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店離醫院步行不到十分鍾的路程,所以買完後便直接不行去醫院。
心情不算好,是真的不好,昨天晚上一夜沒睡,今早起來眼圈有些重,希望待會别吓到妹妹。
不過葵生是個觀察力很強的女孩子,應該瞞不了她。
在慕文隽看來,葵生很聰明,長相漂亮,善良,溫和,如果身體健康,她幾乎是完美的。
當初蘭姨領養他,目的有許多。
她未婚生子,路易斯之後又不知所蹤,生下孩子後她幾乎是對男人絕望了。
她養着女兒,可女兒病了。
她的人生突然變得沒了方向,大概是給自己的人生尋找一點希望,她收養了他。
她将他當成兒子一樣的養,是真的,不過那時候的慕文隽其實已經記事了,所以他隻會喊她蘭姨,不會喊她媽媽。
她是個可憐的女人,那時候的慕文隽如是想。
他記得有一次,慕葵生病發入院,慕文隽與她一起在醫院的病房裏守着。
那一年的慕文隽,隻有十歲。
蘭姨看着床上隻有七歲的慕葵生說,“文隽,你妹妹是不是長得很漂亮?”
慕文隽點頭,“漂亮。”
“那你喜歡不喜歡她?”
“喜歡。”
“那你長大以後娶葵生當妻子好不好?”
慕文隽卻是皺起了眉,說,“蘭姨,葵生是妹妹。”
蘭姨卻搖頭,“不,文隽,你和葵生沒有血緣關系,你們不是兄妹,你可以娶她。文隽,以後蘭姨有老有死的一天,葵生身體不好,你知道的,如果蘭姨走了,葵生怎麽辦?蘭姨希望你能代替蘭姨照顧葵生,照顧一輩子,蘭姨不相信男人,但是相信你,文隽,長大了,你娶葵生當妻子,一輩子幫蘭姨守着她,好不好?”
幾乎是許久,慕文隽說,“蘭姨,我可以照顧葵生一輩子,但是,葵生是妹妹。”
其實,那個時候的慕文隽心裏對感情的界限真的那麽多嗎?不,沒有的。
他之所以那麽強調葵生是妹妹,不能是妻子。
無非是,這個世界上,總算有個人,親昵的拉着他的手,喊他一聲哥哥。
所有的事情都依賴他,相信他,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就好像他們是親兄妹一般。
他對這種“親情”分外苛求着,以至于根本沒有想過别的可能!
更何況對于愛情,蘭姨就是個活生生的被情所傷的例子,他并不期待。
後來蘭姨去世,他和葵生相依爲命,不管别人怎麽說葵生是個負擔,乃至葵生自己都覺得自己活着是個錯誤,他也不想去放棄葵生的生命。
在他心裏,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而他一直以來的願望就是能夠治好葵生的病,他甚至想,如果老天開眼讓葵生好了,他甯願用自己的命去換,都在所不惜。
可是有了葵生,就能泯滅掉他對親情的渴望嗎?
不能的。
一點都不能。
但是命運就是跟他玩一個個的玩笑,他找到了顧槐生,顧槐生去世了。
以爲顧槐生的父母或許會是他的父母,結果也不是……
這麽多年的尋親路,讓他有些倦怠了。
索性,就那樣吧,和葵生兩個人一起,一樣可以生活的很好。
他這一輩子,隻和葵生在一起,就夠了!
不知不覺,人已經走到了醫院門口,雨不見減少,他下意識的加快腳步,希望葵生可以早點吃到糕點。
“槐生……”
身後一個女子的輕喚聲傳來。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轉過身看過去。
落在她視線裏的,是一個女人,女人穿着簡單的素色針織衫,一件薄外套,黑色牛仔褲,一雙坡跟涼鞋。
沒有打傘。
慕文隽抿唇,站在那裏沒有動。
因爲這個女人,他不認識。
不過他也可以肯定,這個女人認識他。
不,這麽說不對,更确切的說,是認識顧槐生。
“真的是你……”
慕文隽皺眉,說,“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說完,他轉身便走。
“不……槐生,你别走……”
她快步跑了起來,一直跑到慕文隽的面前,慕文隽剛想開口說什麽,懷中已經多了一個摟着他嘤嘤痛哭的女人……
他的身子踉跄後退了兩步才站穩,手中的傘甚至拿不住差點掉落,可是那買給槐生的紅豆糕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啪——”的一聲,袋子破了,漂亮的糕點灑了一地。
“槐生,槐生,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沒死,我就知道你遲早有一天會來找我的,我就知道,就知道……”
女人摟着他的動作變得更緊,慕文隽皺起眉頭,一時之間想說的話也被卡在了喉嚨。
他在想:這個女人,她是誰?和顧槐生是什麽關系?
“槐生……”
女人繼續哭着,兩個人這般在醫院門口擁抱已經引起醫院路人的頻頻觀望,慕文隽皺起眉頭,終于控制不住,用了很大的力道,才将懷中的女人拉出出來。
許程程擡起頭,濕着一雙眸子,盯着眼前的這張臉……
很英俊,很帥氣,很溫暖,是他,是槐生,她沒有看錯。
這是她的槐生。
“槐生……”
她向前一步,無奈卻被慕文隽伸手擋住。
她愣了一下,“槐生,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程程……”
“對不起,小姐,你認錯了。”
“沒有,我沒認錯,你就是槐生,是槐生,會是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
“小姐,我再說一遍,我不是顧槐生,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問莫西顧,問清楚之後,就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再見!”
慕文隽說完,将手中的傘塞到她的手裏,然後轉身朝着醫院外面走去。
紅豆糕灑了,她得去重新買一份,希望妹妹不會等的太急。
而許程程拿着傘站在那裏,已經整個的愣住:怎麽回事?不是槐生?那他是誰?
還有,爲什麽要去問莫西顧?莫西顧到底知道些什麽?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