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哥哥遠在美國,一心爲事業,似乎對感情的事情也不怎麽上心。
時間足以抹掉一切,一見鍾情的愛情,雖絢爛如煙花,但終會随着夜色加深而逐漸消泯蹤迹。
西顧以爲談易雪是一時情迷,終究會在莫東恒的冷漠與距離時間的打磨下讓一切回歸原點。
卻不曾想,情迷的人竟是不止一個談易雪。
一時之間,西顧感慨萬千。
……
西顧打了一個電話給哥哥莫東恒,沒有提及他回國一事,哥哥既然有所隐瞞,自然是不想自己知道的。
他回荔城,多數情況是見了父親,他跟父親之間說了什麽,發生了什麽,多半也是不想讓自己知道的。
但是電話中西顧有意無意的提起了談易雪,西顧說,“小雪前兩天和同學出去玩了,剛回來沒多久,精神狀态很不好。”
莫東恒淡淡“恩”了一聲,問她,“最近你和沈涼時怎麽樣?”
西顧微微詫異,聊着談易雪呢,哥哥怎麽扯到自己身上了。
輕咳一聲,她說,“還好。他有些忙。”
莫東恒再次應了一聲,說,“那麽我上次跟你提的建議,你考慮清楚了嗎?”
“啊?”西顧眨了眨眼睛,沒想到哥哥突然問起這個事情。
上次和沈涼時商量了,沈涼時讓他完成C大學業再出國的打算,她覺得也挺好,加上她來C城半年,适應了這裏的一切,有了自己牽系不舍得人,而且母親也在這裏,所以暫時性的,她還不想走。
西顧說,“哥,我打算提前修完學分,計劃是明年六月,從C大畢業後,再出國去洛杉矶,你覺得呢?”
莫東恒聽罷笑了起來,問道,“是沈涼時給你出的主意嗎?”
西顧臉紅,說,“我自己也是這麽打算的!”
莫東恒歎了口氣,“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也不再多說,不管如何,我是你的哥哥,未來你有任何的困難都可以告訴我,千萬别一個人承擔,知道嗎?”
“恩,知道的!哥哥!”
尋常溫情,其實隻需要隻言片語,不過西顧還是沒有看出來哥哥對談易雪有什麽特别的地方。
是真的不關心?還是故意裝作事不關己?西顧皺了眉頭。
……
那一天傍晚,談易謙抽開一個應酬,晚上七點約了慕文隽在一家中餐廳見面。
慕文隽比談易謙早到幾分鍾,談易謙來的時候,他側着身子坐着,望着窗外,卻不知道在看什麽。
談易謙看着他,眸色深了深,然後擡腳走過去,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
“其實我在三個月前,去過一次荔城……”
最先開口的是慕文隽,談易謙眯着眼睛,看他。
入目的,是一個年輕男人的側臉,弧度很好,神情卻略顯陰郁。
談易謙沒說話,隻是從口袋抽出一支煙,點上了。
“三個月前,我去孤兒院做義工,遇見了一個大概四十多歲的老義工,彼此聊天時,那個義工說她居然記得我,她說當年我被遺棄在孤兒院門口時,是她跟老院長一起發現的,後來老院長把我抱走時,在我遺棄的地方,她發現了一個做公交的票據……那個票據,不是C城的,來自荔城……”
慕文隽笑了笑,“當年,我被遺棄,是不争的事實,荔城于我是陌生的,将我抛棄的父母于我也是陌生的。我在内心裏,恨他們,如果可以,我并不想找他們。但是,我又突然想,他們是不是有什麽不得已的理由,他們将我丢在孤兒院是無奈之舉,他們其實也是心疼我的……即使這種想法很自欺欺人,但是我還是偷偷去了一趟荔城。我也許并不是想去尋找什麽,我隻是想去一個可能是我家鄉的地方感受一下……”
“那麽,你感受到了什麽?”談易謙淡淡的發問。
慕文隽搖頭,“沒有,什麽都沒感覺到。我剛出生沒多久就被遺棄在了孤兒院,對自己身世的印象等于0,我身上帶着的東西也是最最普通的東西,根本無法探查我的身世。一切都如大海撈針一般。這麽多年,我在孤兒院一直堅持做義工,和曾經的老院長保持聯系,并不是要等待什麽,我隻是想找到他們,親口問一問,當年爲什麽要遺棄我,爲什麽這麽多年不曾找過我……”
慕文隽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收緊,他轉過頭,看了談易謙一眼,說道,“可以給我根煙抽麽?”
談易謙将煙盒與火機全部遞了過去,慕文隽抽出一根煙,點燃,吸了一口。
大概是沒有吸過煙,他嗆了起來,談易謙淡淡的吐着眼圈,神情依舊淡漠,然後他問他,“那麽這次呢?這次去荔城,有什麽感觸沒有?”
“這次……”慕文隽将清咳聲壓制住,說道,“這次感觸自然不同。第一次是茫然的,是惶惑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走,也不知道走下去将要面對的是什麽,而這一次,至少我知道那裏有一個可能與我有關的人……”
“那麽,你去見了顧槐生?”
“是。見了顧槐生。順便也從墓碑上看到了他父母的名字!”
“那也可能是你的父母!”
“已經遺棄了我,算是我的父母嗎?”慕文隽薄薄的笑。
煙霧缭繞在他的臉上,将那張英俊的連勾勒的飄忽不定,晦暗不明。
“他們移民歐洲,我正在尋找,我想過不久應該就會找到……”
“呵……”慕文隽再次笑了起來。然後他說,“不必了!”
談易謙凝眉,慕文隽再次重複,“真的不必了!”
當初的當初,慕文隽覺得他的父母應該是家庭經濟條件不好,因而放棄了他,可是事實證明不是那樣。
顧家的條件很好,顧槐生是家中獨子,乃至後來顧槐生去世他們低調移民,一切的一切,都證明了他們家的經濟條件很好。
如此,爲什麽容不下他一個慕文隽?哪怕是顧槐生已經死了的情況下,他們依舊不願意回去找這個世界上的另外一個他?
所以,不必了,已經有了一次被遺棄,他不想再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