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依舊擁擠,人群依舊嘈雜,所有人在來來往往中過着自己的生活,雜亂無章中又按部就班。
西顧想下來走,主要是覺得昊天開車也怪累的,西顧對他說,“您可以在附近的咖啡廳或者茶館等我,我随意逛逛,逛完了給你打電話。”
昊天想了一下,答應了。
這裏畢竟是西顧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她很熟悉,不至于丢掉。
昊天将車子停在了一處車道,然後坐在車裏開始吸煙,等西顧。
西顧逛了許多地方,順便買了一些東西,比如衣服,以及小挂件。
再次離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回來,留一點念想帶走,也是好的。
自然,等到她學成之後,一定會盡可能的回來,來到這裏,她才有歸屬感,哪怕這裏她的親人已經不要她了。
但是入眼的花草樹木,高樓建築,都是熟悉的,最重要的,是槐生在這裏。
歎了口氣,西顧想去逛一下超市,買一些荔城的特産,雖然現在網絡發達,在網上也可以買到,但親自在家鄉買的,味道會不同。
因爲感情不同。
超市裏人很多,畢竟現在還在中秋節放假期間。
人潮擁擠,西顧推着小推車在超市裏艱難行走,最後發現還是有些難,就棄了車子,拿了一個購物籃帶着。
西顧想,若是哪天有錢了,在荔城投資開一家超市,鐵定大賺。
有一處賣餅幹的地方在做推銷,周圍圍了許多人,推銷員拿着喇叭繪聲繪色的做着推銷,堪稱口若懸河。
西顧扯起唇角笑了起來,好似某一年暑假,顧槐生也曾在某超市做過一天的推銷員,他推銷的東西是咖啡,賣的很好。
但他賣得好卻不是靠嘴巴,而是那張帥氣漂亮的臉。
一群年輕女孩紛紛湊上去,一盒一盒的買,與他攀談,說話,借機搭讪,而他呢,一直陪着笑。
後來顧槐生還說,“賣咖啡也是個苦力活,我嘴巴都笑僵了!”
西顧臭他,“你那哪兒是賣咖啡,分明就是賣笑!”
西顧斂了斂眉眼,正準備收回視線,突然眸光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忽覺得呼吸一滞,像是有什麽東西狠狠紮入心髒,她手中的購物籃就那麽“砰——”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那抹身影彼時正在越來越遠,周圍人群嘈雜,他要消失了……
西顧神經一顫,推開人群就朝着那個方向追了過去……
槐生,槐生,是你麽……
還是我在做夢,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在做夢……
西顧一邊叫着顧槐生的名字,一邊朝着人群中跑去,許久沒有大哭過的她,在那一刻淚流滿面,周圍的人群都吓到了,這個女孩怎麽了……
西顧怎麽了?西顧也不知道怎麽了?
她隻覺得疼,全身都疼,她那麽奮力的奔跑,一路上撞上了好幾個人,但最終,那個身影消失了……
不見了……
再也看不到了……
——西顧,答應我,即使我不在,你也要好好的活着,帶着屬于我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
西顧捂着心口大哭起來……
——槐生,對不起,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你不在,我活的不好,連帶着你的那一份,也跟着不好……
——我好累,好想找個人依靠,可是那個人,再不可能是你!
——槐生,是你說過,即使我們不是愛情,也可以永遠在一起,是你說的……
——你騙我,槐生,你騙我!!!
……
……
一隻手突然抓住了西顧的胳膊,阻止了她繼續狂奔,清越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喊她,“西顧——”
西顧愣了一下,她擡起頭,一張熟悉的臉镂入視線,眼裏的眼淚猝然掉落,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衫,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沈老師……”她悲憫的說,“沈老師,我剛才看到他了,我沒有看錯,我真的……真的看到他了……”
“西顧……”沈涼時伸手摟住她的肩膀,聲音中有無盡的苦澀與心疼。
他打斷她的話,伸手摸着她的臉,想要抹去她臉上的淚,但是眼淚一顆顆的砸下,濕了他的手指,他擦不幹。
“西顧,顧槐生已經死了,你看錯了。”
“沒有……”西顧搖頭,“我真的看到他了,就在剛才,剛才,他從這裏走過,戴着鴨舌帽,他……他……”
沈涼時瞳孔一縮,胸腔裏的那顆心,就那麽被一揪再揪。
莫名的,他的眼眶有些紅,抵着她的額頭說,“西顧,别這樣,你還有我……”
你還有我……
這是多麽無力又無奈的話語,如今被沈涼時這般說出口,西顧的眼睛再次模糊。
她想起了上次做的那個夢……
夢裏面,顧槐生被黑暗吞噬,然後沈涼時抱住她,跟她說,“你還有我……”
心口渙散的疼痛,再次被一點點收緊……
“嗚……”的一聲,西顧大哭了起來。
沈涼時抱着他,低頭親吻她的發頂,嘶啞着聲音開口,“西顧,乖,别哭,我們回家!”
……
半個月前,西顧醉酒,說起了一個“他”,沈涼時不知道“他”是誰,但卻知道那個“他”在西顧心裏的位置,非同小可。
因爲那個“他”,或者是因爲西顧對那個“他”的在意,沈涼時失控了,所以趁着她醉酒,他狠狠的吻了她。
那一晚,她抱着西顧回宿舍,看着女孩沉靜的容顔上有淚痕,一顆心,疼的難受。
将西顧送回宿舍後,打了電話給符藝,讓他派人前往西顧的故鄉荔城,去調查西顧,以及西顧口中的那個“他”。
趙潇來沈家做客的那晚,符藝來電,将相關資料傳到了他的郵箱,随後又在他手機裏傳了兩張照片。
那個時候他隻覺得這個年輕男孩很帥氣,以及很幸運,因爲他在很美好的年華裏,遇見了美好的西顧。
那一晚回房,他打開電腦,看了那些資料,知道了照片中男孩的名字。
顧槐生。
他是西顧的鄰居,和西顧相識四年,十九歲時,死于肝癌。
那一年,西顧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