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報應,是老天對他的報應,他奢求了自己不該奢求的,所以連他本身所擁有的,也一并奪走了。
這是一段冤孽,從頭到尾都是。
談易雪昏迷了很久,那段時間莫東恒一直守在一邊,雖然他知道自己無論怎麽做都于事無補。
大概将近一個星期,談易雪醒來,看見莫東恒時,眸子清澈,她問他,“你爲什麽還要出現?”
莫東恒不知道如何回答。
醫生檢查結果出來,談易雪似乎選擇性的遺忘了有關于那個五個月大的孩子的一切一切。
可她記得西顧的車禍,記得發現懷孕前的前兩個月不願意見他,自己精神狀态不好,甚至記得此前所有的恩怨糾葛,隻那個五個月大不曾在這個世界上謀面的孩子,她不記得了。
既然她不記得,所有人便都不會再想提起,畢竟,那不是一段很好的回憶。
那個時候的談易雪,精神似乎已經開始漸漸的走向平穩,她很少大吵大鬧,也很少大喊大叫了,她甚至可以心平氣和的說話。
在國内又呆了大概兩個月左右的時間,談易雪和莫東恒進行了一場談話。
她說,“東恒哥哥,我們這輩子,不可能了!”
莫東恒緊抿着嘴唇,說不出話。
談易雪說,“我曾經真的覺得,愛情特别美好,看到西顧和時哥哥甜蜜的樣子我特别幸福,我特别希望我也能夠遇見那樣一個讓我傾心的存在,然後,我就遇到了你……”
“我和你,其實很不相同,這一切我都知道,但是那個時候,我太年輕,太不懂事,我以爲隻要兩個人相互喜歡,别的一切都不是問題,我還是好喜歡你,那種喜歡超乎我的想象,我覺得你隻要對我笑一笑,我的世界就變得特别溫暖……”
談易雪哭了,一顆顆的從眼眶中砸落下來,她說,“記得我送過你一個雪花挂墜嗎?我将我的手機号碼串在上面,我在内心告訴自己,如果你能将這組雜亂無章的數字組成我的正确的手機号碼,并且打給了我,那我就去喜歡你,努力的喜歡你。但是,你沒有,你像是永遠消失在了大海,同時,也從我的世界消失了……”
“之後我們聯系的不多,你在美國,我在中國,我們隔了半個地球,其實,這種愛情怎麽能夠開花結果呢?而且,我喜歡你,但你并不喜歡我。對你,我掙紮過,放棄過,無奈過,哭泣過,無能爲力過,可無論怎麽樣,我都覺得我無法停止去喜歡你,去愛你。”
“我愛你,哪怕是現在你我都已經傷痕累累,弄得周圍人都一起傷痕累累,我依舊還是愛你。可是,我愛的太累了,這種累已經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附和,我有些,承受不住了……所以,請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即使分開了,我也希望你能一直好好的,這是我對你最後的希望,也是最後的請求!”
莫東恒無法去反駁什麽,那個時候所有的争取都已經成了強人所難,他離開了,但是并不代表他放下了。
他隻是覺得來日方長,而他和她在那樣的時候,都需要一段時間,彼此療傷。
他回到了美國,恍若隔世,因爲那一顆心,已經碎在了身後的這座城。
他在國内呆的大半年,妹妹西顧,一直由談易謙照顧,他照顧的很好,妹妹安靜的睡着,真的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那一天,他拉着妹妹的手,跟她說了許多的話,說小時候,說爸爸媽媽,說他在美國求學時間的生活,說談易雪,說到最後,淚流滿面。
這麽多年,他一直愧疚與談易雪,也愧疚于他們沒了的那個孩子。
他慶幸談易雪忘記了那些傷痛,忘記了那個孩子的存在,但是他忘記了,那個生命曾經存在于談易雪的肚子裏五個月,血脈相連,即使她的選擇性忘記,潛意識中,身體上的感覺,還是不會欺騙她。
超市裏,談易雪在看到一個孕婦時候,眼神微微異樣,但真的是很輕微的,莫東恒甚至沒有察覺。
然後,似乎是一個路人不小心,經過孕婦的時候推車撞到了她,孕婦跌落在地上,下身有血溢出來。
周圍一下子亂了,有人報警,有人叫救護車,孕婦的哭叫聲在超市裏此起彼伏的想起,而談易雪和莫東恒,就站在孕婦附近不遠處。
莫東恒在看見這一幕時,伸手捂住談易雪的眼睛,将她摟入懷中,可惜,一切都晚了,因爲談易雪,想起來了。
………………
談易雪還記得那天的風很涼,她在談家院子裏走着,穿着寬松的棉布裙,神不知道爲什麽走到了遊泳池附近。
她突然想起來想時候有一次溺水,是哥哥将她救上來的。
她覺得,自己現在也是一個溺水的人,但是,誰來救她上來?
是啊,誰來救她上來?
後來發生了什麽,好似是她縱身跳入了遊泳池内,冰涼的水灌入身體時她不由自主的發着抖。
她看着墨藍色的天空映照在水裏,月光的影子顯得那麽的孤獨。
再後來……
再後來的一切,她都不記得了,但是她知道,孩子沒了!
她爲了自己的救贖,幾乎是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被遺忘在記憶中的那個孩子對于談易雪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談易雪其實自己心底并不清楚,可她知道,她的孩子沒有了,那是她和莫東恒的孩子。
想到這點時,她突然就心痛的無以複加,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她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罪孽,可是最後卻報應在了孩子身上,這樣,真的很不公平。
她哭,哭的嗓子都發啞,可是沒有用了,孩子沒了,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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