看了一眼白墨陽的表情,他雖然有皺眉,但并沒有表現出特别反感的情緒,心裏放下了心,繼續道:
“當然,我也知道讓你徹底的打心眼裏的放手傾昕有些難,但并不是不可能。傾昕是你的初戀,初戀不管完美不完美,都是獨一無二而且是畢生難忘的。但人這一生,不可能隻有一次戀愛,許多的人一輩子走下來,愛很多次,傷很多次,甚至陪在身邊的那個人也不一定是自己曾經最愛的那個人,不是嗎?”
“不可能!”白墨陽聽罷,搖頭,“我沒法去将就!”
“……沒人讓你去将就,隻要你有那個心,用心的找個傾昕以外的女人戀愛,也許就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不可能,我不會再愛上别人!”
“你就這态度,難道你真打算坑着傾昕一輩子?或者你非要将傾昕的這場婚姻折騰沒了你才高興?”
“……”白墨陽沒吭聲。
賀遲說道,“其實我相信,每次傾昕來見你,不止你和傾昕互相心裏别扭,傾昕的丈夫心裏也一定不好受,能夠忍受那麽久,說明他對傾昕還是有感情的,但是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我敢保證,如果你再這麽下去,傾昕的這場婚姻,會活生生的讓你給攪黃了!”
白墨陽還是沒有吭聲,賀遲有些歎氣了,不管如何,她相信白墨陽應該聽進去了。
隻要聽進去了,以後該怎麽做,他就應該清楚明白。
在賀遲看來,緣分所定的事情,不該強求,不該妄求,更該不貪求,隻要你一直懷有一個最好的心,你一定可以等到那個最好的人。
賀遲拍了怕白墨陽的肩膀,說道,“話說到這分子上,你自己領會,我要準備一下去上班了,你好好想想我先前說的!”
賀遲說完,轉身走了,腳步聲很快消失在白墨陽的耳旁。
白墨陽端着半杯牛奶,站在那裏,目光深邃的望着遠處,思緒飄得很亂很亂。
其實一直以來,白墨陽都很不懂得自己對洛傾昕的感情,但是無疑,洛傾昕在他心中是一個很特别的存在。
兩個人感情的開始,是洛傾昕先主動的,換句話說,是洛傾昕追的他。
洛傾昕曾說,她對他算是一見鍾情,從遇見他的第一眼就開始喜歡他。
她毫不掩藏對他的喜歡,總是揚言自己一定會追到他,并且,她是真的在孜孜不倦的追。
最開始,白墨陽很排斥和她在一起。
那個時候年紀也小,一個男孩子的身後總跟着一個小女孩,而且這個小女孩還整天說喜歡他,那對他來說,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白墨陽曾經在被同班同學取笑之後很憤怒的警告洛傾昕,以後不準再跟着他。
洛傾昕那個時候傻傻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問,“多久?”
白墨陽不理解,“什麽多久?”
“我是說,你不讓我跟着你,多久?”
白墨陽很想說,“一輩子!”
可是看着洛傾昕那雙單純懵懂的大眼睛,突然覺得,自己其實并不是很讨厭洛傾昕,于是他說,“一個月!”
那天之後,洛傾昕很聽話的沒有再跟着他,甚至就像從他的世界裏消失了一般。
頭一個星期,他過得很自在,每一次感覺身後有人跟着他時,他就立馬回頭看,沒有看到人,他會松一口氣。
那個星期,過得很放松。
第二個星期,他不再覺得有人在身後看,可是總在想那個丫頭不會這麽容易就放棄,畢竟已經一個星期了啊,她一定會忍不住偷偷跟着自己。
他會在走到某個拐角時突然轉過頭看,想要發現什麽可疑的痕迹,而事實證明,沒有。
他那時候想,她一定不會再跟着自己了吧。
第三個星期,他走到路上的時候,會莫名有種空落落的感覺,不知道什麽原因,連他自己都摸索不清,總之那個星期,他情緒低落的很,莫名其妙。
第四個星期,他在前三天時,情緒變得很煩躁,這種煩躁情緒好像影響到了他的學習和生活。
于是他就想,當時爲什麽要說一個月,而不是半個月?
當他這麽想的時候,他就恍然意識到,自己的這将近一個月的時間,居然一直在對她念念不忘。
那是第四個星期的第四天,他在一次打球時看到了和幾個女同學說說笑笑的她從旁邊的道路上走過。
她很專注的和朋友說話,目光甚至沒有落在球場上的他一眼,那個時候,他覺得很惱火。
也不知道心裏怎麽想的,腳下的足球不是去射門,而是直接朝着那幾個女生踢了過去。
足球從幾個人的身邊飛了過去,吓壞了那幾個女孩子,這個時候他們的目光才看過去,包括她。
看見她的目光看過來,白墨陽有了一絲滿足感,他揚了揚唇角,什麽話都沒說,高傲姿态站在那裏。
然後,洛傾昕起步去拿起足球,那個時候,他眼裏的笑意更深,心想,看吧,雖然躲了快一個月,但看到我之後,還會立馬乖乖的給我撿球。
這段時間以來,八成每天都在想着我吧!
可接下來,讓他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因爲洛傾昕将球放在了腳下,就在白墨陽,以及和她在一起的那幾個女生不解的情況下,她突然甩開腿,一腳将球踢向了他。
足球砸到了他的腿上,有些疼,但力道不算很重。
而她呢,踢完之後就拉着她的幾個朋友離開了。
白墨陽當時氣得快要炸掉!
之後的幾天時間,他沒有再看見洛傾昕,他憤怒的想,他這輩子都不要看見這個女孩子了。
可是幾天之後的某天早上,洛傾昕再次出現在了他面前,并且開始像以前一樣的跟着他。
他的怒氣沒有消除,就問,“你幹嘛跟着我?”
洛傾昕一臉懵懂,說道,“一個月已經過去了啊~”
他當時居然無言以對!
賀遲曾經跟白墨陽說過,“我還從來沒見過傾昕這樣執着的女孩子,不過我也一樣沒有見過想你這樣鐵石心腸的男人!”
他當時捉摸着“鐵石心腸”四個字,覺得自己也許就是鐵石心腸吧,在他的愛情觀點裏,所謂戀愛,所謂結婚,其實無關緊要。
他不會去追求一個女孩子,更不會讓一個女孩子随意入住自己的生活和心裏,但一旦他允許了,這種入住,可能就是一生。
怎麽去愛一個人,或者怎麽樣才叫愛一個人,他也許是不了解的,他和洛傾昕走過十多年才走到了一起。
彼此愛情,親情,友情,許多的感情參雜在其中,複雜的很,但就因爲複雜,他才覺得牢固。
就像三腳架那樣,堅不可破。
可是最後的最後,這個他從很小很小時候就認定是自己女人的女人,最後還是離開了他。
在最初分開時,白墨陽一直不知道原因是什麽,或者說,很懵懂,他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可事實上,他的确是做錯了。
後來的後來,他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可是他不知道如何去改正,或者還有沒有改正的機會。
最後是現在,每每他想到微微隆起的肚子,想起她的丈夫,想起她左手上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
他突然明白,這就是現實。
他再也沒可能成爲站在她身邊的那個白墨陽了。
因爲她離開的時候,沒有問過他多久,而他,也忘了給她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