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擔心,是因爲怕談易謙對母親發難,不過仔細想想她和談易謙的那番談話,似乎談易謙應該是妥協了吧。
不過西顧并不敢肯定,畢竟她不了解談易謙,若他臨時改變主意想做什麽,她其實也無從得知。
如今,一切隻能靜觀其變了。
上午上課,田甜和張樂樂幫忙将上次沈涼時布置的作業中不達标重新寫的收上來,交給西顧後,又從自己的書本下面拿出兩張A4紙,西顧愣了一下,田甜說:“雖然我沒有十字星,但是我覺得我上次寫的也不夠仔細,多少帶着點兒敷衍嫌疑,所以我主動重新寫,這個,沒問題吧!”
自然沒問題,作業又不是她寫,也不是她批改,她也管不着。
中午下課後,西顧直接去了教工樓,想要将作業先交掉,到了沈涼時辦公樓時,她深呼一口氣,還是有些小小的緊張。
隐隐的,他聽到裏面有說話聲傳來,似乎沈涼時在接電話,西顧覺得,别人在打電話她貿然進去有些不太禮貌,所以就站在門口,沒有動。
約莫等了兩分鍾那麽久,裏面的說話聲停止,應該是打好電話了,西顧正要走進去,突然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涼時哥,阿姨說什麽了?”
西顧腳步一頓,站在那裏不知道是要進,還是不進。
後來想了一下,她是來交作業的,又不是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進去又如何。
于是,伸手敲了敲門,聽到裏面男人清潤的聲音傳來,“是誰?”
西顧抿了抿唇,輕咳一聲說,“那個,沈老師,我是莫西顧,我來交作業的!”
“……”
房間裏面沉默了片刻,西顧站在那裏心裏毛毛的,怎麽沒聲兒了?
再然後,門從裏面被人打開,清俊的男人身影镂入視線,壓迫感極強,讓西顧不由自主的後退半步。
西顧在想,她自己去開門就可以了,沒必要讓沈涼時親自來給她開啊。
沈涼時依舊是白色襯衫黑色西褲的休閑打扮。西顧覺得,他這麽穿,可真是好看。
“沈老師,這是……作業!”西顧将手裏的一小沓紙頁地給她。
沈涼時看着她,目光很專注,甚至有些柔和,他淡淡“嗯”了一聲,伸手接過。
西顧今天穿着一件素色的裙子,頭發沒有紮起來,柔順的披散在肩頭,看起來柔婉清麗了不少。
西顧被他瞧得有些臉紅,輕咳一聲對沈涼時道,“那個,沈老師,我……我先走了。”
“等等。”
西顧愣了一下,詢問,“沈老師,還有事嗎?”
“爲什麽不穿那件裙子?”
“……啊?”
西顧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沒什麽。”
頓了頓,他又說,“快去吧,一會食堂沒飯了!”
“……哦,沈老師再見!”
“嗯,再見。”
西顧轉身便走,腳步盡量的穩,因爲她知道身後,有他的目光。
一直走出教工樓,西顧才恍然到沈涼時說的“那件裙子”。
那天沈涼時帶着她和談易雪逛街,給她和談易雪一人買了一件裙子,但是這麽久以來,她一次都沒有穿。
隻是沈涼時爲什麽會在意那個?
西顧呼出一口氣,臉不由自主的紅了一下。
此外,她先前在沈涼時的辦公室裏聽到女人說話的聲音,她确定自己沒有印聽錯——
沈涼時的辦公室裏,有個女人。
……
一直到西顧的身影消失,沈涼時方才轉身折回辦公室,坐在沙發上的趙潇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涼時哥,剛才是你學生麽?”
沈涼時表情淡淡的點頭,沒有别的話。
趙潇本還想問一問,對于學生怎麽還問起“裙子”的事情了,但看沈涼時對此話題的興趣不大,适時的閉了嘴。
不過她剛才聽到門外女生自稱自己叫莫西顧。西顧?還真是特别的名字。
沈涼時将作業放到辦公桌上,伸手從椅子上拿起自己的西裝外套,對趙潇說,“走吧!”
趙潇點了點頭,“好。”
……
周四晚上九點,談易謙從一個應酬中抽身,驅車去了C城機場,去接他的母親任雯文。
開車的人是李煜。
談易謙今日沒有喝酒,他怕自己喝醉了到時候會控制不住情緒,另外一點,母親不喜他喝酒,他不想将自己糟糕的心情暴露給母親。
快要到機場時,談易謙讓李煜停車,要買一包煙,李煜抿唇,起身去了。
約莫三分鍾左右的時間裏,談易謙一個人坐在車裏,表情淡漠的望向車窗外面的霓虹世界,唇角竟是幾不可聞的彎了一下,似嘲諷。
大概是三年前,他也是在這樣一個時間這樣一種迷離的景象中送母親出國,母親當時坐在車後座,臉上沒有眼淚,但是表情呆滞。
他心裏清楚母親對這座城依舊存着留戀與不舍,但那份不舍無法澆滅她心中一層層被撕開的疼痛與不堪,它的冷滲入了她的骨髓,難以除清。
上飛機之前,任雯文與他擁抱,将她美麗卻滄桑的臉掩在兒子的脖頸處,還是掉了淚。
……
李煜很快回來,将手中的煙遞給他,他伸手想要撕開包裝時,被李煜阻攔,“夫人也未必想要聞到您身上的煙草味!”
談易謙勾了勾唇,對李煜說,“開車吧!”
李煜松開了手,啓動車子時,他看見談易謙将煙收進了口袋,隻把玩着手中的銀色打火機。
打火機的火苗一下下的竄出來,看的李煜心口發悶。
李煜轉移視線,專心的開車。
到達機場的時間是将近九點半,任雯文的飛機九點四十左右,談易謙和李煜站在接機口開始等待。
機場的人很多,談易謙的氣質和長相都算是極佳,難免會引起旁邊一些人的觀望,但彼時男人雙手插兜,目光直直的望向接機出口,淡漠的像個局外人。
旁人不知,李煜卻知,三年前,就是在同樣的位置,這個男人目送自己母親離開,直至飛機起飛很久後,他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