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走了很長一段路,方才停下腳步,又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抽了起來。
其實他很少抽煙,一包煙一個星期未必能夠抽的完,但是從他跟着西顧來到荔城的這兩天,他每天最少會抽掉一包。
尤其昨晚,他在她的院落外面,坐在車裏,望着那透着朦胧光芒的窗口,抽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煙。
彼時,他深深吸了一口,煙霧缭繞中,他望着這個于他來說完全陌生的小城市。
沒有那麽多的高樓林立,沒有那麽多的西裝革履,有的隻是平安靜谧,而這,恰是她喜歡的氣息。
決定來荔城之前,因爲當天是中秋節,母親周芬在那天一大早便打電話過來,讓他中午回沈家過節,他說了一句“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出趟遠門,沒法回家”作爲答複。
爲此,周芬置了好一會兒的氣,沈涼時無法,怕母親又尋,這兩天手機都是關機狀态,有個預留号碼,暫時用着。
他來這裏是爲了什麽?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大概隻是想來,擔心她的安全,好奇,或者,也有别的。
都說愛情使人犯傻,沈涼時承認自己犯傻了。
從那天她生病對他産生了排斥情緒後,他就心煩意難平,這樣情況下的他,沒法放任西顧一個人來荔城。
因爲那份排斥的原因,必定是和顧槐生有關。
他和西顧相識,其實不過一個多月,很短的時間。
而那個叫顧槐生的男孩,卻陪在她身邊四年。
這種長度,他比不了,至少是目前,比不了。
所以荔城是屬于她和顧槐生的,他無意打擾。
如果沒有西顧的失控,他想他會一直這般靜默的守着她,一直到回到C城。
哪怕,他心裏其實很嫉妒,很嫉妒。
再次吐出一口煙,短短幾分鍾的時間,他将煙吸完,霓虹燈火照在他的臉上,俊美異常,卻也冰冷異常。
将煙蒂丢在了垃圾桶,他拿起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問道,“先前超市的視頻查了嗎?”
“查了,應該是莫小姐看錯了!”
沈涼時這邊沉默片刻,說,“好,我知道了。”
頓了頓,吩咐,“對了,再買一份晚餐,和剛才的一樣,即可。”
那頭的人愣了愣,随即點頭,“是,沈總。”
……
沈涼時再次回來時,莫選琦正從病房裏出來,迎門看見沈涼時,薄薄的唇抿了一下,臉色不太好。
但這臉色自然不是對他,大概西顧之後又說了什麽話。
沈涼時打招呼,“伯父,您好。”
莫選琦淡淡應了一聲,說,“麻煩你,幫我好好照顧西顧。”
男人之間,許多東西,不用去說明,彼此心知肚明,沈涼時眼波顫着,點頭,說了一句,“我會的。”
莫選琦什麽話都沒說,迅速離開。
昊天跟着他一起,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昊天問道,“剛才那個男人是西顧的老師……”
“暫時的。”莫選琦淡淡說完這三個字,看着昊天一臉不理解的表情,他說,“昊天,你該知道,西顧不能一直生活在過去,總得有個人将她拉出來……”
“那個沈涼時……”
“我有預感,他,可以。”
……
沈涼時進入病房時,西顧正靠在床上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他隻看到她的側臉,弧度很美。
沈涼時走過去,将晚餐袋子放在旁邊的小桌子上,問道,“還不餓麽?”
西顧眼波閃了一下,扭過頭,對上沈涼時的黑眸,“嗯”了一聲,說,“餓了。”
沈涼時将高架桌拿了過來,将晚餐在她面前一一擺好。
西顧看着他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她眼前晃着,然後,他又将一個筷子和一個湯勺遞給了她。
“吃吧。”他的聲音很輕柔。
西顧抿着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先前她說的那句話,他一定聽到了,因爲聽到了,所以剛買的晚餐灑在了地上……
那一刻,西顧感覺到自己似乎傷害了他。
那一刻,她的心裏也是疼的,甚至,是有些慌的。
可是此時此刻,她該怎麽辦呢?
解釋?
解釋什麽?她不知道。
她抿唇,喝了一口皮蛋瘦肉粥,味道很香醇,擡起頭看了沈涼時一眼,沈涼時正表情安靜的看着她。
西顧睫毛顫了一下,問道,“沈老師,你……你吃過了嗎?”
沈涼時笑着點頭,“是,吃過了。”
“哦。”西顧不再說什麽,繼續安靜的吃飯。
一頓飯吃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彼此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沉默。
西顧的身體沒有大礙,隻是有些虛,如今能吃能睡,她覺得自己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沈涼時讓她好好休息,順便告訴她,他已經訂了機票,明天下午,他們一起回C城。
西顧沒有反對,在醫院呆着,或許是好的,不然出了醫院,她有些不知道該到哪裏去。
沈涼時待到快十點左右離開,走時,西顧問他,“你住在哪裏?”
“附近的旅館,很近。”頓了頓,他又說,“一個新的手機号碼,存在你手機裏了,你有需要打那個号碼給我就可以,我随時來。”
西顧點頭,說,“好。”
沈涼時站在那裏看了她幾秒,高大的陰影讓西顧有些微的不适應,但她仰起頭,勇敢的對上了他的視線。
沈涼時突然傾身,西顧一愣,接着便感覺到一隻手托住她的後背,然後,她被一個力道緊緊抱在了懷裏。
西顧動了動手臂,隻動了一下,莫名的,放棄了。
男人身上有淡淡的煙草香,不似曾經的那種清新草木香氣。
他抽了煙,而且不止一根,因爲煙味很濃。
西顧閃着眼波,一時之間情緒紊亂,然後,沈涼時深深的呼吸,開口說話。
他說,“西顧,我不會放棄你,也不可能會放棄。”
西顧一怔,接着,男人貼在她後背上的力道卻忽的一松,她回過神來時,隻聽到他的一句,“晚安。”
以及看到他那桀骜、清俊,甚至有些孤單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