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西顧,喜歡偶爾懷念過去,也喜歡偶爾暢想未來,所念所感的,都是那些最平淡無奇的東西。
談易雪始終沒有來紐約,不過已經電話聯系上了,電話中,談易雪囑咐西顧好好照顧自己,她會在忙完的時候,過來看她。
西顧沒有從談易雪的聲音中聽出異常,覺得,也許是自己多想了吧。
之後的幾天,沈涼時的日子變得清閑起來,幾乎每天都在家陪着自己,莫彥已經回國,似乎是這邊的事情忙完了。
西顧拆紗布的那天,心裏很緊張,但其實有個人比他更緊張,那個人就是沈涼時。
拆紗的前一天晚上,沈涼時幾乎一夜沒睡,第二天,西顧看見他時,他有明顯的紅眼圈。
四月初,紐約的天氣很柔和,但是這個城市的節奏太快,讓人的心會不由自主的浮躁起來。
比起這裏,西顧更喜歡荔城,自從她回國,始終沒有聯系父親,她所有的經曆,幾乎讓所有知道的人傷心難過了。
那麽能夠避免一個,是不是好一點?
畢竟父親現在也是有妻有子。
不過父親始終是父親,她不可能做個不孝女這麽躲着一輩子。
她想,也許,也許等自己的臉好了,就可以。
去醫院的一路上,西顧的内心期待着,同時也害怕着。
西顧的手一直緊緊抓着沈涼時的手,兩隻手交纏交握着,給予彼此力量。
醫院,斯密斯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問西顧,“準備好了嗎?”
西顧點頭。
沈涼時不在房内,西顧沒讓,她心底知道沈涼時比他還要緊張。
斯密斯說,“不用擔心,相信我!”
西顧閉眼,深吸一口氣,說道,“斯密斯醫生,我相信你,所以,開始吧!”
…………………………
走廊盡頭,沈涼時在抽煙,拆紗布的時間應該不會太久,可他卻覺得很漫長一般。
有煙瘾,六年前染就,西顧回來後嘗試過想要戒掉,但是沒有成功。
手機響起來,是梁媛蓉,西顧今天拆線的事情,他隻告訴了梁媛蓉,因爲不想讓太多的人爲之擔心,和他一起擔心害怕着。
梁媛蓉道,“怎麽樣了?西顧的臉,怎麽樣了?”
沈涼時道,“還沒出來,阿姨,您不用太擔心,我問過斯密斯,手術很成功,恢複的也不錯,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挂掉梁媛蓉的電話,沈涼時将手機放回口袋,發現自己的手心裏,都是汗。
他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手中還有半支煙,迅速湮滅,走了兩步發覺身上有很濃重的煙味。
走到洗手間裏,洗了一把手,看着鏡子的自己,他覺得有些陌生。
六年時間,他變了,可究竟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回到病房門口,剛好看見斯密斯出來,斯密斯看到他,有些詫異,“沈先生?”
沈涼時“恩”了一聲,問道,“她呢?”
“莫小姐嗎,她在十分鍾之前就出來了,沈先生沒有看到她嗎?”
沈涼時眉頭凝起。
“快去找莫小姐吧,她現在正需要你!”斯密斯說。
沈涼時的心口就那麽顫了一下,問道,“……她的臉?”
斯密斯面色之中沒有波瀾,說道,“你找到她,親眼看看,便知道了!”
………………
但沈涼時幾乎将醫院找遍了都沒有找到西顧,他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心裏居然有那麽一絲的驚慌。
是不是手術恢複效果不如想象中的好,而他有沒有及時出現在門口給予安慰,她受傷了,所以,離開了?
想到這裏時,沈涼時恨不能甩自己幾巴掌。
他開着車,在附近的道路上開始尋找,心口像是壓着什麽,疼的厲害。
他内心緊張着,和西顧有關的一些情緒,他都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所以他盡可能的離的遠點,他不想因爲自己而影響了西顧。
可是卻忽略了西顧的感受!
想起那天那個小女孩喊西顧“醜八怪”時西顧的表情,想起她抓傷自己的臉時眼裏的寂靜,想起她跟她出門時第一時間便是低頭帶上口罩……
他懊悔不已,沈涼時,你辦了一件多麽糟糕的事情!
他在馬路上找了一個多小時,無果,幾乎都要報警了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來自别墅的電話。
他心口顫了顫,接起電話。
“喂,沈先生,你怎麽還沒回來?”
是艾米。
沈涼時怔了怔,問道,“西顧……西顧在家嗎?”
“西顧小姐早就到家了啊,我們一直在等你回來,沈先生,你怎麽這麽久你都沒回來,你……”
“我馬上回去!”
不等艾米說完,沈涼時立馬打斷她的話,說道,“你告訴她,我馬上回去!”
………………
沈涼時挂了電話,車子打了一個彎兒,朝着别墅的方向開去,車速很快。
車窗落下來,有風一點點的灌入他的眼睛,他突然就覺得眼眶發澀。
扯起唇角,他笑了笑,覺得自己此時此刻是多麽的可笑。
六年時間,與西顧再次重逢,他的内心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強大,失去西顧的心情,六年時間,他體味過太多次。
他做過最壞的打算,讓西顧活着,哪怕沒有和他在一起都沒關系。
隻要她未來遇到的那個人對她好,她嘴角依舊有她曾經單純美好的笑容,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沒關系。
他可以成爲她生命中一個小小的插曲,但前提時,他需要知道她幸福。
車子開得很快,但他在關鍵時候還是控制了時速,他不想因爲超速被警察抓住惹上麻煩,那樣會更遲的見到西顧。
車子開到别墅時,二十五分鍾,下車時,他将車鑰匙丢給仆人後,起身就朝着别墅裏面走去。
艾米站在門口,看見他回來,很是高興,“沈先生,你終于回來了,西顧小姐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